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囫囵一夜过去，江雪舟醒来时看一眼表，9:25，还有些惊讶，竟然睡了有三个多小时。
同惯常一样，醒来脑袋昏沉。
自从发现吃完医生开的安眠药晨醒时会有更严重的后遗症后，江雪舟就很少吃了。
权衡之下她选择相信心理医生的说法，这是心病，必须得精神上放松后睡眠才能好起来。
心病不就是这个读研以来最为重要的建造节么，江雪舟思索半晌得出结论。
等建造节过了，一切就好了。
她又给自己打了鸡血，决定在等资料的这两天里多画几张 b2。
心情不错地洗漱一通，换了身随性舒适的浅绿碎花长裙，江雪舟下楼，准备去做早餐。
别墅一楼已经有了动静，像是谈话声还有搬运东西的声音。
江雪舟瞬间警觉，脚步放轻。
大白天的，这还是高端别墅区，不至于进贼吧。
轻手轻脚到了楼梯拐弯处，江雪舟看见了靠在门边抱臂倚墙的那人。
门口处堆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刚打完电话的漆函宇有些不耐烦，向下瞥过几眼，算清数目应该是对的，长腿一迈，打算回去补个觉。
后边来人温声叫他：“漆函宇！”
他微微有些错愕，停住。
女人已经下了楼梯，快步走到了他面前，身上碎花图案晃眼，和她脸上堆着的灿烂笑容一样。
“孟叔叔说给你寄了点东西。叫我帮忙给送货的人开个门。”漆函宇回过神来，语调平淡地陈述事实。
他口中的孟叔叔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也是她侄女孟羽涵的爸爸，她叫一声表姐夫。
江雪舟点头了悟：“哦这样。”
你人还怪好嘞。
身后师傅忙来忙去，几人抬一个大箱子。
江雪舟看一眼漆函宇，他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倦至极。
从见面到现在，他好像从没睡够过。
尴尬中生出点愧疚。
想到些什么，江雪舟走到沙发边在昨晚打开的行李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抱着只坚果一样的橄榄球回来了。
献宝似的：“昨晚问了孟羽涵，她说你喜欢运动，也很会打橄榄球，我就想着把这个送给你，感谢你昨晚上等了我那么久又把我送回来。”
漆函宇有些诧异，略一眼，看到了球面上的签名。
他轻声道：“不用了。”
“收下吧，弟弟。”
这两字听着好生不习惯。
趁着这一刹那的愣神，橄榄球猝不及防地被摁在手里。
江雪舟：“本来是要送给我那侄女的，结果孟羽涵那家伙说她很久不玩了也没什么用。”
停顿几秒，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一圈儿，身材高大匀称，年轻还有肌肉，运动的好苗子。
点点头坚定道：“它还是比较适合你。”
漆函宇：“......”
其实这款布莱恩签名的限量版前段时间他就拿到了，现在躺在他家的收纳红木柜里。
“好。”
他淡淡应了声，不动声色揽在腰间。
东西送出手后的江雪舟一脸轻松，又回去在拿来的那个大箱子里摆出些东西来。
毛绒娃娃、网球拍、按摩贴还有音响之类——
五花八门，奇奇怪怪。
他昨晚帮忙扛进楼的巨大行李箱里装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漆函宇扯了扯唇，转身准备离开。
“诶，吃早饭了吗，要不尝点麦片？”女人抬起头来，手上拿着袋黄色包装的大份麦片，热情道。
......
