“你们在干什么?”

    凉飕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偷鸡摸狗”五人组一跳。

    钱士臣最心虚,险些一个踉跄撞车窗上。

    方雩最淡定,不冷不淡地回眸瞥了戚无良一眼,“等你。”

    何大壮最实诚,瞧见戚无良脸上灿烂的笑容就下不去,挠了挠头,“是呀是呀,我好久没看见右相大人了。”

    李徵双手高举过头顶,模样也格外心虚,“我……我也是,好久没见右相,跟来看看,看看……”

    谢施敏斜了他一眼,“他说谎,刚刚明明在和钱大人密谋拆你的车。”

    “谢变之,你个阴险小人出卖我!”李徵边说,边跳起来勒住谢施敏的脖子,一副要把人勒死的架势。

    “哈?我阴险,那我阴险给你看。”

    谢施敏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去掐李徵的脖子,画面异常诡异——皇宫门口,鼎盛繁华之地,人来人往,一个礼部尚书和一个刑部侍郎像是得了羊癫疯一样互掐,可惜两个文弱书生半斤八两,谁也掐不死谁。

    戚无良:“……”

    她再度将目光转向钱士臣,后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老钱,是你穷疯了还是我穷疯了?”

    钱士臣低下头,嘀咕道:“那可能是我。”

    戚无良挑眉,“嗯?”

    “最近有点揭不开锅。”钱士臣老实道。

    戚无良无语,“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真的!”钱士臣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委屈极了。

    戚无良:“……”

    大梁最富得流油的户部尚书,比国库还有钱的人跟她说揭不开锅,嫉富如仇的右相大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活不下去了。

    回去路上,马车里戚无良看着恬不知耻、硬生生挤进自己马车里的五个人。

    玛德,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右相大人左边坐着何大壮,右边坐着方雩,被挤得像个鹌鹑,磨牙道:“你们几个到底想干嘛?”

    方雩虽然被挤得难受,但面部管理依旧到位,木着张棺材脸道:“有事找你聊聊。”

    何大壮点了点头,“我也是。”

    谢施敏:“我也是。”

    钱士臣:“我也是。”

    最后轮到了李徵,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挠了挠鼻子道:“我要说我是来凑热闹的,是不是显得不太合群?那也有事要找右相聊聊。”

    戚无良:“……”

    鬼的合群!

    右相大人彪了,“你们特么的哪儿来的那么多事?!”

    谢施敏最先开口,“我要聊的事与谢家有关,谢书愤要死了。”

    李徵想着谢老太师近日上朝时的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点头道:“看出来了。”

    钱士臣亦点头,“看出来了。”

    方雩:“看出来了。”

    戚无良:“……”

    话音落,谢施敏语出惊人道:“我干的。”

    除了何大壮,李徵、方雩、钱士臣三人皆是一脸震惊:“?!?!?!”

    谢施敏:“我本以为千秋宫宴毒酒一事后他应该活不了多久的,但他命太硬了,我买通了他的近侍,已经给他下了一个月的毒。”

    戚无良看了一眼全程淡定的何大壮,后者腼腆一笑,“我配的毒,不过谢家也有神医坐镇,谢老太师一时半会死不了。右相大人放心,我会努力的,争取送谢老太师早日登天。”

    戚无良:“……”

    这腼腆又积极的样子怪吓人的。

    谢施敏:“我想向右相借点人手,将死之人,尤其是像谢书愤这种野心勃勃的将死之人临死前的反扑定然疯狂。”

    方雩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借你点保命的武器,黑傀儡、软猬甲要不要?”

    工部啥都缺,就是不缺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

    谢施敏听说过黑傀儡的威力,当即欣然点头,“要。”

    戚无良双手插进衣袖里,一副又懒又颓的模样,淡淡瞥了一眼谢施敏,“一直跟着呢。”

    谢施敏一愣,“什么?”

    戚无良:“不然从你一年前官拜礼部尚书那日起,就已经人头落地了,算算,今天正好是你的忌日。”

    谢施敏:“……”

    他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感激道:“多谢右相。”

    戚无良:“谢我什么?你应该谢谢顾姨,是她最早发现的,也是她暗中帮你处理掉了第一批杀手。”

    谢施敏闻言微怔,脸颊一红,随即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

    难得早起上一次朝让右相大人格外得困,马车晃晃悠悠又暖和,让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无精打采道:“下一个,壮儿说说你有啥事。”

    何大壮眨了眨眼,问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右相,你觉得我现在开始习武来得及吗?”

