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倾泄的庭院里突然狂风大作,一个披着熊皮大衣的女人略带雀跃的从小门疾步走来,将身上背着的薪柴放到库房整理好。

    收拾完,她往手心吹了两口热气。

    十五子大人给的符抗寒保暖的效果很好,但手脚暴露在外,到底是有些禁不住冻的。还有身上暖和的熊皮大衣,也是十五子大人给她置的。

    她刚来时因为衣服单薄而抵不住寒冷,经常躲在厨房的炕前取暖,后来被深夜来厨房加餐的十五子大人发现了,之后没两天她的房间门口就出现了这套大衣。

    这可是熊皮啊!

    像她这样生活在深山的人的眼里,只有很厉害的猎人才有能力和机会猎到兽皮,就算这样,也几乎没有人能猎到熊皮的。入山要是遇到熊之类的猛兽,家中基本上是等不到人归了,不日便举丧事,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其他入山的人可能还会捡到一套被猛兽吃的残缺不全的尸骨回来。

    而她曾经还看见大人的房间里还有一套熊皮。

    她身上的这件很可能是十五子大人亲自去为她打的。

    想到这,阿信感觉有种难言的感动充斥心间,她从小到大,都没人送过她这么贵重的礼物,虽然这东西可能在十五子大人眼中不算什么……

    没关系,她会珍惜。

    靠近神社时,阿信陡然放慢脚步,有些小心翼翼的拍去衣服上从外面带来的尘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满意了才脱去粘着泥尘的草履抬步踏入神社。

    大人平日喜静爱洁,不让她和夜叉丸随便打扰,有时候还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日不出门,给他们上课时又十分严肃,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对他们的包容度还是十分高的。

    虽然大人总说自己不是这里的神主,但仁慈如她,强大如她,对自己这样好(?),大人就是她的神明。

    神社主殿里没有人,夜叉丸也不知道又去哪里溜达了,她绕到后堂,轻轻推开一间和室的门扉,看见她的大人正侧身倚在窗边发呆。

    这间合适的窗户在背光处,能在不被太阳晒到的情况下,又能欣赏到外面的雪景,阿信看见外边的雪反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在她眼底细碎的光,昳丽又不失清冷的眉眼此刻竟有些忧郁。

    让人不忍上前打破这一安静的氛围。

    只是大人一头飘逸的长发已被削去,如今堪堪只到耳垂的长度,是大人自己要削的,说是要用发丝来丈量时间,来记录自己可能会遗忘的时光。

    阿信听不懂十五子大人为什么这么说,但大人这么说,总会有她的道理的。

    阿梨微微低着头,笔杆末端抵着下唇,正出神的望着窗外雪景,她刚刚的实验又没有成功,阿梨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实验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天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她试了很多解题思路,但都没有用。

    阿梨不由自主的陷入焦躁烦闷的情绪里,连给夜叉丸和阿信的课程都停下了。

    爸爸……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吗?

    “有什么事吗?”阿梨语气淡淡,看向站在门口的阿信率先开口。刚刚阿信一靠近神社她就感觉到了。

    “没什么……”阿信一手搭在门框上,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您已经接近四天滴水未进了,要不要出来吃点?”

    她其实就算几天不吃,也没什么问题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得知自己没有办法。立刻回到自己的时空后她感觉她的食欲在一点一点消减。

    阿梨看着她的低姿态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

    不知道阿信是因为认知的局限习惯把自己放在低位,把她放到高处神化,还是有其他癖好,哪怕阿梨已经再三向她强调不需要对自己这么恭敬,她也没有定下什么一定要十分敬重她的规矩,但阿信就跟听不见一样,还是我行我素的保持那副姿态。

    这让提醒过她无数次的阿梨深刻怀疑阿信在沉迷某种角色扮演,并从中满足了阿信自己的某种癖好。像总悟玩的某些恶俗游戏,比如《霸道神明狠狠爱》。

    而她,只是阿信play的一环。

    阿梨刚想拒绝:“算了吧,我还有一个构想没完成……”

    阿信笑眯眯:“大人,我今天运气不错,掏了几个鸟蛋,可以做蛋黄酱,大人不打算尝尝今天的蛋黄酱拌饭吗?”