十几分钟后，江雪舟独自慢悠悠喝完了麦片，洗了个碗，突然没画图的心情。开始百无聊赖刷手机。
点开某宝，看了眼自己刚下单的“好梦盲盒”物流状态。
改了新地址，到货比在海市时晚。
知道这家店铺是在刚失眠不久，室友言舒向她推荐的。她买了几次，虽然 199 的价格有些肉痛，不过有赚有赔也就平衡了。
有时是价格高昂的加了按摩功能的枕头，有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音响，放的是鸟鸣雨声海浪声，从晚上到早晨清新悦耳的白噪声，她听着听着竟难得睡了个好觉。
当然偶尔也会开到一本格外无聊的小说段子啥的，甚至还有数独合集，主打一个文本数字型催眠。
她一开始觉得挺有趣，下单了几回，还成了高级 vip，作用据说是客服售后服务绝对秒回。
也不知道言舒怎么晓得这么多宝藏店铺。手机已经退出待收货界面，江雪舟找到微信置顶，按了语音通话。
“嘀——”一声，接通。
兴奋的声音响起。
“喂？啊！是谁？”言舒语调做作，听起来心情极好：“哇！原来是我的江江江江江——”
“停停停。”江雪舟冷漠制止。
身后搬东西的声音传了过来，言舒恢复正常：“江江你到茸城了？”
“嗯。”
“好耶，”言舒兴奋道：“我后天到渝城看 x-blank 演唱会，这两地儿坐高铁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要不你过来找我玩。”
后天。
江雪舟思索，城规楼的资料那会儿应该能发过来。
她拒绝道：“不了，忙着研究古村落。”
“啊——”言舒拖长音，语气失望。
“不过西南古村落那么多，你打算怎么找？挨个挨个探吗？”
江雪舟沉默一会儿。
其实不太确定。
西南的古镇不同于江南，分布散，通常建在山里，规模不大。
但在建筑上却极有风格特色，并且尚未商业化，保存良好，原汁原味，非常适合作研究。
非商业化带来的不便利就是，地方偏且难找，可能驱车几百公里过去，也发现不了有调研价值的建筑。
“要不你联系一下当地领导，让他们把合适的古镇名录给你。”
“想什么呢，”江雪舟苦笑，纠正言舒的误解：“名录里顶多只记个名儿，地方怎样还是得自己去才能看到。”
“这么麻烦啊，不过去年你不是有个师弟做过差不多的实践吗，好像是乡村振兴建纪念亭？”
江雪舟想起来是谁，那会儿人还没保研被许岭收下，就听见许岭夸过几回这个项目。
“好，我尽量联系。”
挂断电话，江雪舟想起刚才面对自己热情的早饭邀约无动于衷，神情冷淡的小朋友。
陷入纠结。
-
中午十一点。
砰砰咧咧的篮球落地、砸框声暂息，偌大的场馆只这一处还亮着灯，两位少年蓬松发梢都浮着金光。
中场休息时间。
漆函宇靠墙，仰头灌了半瓶水。
单手捞起放椅子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点开许城阳那网店的消息界面。
满屏的消息红点。
他回了几条，大多是许城阳设定的回复模版。结束后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汗，挥之不去的烦躁。
“今早没吃饭啊。”说话这人是林鑫，许城阳带着团队下乡去了，留他一人画初稿，难度不大，画完他就拖着无所事事的漆函宇到了附近的篮球馆。
“昨天睡得晚。”漆函宇喉结耸动，又吞了一口矿泉水。看他一眼，语气淡。
早饭。
要请他吃早饭的那人拿着比她腰还宽的大袋麦片，晃几下声音又酥又脆。
裙子上的碎花像撒在粥上零零碎碎的坚果渣，虽然眼底乌青依旧明显，不过精气神好，看起来昨晚睡得不错。
空气中的燥热蒸腾而起，漆函宇扯了扯黑色衬衣胸口的领子。
空调“呼呼”出声，脑子里那人的身影随即像泡泡一样破裂消失。
林鑫“哦”一声，接着问：“昨晚上你到底干嘛去了，那么晚才回来。”
“接人。”
“那么晚？什么人啊。”
漆函宇抬头稍顿：“不熟。长辈让接的人。”
“哦。”
一声异常的消息提示。
和普通消息好像不一样，漆函宇低头。
客户［（高 v）radiant］发来一条消息。
旁边人边收拾东西边抱怨，声音絮絮叨叨，漆函宇点开那个默认头像。
催发货的固定格式消息，地址从庆安大学变更为——川南茸城西川墅区 2 栋。
“喂，你去年那个纪念亭方案是怎么想到的啊？漆大学霸给点经验呗。”林鑫越想越觉得关于乡村振兴的主题，看似容易实则极其困难。
一片沉默。
他侧过头去就看到漆函宇唇角噙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事儿这么有趣？”
