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空港停滞了下来,驮船浮艇停滞不前,人群则早已呼啦啦挤到空港东南侧,望着祖庭的方向。

    登天路口第一道深红的销骨烁金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可不久之后,祖庭上空一朵有一朵绽开的红云,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楼上的人们碍于高度,在巨大山壁阻隔下,只能看到一道又一道的光从红云中落下,却看不到光束到底落到祖庭哪里。悬停在高空中的驮船浮艇视野好一些,亲眼目睹光束一下又一下击穿了祖庭中的某座大殿。可至于是太清殿还是祖师殿,少有人上去过,没人说得清。

    但所有人都能看到,卯泰数十艘浮艇围绕着祖庭排列成巨大的扇形。看那阵势,像是防御,又像是进攻前的包围。

    隶属于崂山派的帝山祖庭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时隔三十余年,卯泰为了夺回自己主动赠与崂山的领土,要跟祖庭开战了么?

    那又是谁在前方冲锋陷阵?

    很快,作为情报前沿阵地的贵宾层茶楼中传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空港上下,几乎惊掉了所有人下巴。

    祖庭发生的事情很简单,一个和崂山派有私仇的特级进化者,上门寻仇来了!至于卯泰浮艇,是响应崂山派的求援而集结的!

    吃惊归吃惊,可每个人听到此消息,几乎都为之一振。进化者单挑道修门派,道修向进化者求援,这不是百余年前平权之战的剧本倒过来了嘛?

    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话果然很有道理!

    这个消息流传之快,之广,不但传遍空港市井,甚至都传到了非凡之眼上的港务办。明盛听着下面人汇报完,无语地摇摇头。可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好事。

    传说级变异种不知为何跑到祖庭发疯,到底会造成多少损伤,谁也不知道。这个谣言传播如此之广,反而很好地择清了卯泰嫌疑,甚至还可能卖给崂山一个虚无的人情。

    当然,崂山派也不是真傻,不认这个人情无所谓,不和卯泰交恶,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明盛转念开始思考起怎么奖励茶楼,但终究作罢。画蛇添足,反而会增添卯泰嫌疑,何必呢?

    祖庭上方的红云终于消停下来,蓝天白云恢复如常,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随着远处变得平静,空港息壤的人群也安静下来,翘首望着祖庭上空,等待着后续。

    引渡塔和国宾馆之间的浮艇上,站在高台上的三名犯人正好背对着祖庭,没能察觉到后方异象。他们只是忽然看到,挤在各个楼栋边缘和连廊上的人纷纷跑开,四面八方终于清静下来。

    冷清得有些萧索。

    张姨双眼丝毫不离丈夫,问道:“李哥,李哥,你还好吧?”

    见李叔歪着脖子对她眨了眨眼睛,让她放心了一些。正因为丈夫还能用这种方式回应自己,她才确信李叔还活着,还在自己身边。这样就好,如今的医疗型异能什么做不到,只要等他们下了高台,再去黑诊所找个进化者医生,李叔就什么都好了。

    张姨这才有心思关注四周,奇怪道:“大姐,他们人呢,都去哪了?”

    金婶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不过烈日底下被瞻仰太久,她心中已然不耐。老老实实等个死都要如此折磨人,这帮王八蛋真他妈不是东西!

    “我怎么知道。”她淡淡回了一句。

    只听张姨又问道:“大姐,你是为了什么被抓来的?”

    “我怎么知道。”金婶又说。

    张姨一愣:“你也不知道?”

    金婶终于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你知道?”

    张姨面上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

    果然,这样干练的女人说话都跟吐枪子儿似的,不好打交道。

    只是现在李叔口不能言,身边只有这么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张姨别无选择。她太想跟人说说话了,两边的士兵一看就不是善茬,她不得不找金婶。

    张姨叹了口气:“我们两口子怎么都行,现在就是担心阿雅。她也不在家,看样子是一夜都没回去,空港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治安兵又一大早就过来搜查抓人……真不知道阿雅惹了什么麻烦,现在到底安不安全……”

    她兀自说着,金婶不发一言。然而第二次听到“阿雅”这个名字时,金婶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张文文静静的脸庞,那是柳小丫头的朋友,也是小丫头所有朋友中,唯一一个能入她眼的人。

    金婶记得很清楚,那姑娘就叫李清雅。

    于是她又打量了一眼身旁穿着朴实的两口子,问道:“阿雅,是你女儿?”

    张姨神色复杂,把头扭到另一边,抬眼望向非凡之眼。那里的玻璃反射着耀眼阳光,让她有些眼晕。末了,她低下头,叹了口气:“不是女儿,也胜似女儿了。”

    金婶点点头。她的眼光没错,这两口子一看就不像是李清雅的父母,凭他俩,是养不出那样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的。

    只听张姨又问道:“大姐,你有女儿么?”