    阿梨刚想脱口而出的拒绝的话,到嘴边立刻转了个弯:“……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我这就去做。”阿信有些兴奋,立刻要起身去厨房。

    虽说大人表现的难以接近,但喜好却异常鲜明呢。

    蛋黄酱其实很好做,只需要油、醋和搅匀的鸡蛋在一起搅拌,搅拌到乳化之后就差不多了。

    不过目前是找不到养殖出来的鸡蛋的,勉强能找到一些鸟类的蛋。

    只是这山中的资源说丰富也丰富,但是在这个冬天里就显得不那么富裕了,比如很难找到禽类的蛋。现在不是鸟儿在此栖息繁衍的时节,蛋类食材就没那么丰富了。

    因此,阿梨到现在都没有实现蛋黄酱自由。

    抱着一小瓶珍贵的蛋黄酱,阿梨吃的十分珍惜,如今是做不到像过去那般豪放次次满足了,但能小解馋意。

    天边云霞渐渐泛起紫金红时,夜叉丸也从外面回来了,短短几日,小正太的身量又长长了不少,每天都在往上窜,生长速度惊人,一时让阿梨怀疑自己和他是不是同类了。

    当初她长到少年模样可是花了八年时间啊——

    按夜叉丸现在的成长速度,大概再过两年就有青年模样了吧?

    夜叉丸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看夕阳,他大概能理解阿梨口中所说的“美”的含义。

    神社的位置很好,再高一点就要接近山顶了,能看到山岚的四季时节变化,其让人望而却步的地理位置也让许多人罢去了上山的想法,是个清修的好地方,当然,也有修行者不甘深山苦修的寂寞,抛下神社离开了,这大概也是这座神社被废弃的原因。

    夜叉丸慢慢将视线从夕阳余烬移开里,踱步进来,一抬头,正好看见阿梨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脚步微微一顿,状似不经意的拉了拉自己的皮毛大衣,若无其事的坐到桌前和阿信打招呼,双手虚虚拢在身前。

    嗯?他们俩不是一向都不对付的吗?

    阿梨有些疑惑,瞟了眼夜叉丸有些鼓鼓囊囊的怀抱,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继续扒饭。

    可能是自己长久不出门,错过了什么吧?

    想到这,阿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自觉的开始反思自己,她好像因为一些心事忽视了夜叉丸和阿信的时光。

    正吃着,阿信突然开口问她,双眼亮晶晶的,终于有了些双十青女的朝气:“十五子大人,我做的蛋黄酱好吃吗?”

    “好吃。”阿梨嘴巴里嚼着蛋黄酱沾饼,声音闷闷的回答。

    其实和她记忆里的蛋黄酱味道差别很大,要酸上很多,大概是醋放多了。

    但胜在能短暂的安慰阿梨。

    其实就算阿信不问,也能从阿梨恨不得一顿把蛋黄酱吃完,却又舍不得吃完的姿态里看出来——她真的很喜欢。

    “那就好。”阿信笑道,又悄咪咪的贴到阿梨耳边,满含着喜悦祝福:“新年快乐呀,十五子大人。”

    阿梨扒饭的手一愣,因为阿信这番话双瞳有些茫然。

    已经新年了吗……

    眼前的焦距随着思绪的飘远分散,映照在脑子里的满世界枯朽草木的也画面变成了散光的模糊图案,瞳孔没有聚焦的盯着吃了半碗的饭。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面前出现了一只肉粉色小手的剪影梨思绪回过,重新聚焦的双眸终于看见那只手上还抓着一簇白色小花。