“柯布西耶。”漆函宇没抬头，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the radiant city，柯布西耶著名的光辉城市理论，每个建筑人都绕不过去的第一课。
林鑫好像悟了：“哦，这位大师的理论？”
理论的话他们倒是都知道，但毕竟是上个世纪的思想，当下的建筑发展伴随着前人想象不到的飞升的科技，再回过头看难免不心存一丝傲慢。
“很难应用到现实啊。”林鑫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比起大师级别的基础理论创新，如今的建筑，随便加些 AI，大数据之类的技术融入建筑，这种走捷径的创新显然更加容易。
林鑫笑笑：“算了，天才的路也不适合我们。”
漆函宇没在听。
radiant 不只有光辉的意思，但他一下子就想到那天她挽在左手的精装红封皮书。
他垂眸瞥了眼下单次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同惯常一样，醒来脑袋昏沉。
自从发现吃完医生开的安眠药晨醒时会有更严重的后遗症后，江雪舟就很少吃了。
权衡之下她选择相信心理医生的说法，这是心病，必须得精神上放松后睡眠才能好起来。
心病不就是这个读研以来最为重要的建造节么，江雪舟思索半晌得出结论。
等建造节过了，一切就好了。
她又给自己打了鸡血，决定在等资料的这两天里多画几张 b2。
心情不错地洗漱一通，换了身随性舒适的浅绿碎花长裙，江雪舟下楼，准备去做早餐。
别墅一楼已经有了动静，像是谈话声还有搬运东西的声音。
江雪舟瞬间警觉，脚步放轻。
大白天的，这还是高端别墅区，不至于进贼吧。
轻手轻脚到了楼梯拐弯处，江雪舟看见了靠在门边抱臂倚墙的那人。
门口处堆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刚打完电话的漆函宇有些不耐烦，向下瞥过几眼，算清数目应该是对的，长腿一迈，打算回去补个觉。
后边来人温声叫他：“漆函宇！”
他微微有些错愕，停住。
女人已经下了楼梯，快步走到了他面前，身上碎花图案晃眼，和她脸上堆着的灿烂笑容一样。
“孟叔叔说给你寄了点东西。叫我帮忙给送货的人开个门。”漆函宇回过神来，语调平淡地陈述事实。
他口中的孟叔叔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也是她侄女孟羽涵的爸爸，她叫一声表姐夫。
江雪舟点头了悟：“哦这样。”
你人还怪好嘞。
身后师傅忙来忙去，几人抬一个大箱子。
江雪舟看一眼漆函宇，他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困倦至极。
从见面到现在，他好像从没睡够过。
尴尬中生出点愧疚。
想到些什么，江雪舟走到沙发边在昨晚打开的行李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抱着只坚果一样的橄榄球回来了。
献宝似的：“昨晚问了孟羽涵，她说你喜欢运动，也很会打橄榄球，我就想着把这个送给你，感谢你昨晚上等了我那么久又把我送回来。”
漆函宇有些诧异，略一眼，看到了球面上的签名。
他轻声道：“不用了。”
“收下吧，弟弟。”
这两字听着好生不习惯。
趁着这一刹那的愣神，橄榄球猝不及防地被摁在手里。
江雪舟：“本来是要送给我那侄女的，结果孟羽涵那家伙说她很久不玩了也没什么用。”
停顿几秒，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一圈儿，身材高大匀称，年轻还有肌肉，运动的好苗子。
点点头坚定道：“它还是比较适合你。”
漆函宇：“......”
其实这款布莱恩签名的限量版前段时间他就拿到了，现在躺在他家的收纳红木柜里。
“好。”
他淡淡应了声，不动声色揽在腰间。
东西送出手后的江雪舟一脸轻松，又回去在拿来的那个大箱子里摆出些东西来。
毛绒娃娃、网球拍、按摩贴还有音响之类——
五花八门，奇奇怪怪。
他昨晚帮忙扛进楼的巨大行李箱里装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漆函宇扯了扯唇，转身准备离开。
“诶，吃早饭了吗，要不尝点麦片？”女人抬起头来，手上拿着袋黄色包装的大份麦片，热情道。
......
