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梁思原沮丧之余也没有太过气馁。
杨思思的朋友圈乱七八糟，有时候恨不得一天发八条，好在她没有设置任何限制，在这些琐碎的记录和吐槽里，偶尔会出现孟清的身影。
【四年前舍下一切跟你走出去，如今也算衣锦还乡？】这一条是他们刚回来的时候，站在时花序刚挂了牌子的店铺门口，杨思思拍了下孟清仰头而望的背影。
【做大货太累了，扛包工已经累垮，技术工仍在努力。】时间线往前移，照片里，是孟清在台灯下修改设计稿的侧影。
【定项会前，某人紧张得两手冰凉，现在好了，我要享受成果了。你问我为什么不紧张，我没说，其实是因为从没怀疑过你啊。】杨思思在会议室外偷拍了一张她们两个人的合照，孟清站在玻璃门前，眼睛看着另一个方向，只露出了半张脸。
【第一份被采用的方案，给我们孟大设计师庆功。】一群人举杯碰在一起，孟清腕上的银镯斜挂在腕骨。
【桐影第三届内部设计大赛，我家小妹的最具潜力奖，在台下欢呼到热泪盈眶。】阶梯形的金色奖杯上写着孟清的名字。
【度过实习期，能留在桐影了，不确定未来怎么样，起码现在看来，当初没有选错，小清战斗力十足的样子太帅了，我躺赢。】拍摄地点在檩州桐影总部。
【第十二期学员结业纪念，舍命陪君子，我居然真的熬下来了。】一张团体大合照，孟清跟她站在一起，阳光下微微笑着。
【吵架了，想了很久，拼吧拼吧，反正也没有回头箭了。】两个人的影子铺在上锁的仓库前，淡淡的。
【仓库被水泡了，我们两个在一堆烂衣服里抱头痛哭，不知道明天的订单要怎么办，新来的客服小妹又离职了，我们安慰彼此今晚要好好休息，不然明天都没力气跟客户说对不起。两个肿眼泡鱼摇着尾巴收拾完残局，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你一夜没睡，在店铺里挂好了道歉信，给客户退款清算了损失。从头再来说得容易，从哪里弄钱呢？资金链断流，定好的成品布又怎么继续做下去，靠你的手工吗？你说了很多话，我有点烦，没理你，可看着你在工厂跑来跑去，有点心酸。算了，贷款就贷款吧，你都做了，我信你，跟上了，我不回桂宁了，你别难过了。】
【庆功宴7.0，大功臣终于肯来吃饭了。】许多人围在一起，孟清裹着披肩坐在最里面，虽然笑着，看起来有点疲惫。
【赚钱了，哈哈，上新冲冲冲。】截图是他们最早的网店首页后台，31个新品待发布。
【第一桶金，不敢相信，掐我一把吧清！】
【虽然最开始认识你，选择跟你合作，是因为对另一位小朋友的信任，但现在我已经完全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你说网店是大趋势，南方机会很多，那我就抛家舍业跟你走了，这一次没人兜底，我绝对信你。出发！】配图里是两张车票和大包小包的行李。
梁思原把所有关于孟清的照片都保存了下来，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呆呆地怔愣了许久。
电脑的第二桌面背景是一片灯光璀璨的夜色，他和孟清被游园的蜂蜜熊抱在怀里，两个人都在笑。那时他的视线落在孟清身上，使坏地捏了她兔子帽子上的气囊，一只耳朵竖了起来，画面定格，把所有快乐封存在那一刻。
他们都度过了怎样的七年。
第二天，梁思原还是煮了早餐，下单找了个跑腿送到时花序，提前告诉了杨思思，让她就说是自己点的。
东西送达被签收，晚一点的时候，他看到杨思思给他发的消息：【紫薯粥好吃，红糖粥不好吃，下次买两份紫薯吧弟弟。】
【孟清说的么？】梁思原问。
【我说的不顶用？？】杨思思秒回。
【没。明天换别的。】
他答应了，第二天照做后又收到杨思思的消息：【火腿粥闻着好香，我尝了一口，玉米粥平平无奇。】
第三天，【红枣豆浆怎么没有我的？她的饭团是一朵花，怎么我的就是一坨啊？她的酱料是配好的，我的还要自己挤？难吃，下次别买。】
……
一连几天后，杨思思忍无可忍，在拿到饭的第一时间就躲起来给他打了个语音过来。
梁思原在开会没接到，事后打回去，杨思思已经懒得骂他，“区别对待也就算了，你现在已经敷衍到给我点鸡腿堡了，你就不能买两份一样的，拿我试毒呢？”
“没有。”梁思原看一眼表，早上的时间紧，做两份有点来不及，“你喜欢什么，明天换一家。”
“皮蛋粥，你上次带的那家。”杨思思说：“小清说好吃，我一口都没吃，光闻味道了。你这些好吃的哪儿买的，我早上过来怎么没看到这么多早点铺子，你还换着花样买。”
梁思原没回答，应下，“明天给你带。”
两份皮蛋瘦肉粥，下了班，梁思原提前把配菜切好收在保鲜盒里，隔天早起了一会儿，还是那个时间让人把早餐送了过去。
他还沉浸在孟清说喜欢的愉悦里，等待杨思思给他的反馈，开会的时候偷偷看手机，结果却跟他想的不一样。
【小清发现了，她让你以后别再送了。】
【今天的她没动，我吃了两份。】
【蹭吃蹭喝的日子这么快就结束了，我的心碎了。】