    阿梨辨认几番,发现是一捧雪滴花。

    “在哪找到的?”阿梨有点惊讶,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她自认是不怎么喜欢花的人,平时也只有打猎时才会出门,行程匆匆的她也没注意过这些掩藏在积雪之下的生命。但是在这块没什么趣味的冰天雪地里生活久了,无论这捧花是否送给她的,这一小捧花,就像乍现生机一般,令人心中的逐渐枯竭的心湖又汩汩涌现清泉。

    “就在镇守之森里面。”夜叉丸指着镇守之森的南面,说着,又把花往阿梨面前递,示意她接住:“阿信说要过年了,所以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谢谢。”阿梨嗓音平静,却难掩细微的沙哑颤音,小心接过雪滴花,笑的潋滟且真心,她一手捞过夜叉丸的脑袋,没忍住贴着他的额头亲昵的蹭了蹭。

    夜叉丸没见过阿梨这样亲昵高兴的样子,从他认识阿梨到现在,她笑的很少,眉眼里总有什么愁绪焦躁,对他虽然包容,但不是严肃的教他上课、普及阿尔塔纳的常识,就是枯坐在案前对着纸笔研究他看不懂的东西。

    总之很少有笑脸,现在对于突然而来的亲昵,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就任阿梨与他额间相贴。

    小家伙的脸蛋也很柔软,阿梨没忍住也蹭了两下,却被反应过来的夜叉丸推开脸。

    夜叉丸不知道怎么了,双眼睁的大大的。用力的把阿梨的脸推远,丝毫不给对方再接近的机会。

    “唔,我怎么了?爸爸不就贴你两下嘛,干嘛反应这么大?”阿梨被这突然袭击推的猝不及防、不明所以,后仰着倒在阿信的身上,略带不满的对夜叉丸吐槽:“谁经常晚上睡觉做噩梦,非得拉着我的手要安抚的。”

    “你……”

    “你太近了……”

    夜叉丸有些不太适应这样被蹭脸,他也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感觉,下意识就推了。

    自己找阿梨抚慰噩梦带来的惊惧的时候,也顶多就是拉着她的手睡觉。

    夜叉丸后知后觉的想要拉阿梨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阿梨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过于唐突了,她早该想到夜叉丸过去成长在那种恶劣的环境,心理上大抵会对一些过分的肢体接触很排斥的。

    “以后不会这样捉弄你了。”阿梨想抬手揉揉夜叉丸的脑袋,手快碰及他的头顶时又想到刚刚的事,没放下去,最后,手掌轻轻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看到葱白的手要放到他的脑袋上,夜叉丸心里有种难言的期待,但那只手到底是没有落上去,难言的期待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他们为她准备了新年礼物,阿梨却还没有为他们准备,这让阿梨有点不好意思。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快黑了,阿梨想,干脆就放点小玩意儿增添一点节日氛围。

    吃完晚饭后,阿梨御风带着两人爬上了屋顶,待他们都座好后站在屋檐边上伸手掐诀:“准备好了吗?”

    虽然不知道阿梨神秘兮兮的样子要干什么,但两人都既是疑惑又是期待的看着阿梨,异口同声:“准备好了。”

    嘭————

    一束明亮的光团自阿梨掌心快速的飞窜进天上的云层,却无事发生,就在他们以为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一朵朵明亮的烟花在远而高的夜色幕布里哗啦啦的炸开、迸射,散落的星子在滑出的轨道上再次绽放,围着整座山闪烁。

    一朵朵炸开,再归寂,似是永不停歇般重复着。

    刹那的明灭,美丽而绚烂……

    三人俱是全神贯注的享受这场烟花,屋顶上的风虽冷,但此刻没有一个人在意。

    “你们看,那是什么?!”山下有人看见这里的动静,呼唤着屋子里的家人出来一起看。随着这一人的动作,就仿佛连锁反应一般,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向周围的人传递这个他们未曾见过的奇景。

    或者说,除了受惊的动物们,方圆百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场突如其来又规模宏大的烟花。

    “喜欢吗?”阿梨笑着回望夜叉丸和阿信,不出所料的看到他们眼中的惊艳,没等他们点头随即又凝了个法阵:“还有呢~”

    伴随着“叮”的一声,法阵以阿梨为中心扩散到整个山岚。

    有嗡鸣声传来,一个发着莹白光芒的庞然大物逐渐凝聚成型,以巨鲸的姿态缓缓从地表升起。无数星星点点的微光围绕着它,似是星辰。

    “山神!山神发怒了!”