十几分钟后，江雪舟独自慢悠悠喝完了麦片，洗了个碗，突然没画图的心情。开始百无聊赖刷手机。
点开某宝，看了眼自己刚下单的“好梦盲盒”物流状态。
改了新地址，到货比在海市时晚。
知道这家店铺是在刚失眠不久，室友言舒向她推荐的。她买了几次，虽然 199 的价格有些肉痛，不过有赚有赔也就平衡了。
有时是价格高昂的加了按摩功能的枕头，有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音响，放的是鸟鸣雨声海浪声，从晚上到早晨清新悦耳的白噪声，她听着听着竟难得睡了个好觉。
当然偶尔也会开到一本格外无聊的小说段子啥的，甚至还有数独合集，主打一个文本数字型催眠。
她一开始觉得挺有趣，下单了几回，还成了高级 vip，作用据说是客服售后服务绝对秒回。
也不知道言舒怎么晓得这么多宝藏店铺。手机已经退出待收货界面，江雪舟找到微信置顶，按了语音通话。
“嘀——”一声，接通。
兴奋的声音响起。
“喂？啊！是谁？”言舒语调做作，听起来心情极好：“哇！原来是我的江江江江江——”
“停停停。”江雪舟冷漠制止。
身后搬东西的声音传了过来，言舒恢复正常：“江江你到茸城了？”
“嗯。”
“好耶，”言舒兴奋道：“我后天到渝城看 x-blank 演唱会，这两地儿坐高铁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要不你过来找我玩。”
后天。
江雪舟思索，城规楼的资料那会儿应该能发过来。
她拒绝道：“不了，忙着研究古村落。”
“啊——”言舒拖长音，语气失望。
“不过西南古村落那么多，你打算怎么找？挨个挨个探吗？”
江雪舟沉默一会儿。
其实不太确定。
西南的古镇不同于江南，分布散，通常建在山里，规模不大。
但在建筑上却极有风格特色，并且尚未商业化，保存良好，原汁原味，非常适合作研究。
非商业化带来的不便利就是，地方偏且难找，可能驱车几百公里过去，也发现不了有调研价值的建筑。
“要不你联系一下当地领导，让他们把合适的古镇名录给你。”
“想什么呢，”江雪舟苦笑，纠正言舒的误解：“名录里顶多只记个名儿，地方怎样还是得自己去才能看到。”
“这么麻烦啊，不过去年你不是有个师弟做过差不多的实践吗，好像是乡村振兴建纪念亭？”
江雪舟想起来是谁，那会儿人还没保研被许岭收下，就听见许岭夸过几回这个项目。
“好，我尽量联系。”
挂断电话，江雪舟想起刚才面对自己热情的早饭邀约无动于衷，神情冷淡的小朋友。
陷入纠结。
-
中午十一点。
砰砰咧咧的篮球落地、砸框声暂息，偌大的场馆只这一处还亮着灯，两位少年蓬松发梢都浮着金光。
中场休息时间。
漆函宇靠墙，仰头灌了半瓶水。
单手捞起放椅子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点开许城阳那网店的消息界面。
满屏的消息红点。
他回了几条，大多是许城阳设定的回复模版。结束后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汗，挥之不去的烦躁。
“今早没吃饭啊。”说话这人是林鑫，许城阳带着团队下乡去了，留他一人画初稿，难度不大，画完他就拖着无所事事的漆函宇到了附近的篮球馆。
“昨天睡得晚。”漆函宇喉结耸动，又吞了一口矿泉水。看他一眼，语气淡。
早饭。
要请他吃早饭的那人拿着比她腰还宽的大袋麦片，晃几下声音又酥又脆。
裙子上的碎花像撒在粥上零零碎碎的坚果渣，虽然眼底乌青依旧明显，不过精气神好，看起来昨晚睡得不错。
空气中的燥热蒸腾而起，漆函宇扯了扯黑色衬衣胸口的领子。
空调“呼呼”出声，脑子里那人的身影随即像泡泡一样破裂消失。
林鑫“哦”一声，接着问：“昨晚上你到底干嘛去了，那么晚才回来。”
“接人。”
“那么晚？什么人啊。”
漆函宇抬头稍顿：“不熟。长辈让接的人。”
“哦。”
一声异常的消息提示。
和普通消息好像不一样，漆函宇低头。
客户［（高 v）radiant］发来一条消息。
旁边人边收拾东西边抱怨，声音絮絮叨叨，漆函宇点开那个默认头像。
催发货的固定格式消息，地址从庆安大学变更为——川南茸城西川墅区 2 栋。
“喂，你去年那个纪念亭方案是怎么想到的啊？漆大学霸给点经验呗。”林鑫越想越觉得关于乡村振兴的主题，看似容易实则极其困难。
一片沉默。
他侧过头去就看到漆函宇唇角噙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事儿这么有趣？”
“柯布西耶。”漆函宇没抬头，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the radiant city，柯布西耶著名的光辉城市理论，每个建筑人都绕不过去的第一课。
林鑫好像悟了：“哦，这位大师的理论？”
理论的话他们倒是都知道，但毕竟是上个世纪的思想，当下的建筑发展伴随着前人想象不到的飞升的科技，再回过头看难免不心存一丝傲慢。
“很难应用到现实啊。”林鑫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比起大师级别的基础理论创新，如今的建筑，随便加些 AI，大数据之类的技术融入建筑，这种走捷径的创新显然更加容易。
林鑫笑笑：“算了，天才的路也不适合我们。”
漆函宇没在听。
radiant 不只有光辉的意思，但他一下子就想到那天她挽在左手的精装红封皮书。
他垂眸瞥了眼下单次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