作报告的人说着说着发现梁思原冷了脸，一时间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焦头烂额地在脑中复盘，底下没人吭声，更显得气氛压抑，“我还……继续吗？”
梁思原抬眸，“你问我？”
汗如雨下，那人只得匆匆收尾，言语干涩，“初步构想太不成熟，我再去改，几家画廊我也重新联系，看他们有没有更好的组织统筹……”
“不用。”梁思原拍板，“就这样。”
他已经定下，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梁思原把面前的文字稿收起来，“水云间就算了，布展周期太长，换成鸣楼，让他们尽快提交一份清单，用我们的新系统进行查重，没问题的话签协议，明年的四月展也优先给他们。”
房间里一片死寂，陈文石不动声色，梁思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话说完便离开了会议室。
“思原。”
梁思原还在对着手机发呆的时候，程丽走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水云间的陈泓，晚上想约你吃个饭，你看要去吗？”
“陈文石什么态度？”梁思原把手机倒扣放在一侧。
“他应该不知情，电话是他们二把手邵奇打来的。”
“推了吧，以后不是他本人的邀约不用问我。”梁思原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名片，“今晚联系百川文化的李昕阳，就近找个地方，跟他谈谈美术馆系统升级的事情。”
“好。”程丽接过来应下，“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百川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是近几年新兴的一家文娱类科技创新公司，创始人李昕阳从高中便是一个传奇，大学期间参加科创比赛的履历更是惊人，独自创业之后，两年拿下四轮融资，企划书在美术馆的项目竞标中一骑绝尘，是梁思原到这里拍板的第一个决策。
资历浅，百川在协会的内部会议上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但在梁思原讲完自己的思路，把每一个人的问题都堵了回去之后，付元明的不表态成了默许，直接导致在这一场会议之后，协会由陈文石的表面民主制变成了梁思原的独裁一言堂。
两边都是年轻人，饭桌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坐下来便是直入主题。
“开年展我打算不再对接画廊和工作室，准备越过下层协会，直接面向大众公开征稿，再由一个合适的第三方进行整合。”梁思原说：“一级过滤的查重系统还需要再升级，数字展厅尤其要重视，其他的，我们还是希望你们做的东西可持续性强一点，减少一些后期维护的投入。”
“没问题，软件的更新迭代我会负责到底。”李昕阳笑笑，“梁主席，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您给我们机会，我们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他能把他们从诸多老牌公司里捞出来，不可谓不是伯乐。
聊到最后，李昕阳说起自家公司现在在做的软件，意气风发的模样，“是一个新的漫画APP，我们刚签了几个非常优秀的画师，无论故事还是画技都是一流的，传统站瞧不起条漫，可我们偏要让他们看看，好的分镜不受屏幕和形式限制，我们在适应快餐时代的同时，也一样能做出好作品。”
梁思原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随口接了一句，“新城那边的文化馆明年会开一个艺彩新区，你们如果有好的作品，可以递上来在那里展示，漫画手稿也可以。”
李昕阳惊喜，顿了下，说：“我有个小妹许斐，以前是学油画的，她的基础非常好，如果是手稿的话，我一会儿可以发给您看一下。”
梁思原同意了，回去的时候在车上收到了李昕阳发来的图片，除了他那个妹妹，还有旗下其他几个画师的作品。
李昕阳到底是做技术的人，选出来的大都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许斐已是其中佼佼。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其中的一幅青蓝墨色组成的山水侠景时，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他愣了一下。