    金婶忽地皱起浅淡似无的眉毛,怔怔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有过,现在,终于要去找她了。”

    她的声音很小,小得一出口就飘散在风中。

    张姨听不真切,正要再问,只见前方笔直飞来四艘浮艇,为首的一艘还有两个小小的船舱。浮艇在高台不远处停下,一个船舱中钻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他对船上士轻点一下头,士兵打开了另一个船舱的门。

    一男一女由士兵护送着走了出来。

    看清了对方面容,张姨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踩到高台边缘。

    “小然,小然……”

    她连叫了两声,可一声比一声低。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自己不知犯了什么事,此时此刻,哪怕心里再想见一见、摸一摸女儿的脸,也不能拖累她。

    小然伤透了她和李叔的心,可小然有什么错呢?她只是想和阿雅小姐一样,活得体面一点,再体面一点而已啊……

    张姨被士兵拉了回去。

    左岚看到了士兵粗暴的拖拽动作,握拳的指甲再次戳入血肉模糊的掌心。她没有动,跟着黄金一起,任由士兵按着坐到浮艇两侧的钢椅上。士兵给他们系上了安全带,最后又把两人的手别在椅子背后,用手铐铐住。

    船舷刚好挡住手铐,乍一看下,端坐的两人好似只是观看处刑一般。

    “阿左,别哭,别哭……”

    黄金看到左岚无声滚落的泪水。这个素来坚强的女人,脱了红妆的嘴唇显得如此苍白,好似失了颜色的两片花瓣,颤抖着,枯萎着。

    让黄金心疼不已。

    驾驶员摘下听筒,走到船头的黄怀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黄怀倒是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淡淡反问:“既然人都出现了,该提前才对,何必延后?你去回复他们,问问他们长没长脑子。”

    驾驶员走回操作台,忽听一边的黄金问道:“现在几点?我看不了表。”

    驾驶员用目光请示了一下黄怀,才回答他:“两点半。”

    黄金转动脖子,望向四周。他脖子上的刀伤已经被医疗兵治好,只有脸色显得苍白憔悴。不过换了一身干净衬衣,一眼看去,还是那个年轻英俊的卯泰小总理。

    两点半,距离行刑还有半小时。

    他的心脏有些悸动,这让他不由得吞了好几下口水。

    黄怀还是有心的,虽说是公开处刑,到底还是划出了好大一片戒严区,清空了看热闹的人们……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怔,终于发现了天际那一排悬停的浮艇。

    ——————-

    天际那一排浮艇之上,还有一艘浮艇,那是本次屠龙任务的指挥者,梁安特别行动处里的至高存在——屠龙组。

    人人都知道屠龙组,但少有人知,屠龙组的组长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更少人知的是,屠龙组不是通行的五人编制,而是六人。

    此时组长靠在船头,船舷几乎高出她的胸脯。她长发毛躁,蓦然回头时,面上那道斜贯全脸的长疤显得有些狰狞。

    如此娇小的身材中散发出来的凶悍之气,比船上其余大老爷们还要重许多。

    “程子,怎么还没消息!”

    身材魁梧的操作员连连点头,按下通话键:“来了来了!”

    屠龙组没有专职驾驶员,每个人都练出了极好的驾驶能力。执行任务时,谁能腾出手,就由谁负责驾驶浮艇。

    片刻后,程子有些畏缩地望向安组,没敢说话。

    船上其余三人也没敢说话,还有一个躺在藤椅上的,则是无法说话。

    好在,脾气暴躁的安组这次没有发飙。毕竟说他们没脑子的是黄秘书长,铁板钉钉的下任总理。地位是其次,黄秘的异能才是让安组乖乖忍下这声侮辱的原因。安组的实力是凌驾于梁安军区的存在,可黄秘,则是凌驾于全卯泰的存在。

    之所以挨骂,是因为他们向黄秘发送了两条请示。一是屠龙组六人深入祖庭擒敌,凭他们的实力,有信心躲过阵法攻击。二是推迟空港处刑,用人犯吊着那个变异种,以免她再次消失。

    但两个请示都被驳回了,还被说了一句“没脑子”。

    安组自嘲地笑了笑,抓了把乱糟糟的长发。身为龙组组长,她脑子当然不差,马上就理解了黄秘透漏出来的意思。

    不能破坏和崂山派定下的规矩,未经许可,军队不入祖庭半步。

    再给屠龙组一次机会,人犯处决前还解决不了变异种,那屠龙组恐怕再无今日地位。

    还有就是,屠龙组失败也无所谓,黄秘根本就不怕这只所谓的“传说级”变异种。

    安组越想越咬牙切齿,竟硬生生扯下自己一把长发。

    “妈的,那也得变异种从祖庭出来才行啊!”

    她刚牢骚完,只听组员突然叫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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