    山下的村民们看见这巨兽的出现以为是山神因为先前的烟花现身,一个个或恐惧、或敬畏的跪下朝拜。

    美丽的巨兽并没有在意蝼蚁的情绪,只是缓慢移动着,飞向阿梨所在的方向,它每移动一寸群星就跟着它移动,像披着银河而来。

    星辰的巨鲸越来越接近,阿信和夜叉丸才终于意识到它的庞大,但他们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有阿梨在。

    他们只感受到了生命的浩渺与宽和。

    看着越来越近的巨鲸,阿信忍不住抬起手臂犹豫着想要手掌够一下。

    巨鲸低头,竟真的轻轻抵了一下她的手心。

    “啊啊啊,它顶我了!十五子大人,它顶我了!”阿信兴奋看向阿梨,高兴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了,手是一刻不停的触碰虚虚实实的巨鲸。

    阿梨只是浅笑着,不发一言。

    夜叉丸被阿信的兴奋模样带着也忍不住上去摸了两下,巨鲸也十分配合,就像看着孩童嬉戏的温慈长辈。

    “他为什么这么大?”夜叉丸好奇道,绯色的瞳孔里满是碎光。巨鲸的触感很奇怪,他暂时找不到词来形容。

    “因为鲸鱼就是这么大。”阿梨没和他们一起去摸,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玩,指了指围绕在巨鲸身边的星子:“这些是山灵,也是这座山的生机,我借了点出来。”

    阿信惊讶:“生机还能借的吗?那借出来之后,这座山怎么办?”

    阿梨:“结束的时候就回去了,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出来一趟旅个游,待会还得回家。”毕竟都是在龙脉里的东西。。

    “哦哦,能回家呀,能回家就行。”问题得到答复,阿信也摸够了,坐回去继续欣赏。

    用出去的验力渐渐在空气里逸散,持续了二十分钟的烟花势头也在渐渐变小,巨鲸也开始消散,化成星星点点的微光,像柳絮一样往下飘落,落进土里,归于无形。

    连它们也入土回家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回家?

    感受到他人的注视,阿梨侧头,看见夜叉丸正看着自己,两人对视后,夜叉丸走上前,示意阿梨蹲下:“过来点。”

    “嗯?”阿梨躬下身与他平视,疑惑道:“怎么了?”

    夜叉丸的手抚上阿梨的眉间,揉了揉,想要把中间的褶皱抚平:“你在皱眉。”

    阿梨一怔,随即粲然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慰:“没事的。”心里感叹夜叉丸真可爱,又站起身。

    脑袋上的温暖离开了,夜叉文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安抚到,他能感觉得到阿梨是有点不开心的,但是阿梨并不想和他分享不开心。

    天空彻底恢复到烟花未绽放前的寂静,属于冬天的寒冷,后知后觉般侵袭了他们。

    夜叉丸看着这宛如蛰伏巨兽般黑沉的天空,突然就明白了时间概念里的刹那是什么意思。

    烟花是刹那的,烟花里阿梨……也是刹那的。

    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幕。

    他想。

    “好了,新年礼物到此为止。”阿梨伸手接住一点微光:“你们该回去歇息了。”

    “啊……居然是新年礼物吗?”阿信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意犹未尽。

    “对啊,这还不够吗?”阿梨反问,她可是费了老大力才把这些山灵塑成这么漂亮的星辰巨鲸的模样,她都觉得自己回去之后都能去当祭典的烟花顾问了。

    “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这个礼物让她受宠若惊而已。”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的夜叉丸替她回答,又指了指阿信的表情:“你看她感动的都快哭了。”

    “是,是这样……不过夜叉丸我才没有哭。”阿信捂住自己的眼睛,试图掩耳盗铃。

    “嘛,你看。”夜叉丸颇为无奈,想到刚刚看到的,又去拉阿梨的袖子,绯红的双瞳,亮晶晶的:“夜叉梨,以后还可以再看吗?”