梁思原问了这幅画的作者，李昕阳很快回复，“这是我们旗下作者归一的新作《封棺》的宣传图，本人叫谢临，之前是奇嘉的签约画师，一直画传统黑白漫，在网上有一定的知名度，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彩漫，也是他向条漫的转型之作。”
谢临。
梁思原蓦地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
他从李昕阳那里要到了谢临的联系方式，下了车，先给张谷春打了个电话。
时间有点晚了，张谷春已经准备睡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沉默了很久，对他说：“思原，算了吧，只要他现在过得好，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梁思原推门走进大厅，“背着一个污点用另一个名字退出去生活，只是逃避而已，你还没有见过他，为什么就觉得他过得好，我不是瞧不起漫画，但你觉得他的水墨就应该只停留在那几寸大的屏幕上吗？”
“当年你离开后，我不是没有试过想要帮他。”张谷春语气低落，“但养母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所以你就让他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你觉得他承受不了跟陈家父子的对峙，就容许他不争，让他躲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自己冷眼旁观，让那两个人这么多年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名利双收。”梁思原语气冷得不像话，“这就是你所谓的过去，是你要的算了。”
“思原，你太偏激了，这些事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谢临当时……”
“不作为当然简单，但你凭什么承他一声老师。”
张谷春不言，梁思原走到快要关闭的电梯前按了一下，“你不管可以，那就少来教训我，白白吃亏，我咽不下去，我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电梯门打开，梁思原看到里面拎着一个袋子站在那里的孟清，脑子里嗡的一阵耳鸣，怔愣之后，放低了声音，还是继续一字字道：“无论如何。”
杨思思的朋友圈乱七八糟，有时候恨不得一天发八条，好在她没有设置任何限制，在这些琐碎的记录和吐槽里，偶尔会出现孟清的身影。
【四年前舍下一切跟你走出去，如今也算衣锦还乡？】这一条是他们刚回来的时候，站在时花序刚挂了牌子的店铺门口，杨思思拍了下孟清仰头而望的背影。
【做大货太累了，扛包工已经累垮，技术工仍在努力。】时间线往前移，照片里，是孟清在台灯下修改设计稿的侧影。
【定项会前，某人紧张得两手冰凉，现在好了，我要享受成果了。你问我为什么不紧张，我没说，其实是因为从没怀疑过你啊。】杨思思在会议室外偷拍了一张她们两个人的合照，孟清站在玻璃门前，眼睛看着另一个方向，只露出了半张脸。
【第一份被采用的方案，给我们孟大设计师庆功。】一群人举杯碰在一起，孟清腕上的银镯斜挂在腕骨。
【桐影第三届内部设计大赛，我家小妹的最具潜力奖，在台下欢呼到热泪盈眶。】阶梯形的金色奖杯上写着孟清的名字。
【度过实习期，能留在桐影了，不确定未来怎么样，起码现在看来，当初没有选错，小清战斗力十足的样子太帅了，我躺赢。】拍摄地点在檩州桐影总部。
【第十二期学员结业纪念，舍命陪君子，我居然真的熬下来了。】一张团体大合照，孟清跟她站在一起，阳光下微微笑着。
【吵架了，想了很久，拼吧拼吧，反正也没有回头箭了。】两个人的影子铺在上锁的仓库前，淡淡的。
【仓库被水泡了，我们两个在一堆烂衣服里抱头痛哭，不知道明天的订单要怎么办，新来的客服小妹又离职了，我们安慰彼此今晚要好好休息，不然明天都没力气跟客户说对不起。两个肿眼泡鱼摇着尾巴收拾完残局，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你一夜没睡，在店铺里挂好了道歉信，给客户退款清算了损失。从头再来说得容易，从哪里弄钱呢？资金链断流，定好的成品布又怎么继续做下去，靠你的手工吗？你说了很多话，我有点烦，没理你，可看着你在工厂跑来跑去，有点心酸。算了，贷款就贷款吧，你都做了，我信你，跟上了，我不回桂宁了，你别难过了。】
【庆功宴7.0，大功臣终于肯来吃饭了。】许多人围在一起，孟清裹着披肩坐在最里面，虽然笑着，看起来有点疲惫。
【赚钱了，哈哈，上新冲冲冲。】截图是他们最早的网店首页后台，31个新品待发布。
【第一桶金，不敢相信，掐我一把吧清！】