    戚无良立马猜透了她的心思,“放弃吧,你比我家公主殿下还没天赋,不如继续研究研究怎么下毒阴人。”

    何大壮心道:可是那人百毒不侵啊,她都已经试了一年来了。

    她颓废地靠在马车壁上,“算了,我还是先完成小目标扳倒孟鹤云吧。”

    李徵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玩意?小目标?扳倒一国左相?

    李徵:“你和那个阴天乐有仇?”

    何大壮没理他。

    戚无良出声道:“其实用毒更快些。”

    孟鹤云可不像空桑国师那邪门和尚,顶多一包药绝对能死得透透的。

    何大壮摇了摇头,“不行,用毒太便宜他了。右相大人,我是不是太笨了?一年了,我用的那些阴谋诡计在他面前跟小打小闹似的,不痛不痒的。”

    戚无良心道:我家大壮真是谦虚了,这一年来孟鹤云的“左膀右臂”相继落马,孟系一派的朝臣没剩几个还能喘气的。

    大概对大壮而言,一日没用孟鹤云最喜好的权术将其弄死便都算不痛不痒。

    戚无良昧着良心安慰了两句,“你还小,不论孟鹤云,他背后还有一个谢老太师,阴谋诡计你玩不过他们。”

    方雩听得有些麻木了。

    这一车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琢磨着怎么毒死当朝太师,一个想着怎么阴死一国丞相。

    何大壮眼睛一亮,虚心请教道:“右相大人,你还有什么好的主意吗?你之前出的主意就很好,我带人趁孟鹤云夜里出门套个麻袋打了他一顿,然后把他新做的鹤轿给砸了,夜明珠蹦得到处都是,好几条街的百姓都过来捡珠子。后来,孟鹤云直接气病了,哈哈哈哈哈……”

    戚无良:“……”

    确定不是被揍得卧病在床吗?

    李徵戳了戳何大壮,“你怎么不问问我?”

    何大壮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你可是世家公子、谦谦明月,哪里会懂怎么阴人?”

    李徵:“我怎么不懂了……”

    两人吵了起来。

    谢施敏两眼放光地看着,极其小声地嘟囔道:“打起来打起来……”

    钱士臣扯了扯谢施敏的衣袖,那两眼的光比他还强烈,激动开口:“要不咱两赌一把,我押何尚书赢,输了的话,你给我一百两。”

    谢施敏:“……”

    这人穷疯了吧!

    戚无良:“……”

    一车神经病!

    右相大人白眼一翻,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奈何一束强烈到过分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让她闭着眼都能感觉到,继而没好气睁开眼瞪向方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方雩:“沈钰入朝为官了。”

    戚无良:“哦。”

    方雩:“进了兵部,你安排的?”

    戚无良:“哦。”

    方雩:“若是有朝一日,大梁六部在手,你想做什么?”

    车厢里的吵闹声戛然为止,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戚无良。

    好巧不巧,这一车五个人都知道她除了是大梁最缺德的右相外,还是那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北燕大将军。

    戚无良笑了,“这就是你要找我聊的事。”

    方雩没有否认。

    戚无良:“我想要谢恒的命。”

    方雩摇了摇头,“你没说完。”

    戚无良看了一眼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在意模样的李徵,假笑否认道:“我说完了。”

    话音落,她不再给方雩说话的机会,对钱士臣道:“现在说说,你要和我聊什么事?”

    钱士臣磨磨唧唧地露出一个灿烂且不要脸的笑容,伸出手道:“借点银子行吗?”

    “滚!”

    一字咆哮,震耳欲聋。

    驾车的温寻掏了掏耳朵,满脸嫌弃地嘀咕了一句:“没道理啊,这群人都能当上一国丞相和尚书,大梁怎么还没亡呢?真是见鬼。”

    ……

    昆山边境,大雪封疆。

    “玛德,为了见一群蛮荒野人,翻山越岭的,老子一双腿都快冻废了!”

    “行了,别抱怨了,好歹任务是完成了,抓紧回去向国相复命吧。蛮族那边特意叮嘱过,一定要速速离开昆山边境,昆山守军不是吃素的,尤其是个最近新冒头的那个十二将军……”

    “怎么抓紧?这大雪天,走一步都费劲,老子在瀛洲住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咱们瀛洲岛小地贫,你还想见大雪,梦里都没有!”领头的矮小男人看着漫天的大雪,不由感慨道:“中原终究是中原,大地绵延万里不绝,诸国四季各有不同,这才是天赐沃土。”

    “哼,再好的沃土也终将在圣皇的统治下。”

    男人一笑,“你说的对。往前十里有座边境小镇,我们去避避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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