    夜叉梨?这是又给自己取了什么个新名字?

    “不……”阿梨刚想拒绝但对上夜叉丸刻意卖萌的模样,有些噎住。

    夜叉丸从和她住一起到现在都没提过要求,她安排他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如果这个时候拒绝……会让孩子伤心吧?

    阿梨有些不确定的想,但感觉让孩子就这么轻易得到了以后动不动就让她来一次也不太好,最后拿捏着语气:“可以是可以,但有个条件。”

    “你以后不能随便和阿信吵架,打扫神社很累的,也不可以为了恶心阿信而恶作剧了。遇到事要和她好好沟通,明白吗?”

    家里的大小事务其实都有分工,阿梨负责一家人的食物来源,阿信负责一家人的起居,夜叉丸是小孩子,负责学习,神社的卫生是大家一起做。夜叉丸不喜欢阿信,所以经常给阿信添麻烦。

    “……好吧。”夜叉丸有些不满,但还是答应了。

    听到十五子大人是为自己出言,阿信更感动了,金豆豆终于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想不到大人竟然这般为我,呜呜呜,我以为你更爱夜叉丸。”

    “嗯?”夜叉丸不满,阿梨更爱他一点怎么了?

    “啊?我爱谁?”阿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一时懵在了那里,最后解释:“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神社和谐,与个人恩怨无关。”

    “这、这样啊?”阿信被浇了冷水,感动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用袖子盖住脸,再次试图掩耳盗铃遮住自己的没出息的样子。

    “好了,你们该睡觉了。”阿梨这次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一手捞一个跳下房顶,顺手用风把他们送回了各自的房间,最后才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哦,你说夜叉丸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房间了?这还得从一天夜晚说起。

    前两天下了一次雷雨,阿信害怕,于是就和他们一起睡了,结果半夜阿梨不知道被谁一脚踩在肚子上给踩醒了,点了灯才发现两个人正掐在一起,由于阿梨灯点的太快,两人踩在她身上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后来两个人跪在阿梨面前,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

    阿梨不怕雷睡得十分安详,但阿信怕啊,所以在一次打雷后她终于忍不住拉着自己的被褥朝阿梨的方向靠近,以求安全感,被夜叉丸发现了,推回自己被窝。

    啊,你说什么叫“推回自己的被窝?”据当事人夜叉丸描述,阿信当时别说不在自己的被褥上,整个人都贴阿梨身上了,手臂缠的跟八爪鱼似的。

    夜叉丸自己都没有这么抱过阿梨,登时就没瞌睡了,和阿信开启了“你推我,我再溜回来”的模式。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阿梨被踩醒了,两个人拒不承认自己踩过她,如果阿梨醒的晚的话,大概就真让他们俩糊弄过去了。

    拉上卧室门,衣服脱了也不叠,随意的扔在旁边。铺好自己的褥子,阿梨就仿佛脱力一般倒进了褥子里将自己裹了起来,半张脸埋进被窝蜷缩着身子,什么也不想,蒙头睡觉。

    果然,还是自己一个人睡快乐。

    也许是太过思念,阿梨在梦里见到了爸爸,爸爸摸着她的头,笑着安慰她不要害怕,说他们总会相见的。

    头上的暖源仿佛是真实的,让阿梨忍不住蹭了蹭。

    “爸爸……我想回家。”

    无声的呢喃散于风中。

    无言的黑暗笼罩着她,像一个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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