【虽然最开始认识你，选择跟你合作，是因为对另一位小朋友的信任，但现在我已经完全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你说网店是大趋势，南方机会很多，那我就抛家舍业跟你走了，这一次没人兜底，我绝对信你。出发！】配图里是两张车票和大包小包的行李。
梁思原把所有关于孟清的照片都保存了下来，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呆呆地怔愣了许久。
电脑的第二桌面背景是一片灯光璀璨的夜色，他和孟清被游园的蜂蜜熊抱在怀里，两个人都在笑。那时他的视线落在孟清身上，使坏地捏了她兔子帽子上的气囊，一只耳朵竖了起来，画面定格，把所有快乐封存在那一刻。
他们都度过了怎样的七年。
第二天，梁思原还是煮了早餐，下单找了个跑腿送到时花序，提前告诉了杨思思，让她就说是自己点的。
东西送达被签收，晚一点的时候，他看到杨思思给他发的消息：【紫薯粥好吃，红糖粥不好吃，下次买两份紫薯吧弟弟。】
【孟清说的么？】梁思原问。
【我说的不顶用？？】杨思思秒回。
【没。明天换别的。】
他答应了，第二天照做后又收到杨思思的消息：【火腿粥闻着好香，我尝了一口，玉米粥平平无奇。】
第三天，【红枣豆浆怎么没有我的？她的饭团是一朵花，怎么我的就是一坨啊？她的酱料是配好的，我的还要自己挤？难吃，下次别买。】
……
一连几天后，杨思思忍无可忍，在拿到饭的第一时间就躲起来给他打了个语音过来。
梁思原在开会没接到，事后打回去，杨思思已经懒得骂他，“区别对待也就算了，你现在已经敷衍到给我点鸡腿堡了，你就不能买两份一样的，拿我试毒呢？”
“没有。”梁思原看一眼表，早上的时间紧，做两份有点来不及，“你喜欢什么，明天换一家。”
“皮蛋粥，你上次带的那家。”杨思思说：“小清说好吃，我一口都没吃，光闻味道了。你这些好吃的哪儿买的，我早上过来怎么没看到这么多早点铺子，你还换着花样买。”
梁思原没回答，应下，“明天给你带。”
两份皮蛋瘦肉粥，下了班，梁思原提前把配菜切好收在保鲜盒里，隔天早起了一会儿，还是那个时间让人把早餐送了过去。
他还沉浸在孟清说喜欢的愉悦里，等待杨思思给他的反馈，开会的时候偷偷看手机，结果却跟他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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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原抬眸，“你问我？”
汗如雨下，那人只得匆匆收尾，言语干涩，“初步构想太不成熟，我再去改，几家画廊我也重新联系，看他们有没有更好的组织统筹……”
“不用。”梁思原拍板，“就这样。”
他已经定下，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梁思原把面前的文字稿收起来，“水云间就算了，布展周期太长，换成鸣楼，让他们尽快提交一份清单，用我们的新系统进行查重，没问题的话签协议，明年的四月展也优先给他们。”
房间里一片死寂，陈文石不动声色，梁思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话说完便离开了会议室。
“思原。”
梁思原还在对着手机发呆的时候，程丽走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水云间的陈泓，晚上想约你吃个饭，你看要去吗？”
“陈文石什么态度？”梁思原把手机倒扣放在一侧。
“他应该不知情，电话是他们二把手邵奇打来的。”
“推了吧，以后不是他本人的邀约不用问我。”梁思原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名片，“今晚联系百川文化的李昕阳，就近找个地方，跟他谈谈美术馆系统升级的事情。”
“好。”程丽接过来应下，“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百川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是近几年新兴的一家文娱类科技创新公司，创始人李昕阳从高中便是一个传奇，大学期间参加科创比赛的履历更是惊人，独自创业之后，两年拿下四轮融资，企划书在美术馆的项目竞标中一骑绝尘，是梁思原到这里拍板的第一个决策。
资历浅，百川在协会的内部会议上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但在梁思原讲完自己的思路，把每一个人的问题都堵了回去之后，付元明的不表态成了默许，直接导致在这一场会议之后，协会由陈文石的表面民主制变成了梁思原的独裁一言堂。
