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进宫后,燕王似乎真的收敛了作为。对待燕王妃比先前更多百倍爱护。燕王妃除了颌下青黑印记长久不退外,依旧如从前般安静平和。

    燕王夫妇的这等相敬如宾一直延续到几天之后。镇南王夫人头七事毕,第二天霍王爷与霍大小姐将要回南边去。霍家父女尚在悲痛之中,因此没有摆送别的酒席,只在北齐城南的崇武门与少数亲友相约践行。

    这天晚上,南君意照例到前院陪燕王用膳。百合清粥、糯米红藕,再配清蒸鲈鱼,以及一道专解油腻的咸味鲜天目笋。几道菜融了南北甜咸四方滋味,样式虽平淡,味道却美味合口。

    南君意搅着素白瓷碗里的汤粥,问燕王道:“明日镇南王离京,王爷前去相送,想必早饭与午饭都不在府中用吧?”

    “中午若能赶回来还是要回来吃的。”燕王睨她一眼,“粥已经给你做成甜味的怎么还剩这许多?”

    因为盼月殿的对谈,燕王对南君意收敛许多,极少抱她、亲她。但在饮食上却丝毫没放松对南君意的管理。

    他亲自拿过仆人分食菜肴时用的瓷勺,干净利落的拨出块鱼肚上最嫩的一块放在南君意碗中,道:“我把刺剥干净,你趁热尝一尝,嗯?”

    南君意喝下半碗粥就已经觉得很饱,但燕王盛情难却,她只好将鱼肉放进嘴里。

    幼嫩的鱼肉入口即化,仿若一块豆腐似的,带着鱼肉特有的清香,刺激着南君意的味蕾。

    南君意好吃到眯起眼睛:“唔,鱼的味道和以往吃过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南君意想了想说:“比以往吃过的鱼更鲜、更好吃。”

    燕王失笑道:“这是早上现从河里捕来鲜鱼,是每日走官道专门运进宫里的佳品。桌上这条是我今早从太子桌上扒来的,当然好吃。”

    南君意有些局促。燕王又夹一块放进南君意碗里,道:“你要爱吃,明天承祧宫桌上还有其他种类的河鲜,我都拿回王府里来。”

    南君意忙拦道:“别,太子殿下他……”

    “吃吧没事,”燕王挑眉,“太子也巴不得你长胖点,省得旁人说我们卫家得了天下还欺负媳妇。”

    南君意盯着自己碗里那块雪白的鱼肉,差点忘了刚才想要说什么:“王爷我其实是想问你……”

    燕王止住她的话头:“吃了再问。”

    南君意夹起碗中鱼肉,放进嘴中,无奈里透出些饱尝鲜美的小愉快。燕王忍不住摸了摸南君意鼓囊囊的脸。

    南君意给燕王摸的发痒,用手去推反被燕王握住。南君意浑不在意地说:“明天王爷要去送镇南王,就不要往府里带东西,太麻烦。我在东院自己随意吃些就好。”

    燕王漫不经心地问:“才陪三天就烦我了?我去城门处站一会儿就回来,鱼我让人先送来,肯定能赶上午饭。我们一起吃。”

    自从上次在盼月殿同燕王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南君意就发现燕王非但没有冷落她,反而是一切如常的关怀备至。

    南君意心想燕王如此态度,可能是因为皇后训斥和霍小姐将要离开北都双重作用的结果。

    南君意对他们的关系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她只好说:“那好,中午我等王爷回来一同进午膳。”

    第二天清晨,南君意起得很早。她梳妆完毕后,将藏在床下的男装长褂取出来穿好,随后又将乔如眉给她的锦囊和那块血玉翻出来放在桌上仔细端详。

    正这时,南棠推门进来道:“王爷已经上朝走远。咱们从小门出去,那边人我已经打点好了。”

    南君意点点头,犹豫一阵后,她将锦囊放进怀中,将血玉带钩重新留放回妆奁盒里。

    兴府大街是北齐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不仅精致酒楼鳞次栉比,乐坊勾栏更是一座赛一座的磨人性命,销人钱财。

    大小勾栏之中,最有名的就是长乐坊。前朝“八艳三绝”十一位妙人里的五位都曾做过长乐坊的头////牌,而剩下的六位皆在南方。

    如此来说,这座横跨两朝仍然屹立不倒的勾栏欢////场,称一句独步北方也不为过。

    马车从繁华街道拐进小巷,两个姑娘轻手轻脚的从马车上下来。南棠在小巷入口把守放哨,南君意则身着男装来到长乐坊后门,装作前来会见相好的恩客敲响大门。

    事先联系过的老龟/////公把门泄开一条缝,上下瞧她两眼后,伸出一只掌心朝上的手。

    南君意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那只枯手上下掂量一番,确定斤两足具之后,方将大门完全打开,引着南君意往坊中走。

    白日勾栏酒馆皆不开门,一层有个专供伶人舞蹈的空台,围在周围的几张圆桌上堆着许多用的酒壶酒杯,一张椅子上还挂着一只湿乎乎的红肚兜。

    白脸小厮身上的长褂松松垮垮且不系腰带,他并不在意有没有人看见他赤/////裸的胸襟,只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收拾着昨晚的残局。

    这男孩是个尚未养成的小/////倌,现因还不能从恩客捞银子,便先在长乐坊里做杂事。

    南君意跟随驼背的老龟公往二楼走。尚未走到二楼,便有一股刺鼻的香粉味儿顺着楼梯蔓延。二楼是如客栈一般并排的小屋。从小屋门前走过,还能听到屋里传出的女人咳嗽与男人的呼噜声。

    这是昨夜宿在此处的恩客于白日似醒未醒之际,发出的油腻慨叹。

    打开折扇掩住口鼻步上三楼。屋子数量变得很少,这层里的一间厢房可顶二层三间。三层的气味亦变得不那么刺鼻,但仍充盈着劣质脂粉的廉价气息。门后传来几声拨弦、又映出几双俪影。

    有人在轻声歌唱:“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雨歇云收那情况,难当、难当……”

    南君意听完脸红了半扇,不由加快脚步攀上四层。

    四层两间屋,香粉味儿已然变得十分清雅脱俗。南君意嗅出这味道同街北玉簪红的胭脂是通一种滋味。可见这层住的伎子同二层那些已有云泥之别。

    老//龟////公谄媚说道:“晏晏姑娘懒睡未醒,公子稍等,小的去找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唤她起来去。”

    南君意仍拿折扇掩住半张脸,沉声阻止道:“不必了,我进去找她。她在哪间房?”

    老///龟////公腰几乎弯到地里,脖子却费力抬着:“晏晏姑娘不在这层。夏日天热,不见客时,姑娘都睡在五楼天台呢!”

    南君意点点头,从袖中递出一张宝钞放在龟////公手里,随即便往五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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