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劳动王爷……”南君意都不抬眼瞧燕王一眼就爽快的拒绝。

    “瞧不上本王的画?”

    南君意仍旧推拒着说:“画技炼成非一日之功,我没有任何基础,王爷教也白教,到时若画不达意,恐惹您生气。”

    “你字写得很不错,画技上只需多加练习也并不是完全不能过目视之。大不了我只教你画竹与兰等简单的墨画,你学起来会很容易。”燕王终究还是伸出手将那捋碎发别回南君意的耳后,“这绺头发一直在你脸颊边乱动,你不痒么?”

    南君意像是很怕燕王碰她似的,赶忙捂住耳朵,答非所问的说:“王爷日理万机别在这些小事上费心思吧,墨竹之类的我自己看书学也一样。”

    燕王听她这么说话又有些生气:“现在又不怕丢燕王府的脸了?你是不愿学还是故意躲着本王——把手放下!”

    燕王拉住南君意盖在耳朵上的那只手,用大力攥在手心狠狠地捏。南君意疼得皱起眉头,燕王眯起眼睛,继续用力。南君意痛得连双肩都耸立起来,但仍咬住唇不肯求饶。

    燕王咬牙切齿地说:“本王的话一向都是命令,今日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我,莫不是燕王妃当够了?”

    南君意上午受了许多委屈,手给燕王紧握着时反生出几分胆:“天下人谁都咒我做不成燕王妃,还咒我不配活在世上。我确实早已当够了、活够了!”

    南君意说这些话是压低声音说的。因是压抑着的,传进燕王耳里就越发显出呜咽之音。燕王以为她是因为吴周道的事情而厌他,便松了手上的劲但又不让她抽回手。南君意挣扎半天脱不出来,最后终于放弃不再挣脱。

    燕王低声说:“吴周道那小子轻薄本王的妻子,难道我还不能教训他吗?别以为你说这些要死要活的话,我就会心软。”

    “王爷先前不也巴不得我早些死,这和吴周道又有什么关系!”

    燕王怒目而视:“成亲以来你从不发火,从遇见吴周道开始脾气就越长越高。你还敢说与他无关?”

    南君意脸上憋的通红,她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长出一口气,等心绪平静下来才说:“先前是我太过急躁才冲撞了王爷,我错了,放开……”

    “就不放!”燕王冷笑,“怕我提他、罚他,所以又要伏小做低了么。你越是这样不说真心话,我越不放手!”

    南君意杏目圆瞪:“你……”

    燕王摸摸自己的下巴,瞧着南君意说:“我最讨厌你这副委曲求全的虚伪样子,明明手上还和我较劲儿呢,嘴上认罪的却那么快。南君意,你累不累?”

    南君意不说话,燕王就又用大力揉捏她的手。南君意疼的倒吸凉气也不置一词。

    燕王怒火中烧说:“戳中痛处就不说话了?接着跟本王道歉啊,你多求求我,保不定什么时候我一高兴就成全你和吴周道呢!”

    南君意疼得秀眉纠结在一起,许是真的疼了,她终于低声说:“我求求你、求求你……”

    燕王胸中怒火中烧:“你还要为吴周道那厮跟本王求情?我不许!”

    南君意疼得手心发麻,眼睛却亮堂。她盯着燕王说:“我让您放开我,您说我虚伪。我为吴周道求情,您又说我移情外人。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

    “……”

    “既然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我可不可以求您让我现在立刻回王府去?我不想呆在这儿。”南君意明亮的眼中泛出水雾,嗓子里含着星星点点的哭腔,“我很累,真的非常累……”

    远远观去,凉亭中的燕王夫妇互相牵着手四目而对。众人看不到南君的脸,只能看到燕王眼中的怔忡。

    红衣长褂的燕王垂着眼睑,眼里除了面前的燕王妃再也容不下他人。他面上明明无甚表情,叫人看着却觉得他早已把所有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恨的、怜的、爱的、不忍心的;凉亭外观瞧的人们甚至觉得下一刻燕王就要将燕王妃拥入怀中了,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燕王换了个方式握南君意的手,现在两人终于有些像寻常夫妻那样牵着手的样子。他黑眸里滚动着疾行的黑云,声音也更加低沉:“余下时间我们都这么牵着,你休想就这样逃回去。看看我们最后谁能折磨过谁。”

    余下时光里,晋国候府花园内唱和不停。诗、画两位魁首本是夏日宴中绝对的主角,可今年选出的两个人,一个因醉倒而至今未醒,另一个则过于孤高而鲜少有人能够近身讨教。

    才子文人们越寂寞,闺中女子们就越兴奋。她们对书生才女之类毫无兴趣,交谈重点全落在只可远观的燕王夫妇身上。聊着聊着,夏日宴已到将尽时分。

    夕阳照微云,淡红洒在地上,照得溪流点点生辉。

    晋国候世子尚弘毅站在中央朝东西南北四面散落的人拱手致意:“各位,夏日宴已到尾声,笺子已经准备好,大家可将想写下的话提在上面,或挂在桂花树枝上、或赠与他人、或自己收藏,皆随君意。待写好后,诸君便可离开侯府。尚某多谢众位今日之捧场,来年晋国候府可期再会。请!”

    众人也朝世子爷拱手或做万福礼,待互相行完礼之后众人纷纷拿起桌上的空白花笺做起自己的决定。

    南君意的手还放在燕王手心里。他用哄骗的语气问她:“写点什么?”

    南君意从刚才起就一直显出十分疲惫低沉的样子,自那时起她和燕王再没说过一句话。现在听见燕王问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燕王没再说话,像是又在侧目瞧她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松开了南君意的手。

    南君意抬眼无声的询问,燕王就说:“写好后再回来,我们一道回王府。”

    南君意抿起双唇,没朝燕王行礼转身就走。燕王目送南君意走远,终于沉下僵硬许久的肩膀。他若有所思的端详起自己的手,那只手上尚有薄汗,亦留有那双小手柔嫩的余韵。燕王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想什么。

    不久后,有侯府仆人传报说燕王妃已经在马车上等王爷。燕王听完没恼,带着方正朝侯府正门处行去。

    挑帘朝里看,南君意闭眼靠在马车上,怀里紧紧抱着来时带着的食盒。她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疲惫的样子,但这疲惫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绪上的。

    她这一路上,眉心从未舒展。燕王瞧她一路,数度想要用手揉开她紧皱的眉头。可手心里遗留的触觉却在告诉他,南君意是多么抗拒他。

    “王爷、娘娘,已经到王府了。”

    方正在马车外轻轻传报,燕王仿佛被惊醒一般终于收回目光。南君意却没有醒来的意思。

    “王爷?”

    方正站在帘外轻声而呼,不是催促,只是问安。

    燕王将南君意耳边碎发缓慢地拨到耳后,终于对外面的方正说:“燕王妃睡着了,让南棠过来叫醒她吧。”

    说完,燕王挑起帘帐、跳下马车,一个人阔步走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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