两边都是年轻人，饭桌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坐下来便是直入主题。
“开年展我打算不再对接画廊和工作室，准备越过下层协会，直接面向大众公开征稿，再由一个合适的第三方进行整合。”梁思原说：“一级过滤的查重系统还需要再升级，数字展厅尤其要重视，其他的，我们还是希望你们做的东西可持续性强一点，减少一些后期维护的投入。”
“没问题，软件的更新迭代我会负责到底。”李昕阳笑笑，“梁主席，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您给我们机会，我们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他能把他们从诸多老牌公司里捞出来，不可谓不是伯乐。
聊到最后，李昕阳说起自家公司现在在做的软件，意气风发的模样，“是一个新的漫画APP，我们刚签了几个非常优秀的画师，无论故事还是画技都是一流的，传统站瞧不起条漫，可我们偏要让他们看看，好的分镜不受屏幕和形式限制，我们在适应快餐时代的同时，也一样能做出好作品。”
梁思原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随口接了一句，“新城那边的文化馆明年会开一个艺彩新区，你们如果有好的作品，可以递上来在那里展示，漫画手稿也可以。”
李昕阳惊喜，顿了下，说：“我有个小妹许斐，以前是学油画的，她的基础非常好，如果是手稿的话，我一会儿可以发给您看一下。”
梁思原同意了，回去的时候在车上收到了李昕阳发来的图片，除了他那个妹妹，还有旗下其他几个画师的作品。
李昕阳到底是做技术的人，选出来的大都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许斐已是其中佼佼。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其中的一幅青蓝墨色组成的山水侠景时，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他愣了一下。
梁思原问了这幅画的作者，李昕阳很快回复，“这是我们旗下作者归一的新作《封棺》的宣传图，本人叫谢临，之前是奇嘉的签约画师，一直画传统黑白漫，在网上有一定的知名度，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彩漫，也是他向条漫的转型之作。”
谢临。
梁思原蓦地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
他从李昕阳那里要到了谢临的联系方式，下了车，先给张谷春打了个电话。
时间有点晚了，张谷春已经准备睡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沉默了很久，对他说：“思原，算了吧，只要他现在过得好，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梁思原推门走进大厅，“背着一个污点用另一个名字退出去生活，只是逃避而已，你还没有见过他，为什么就觉得他过得好，我不是瞧不起漫画，但你觉得他的水墨就应该只停留在那几寸大的屏幕上吗？”
“当年你离开后，我不是没有试过想要帮他。”张谷春语气低落，“但养母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所以你就让他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你觉得他承受不了跟陈家父子的对峙，就容许他不争，让他躲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自己冷眼旁观，让那两个人这么多年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名利双收。”梁思原语气冷得不像话，“这就是你所谓的过去，是你要的算了。”
“思原，你太偏激了，这些事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谢临当时……”
“不作为当然简单，但你凭什么承他一声老师。”
张谷春不言，梁思原走到快要关闭的电梯前按了一下，“你不管可以，那就少来教训我，白白吃亏，我咽不下去，我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电梯门打开，梁思原看到里面拎着一个袋子站在那里的孟清，脑子里嗡的一阵耳鸣，怔愣之后，放低了声音，还是继续一字字道：“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