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如天降水柱,青石板的地板上积攒了不少的雨水,一双绛红皂角小靴踩在水洼中,激起片片雨珠儿,急切朝着一处奔跑。

    唐金宝今早听到消息,连早饭都来不及用,匆匆穿好一件褐红短打及膝袍,一路奔向蔚然堂。

    堂内,万重山坐在左排第二个位置,正信手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唐金宝见此场景,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却听身后又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正是她的好二叔,天青广袖外袍,月白色的里衫,许是冒雨前来,并没有穿靴,而是踩着一双木屐。

    身后的天雨如柱,唐宁青不急不缓的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而来,端的是君子如玉的文人雅士。

    唐金宝见他进屋,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二叔倒是不急,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急!”

    唐宁青收起伞,掏出雪白色的帕子擦着手上的雨水,往日里略显苍白的唇色今日却颜色大好,透出淡淡红粉,气血充足:

    “哦?我急或者不急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当真是急坏了!”

    他甚至一根手指头,指向褐红色的衣摆处,落满了星星泥点。

    显然是方才跑的太急,连带着泥水溅到身上的。面对唐宁青的嘲讽,唐金宝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却没有发火:

    “是啊,我很急。毕竟谁也没想到我爹他老人家会提前见那位姑娘,也许还真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昨日,唐大壮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要在后日亲自见一见李轻舟,说好听点是见面,不好听那就是审问。

    可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唐大壮便派人将李轻舟带了来,等唐金宝和唐宁青知道消息后赶来,已经晚了。

    起初唐金宝还以为是她这位好二叔在她爹面前耍了什么手段,可方才她瞧见唐宁青也赶到蔚然堂,便明白过来,此事怕是他也措手不及。

    茶香四溢幽香,唐金宝侧头看着身旁的如玉君子,心中更加安定了些,她相信有万重山在,唐宁青绝不会有接触那个狐媚子女人的机会。

    密室中,

    李轻舟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温暖的花海,平静安逸,身体随着一股股清风摇曳漂泊,她的意识浑噩,将所有抛之脑后,只想着沉溺在其中。

    骤然间,左手手掌一股炙热的疼痛袭来,如烈火一般从掌心迅速点燃直冲着天灵盖而去,将虚幻的安逸打破,清醒只在一瞬间。

    暗淡失神的眸子只在片刻思绪翻涌,李轻舟咬着嘴里的嫩肉,看着自己坐在地上的蒲团,面前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手中执笔,一滴黑墨滴在纸上,晕染开来。

    周围一股强大的气势充斥着整个屋子,李轻舟感受到这股气势的来源就在她的身后,但她不敢回头去看。

    方才她浑浑噩噩,仿佛中了失了魂了一般,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或是做了什么,如今太过于被动,她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继续装作浑噩的模样,在纸上乱涂乱画,可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也许唐大壮就是看她说不出来,才让她写下来呢!

    要写些什么?才能让他放下戒心,李轻舟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手掌心抖的厉害,只能不停的写,写满一张又一张的宣纸。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够了。有劳姑娘。让荧粉蝶为姑娘引路回去吧。”

    李轻舟垂着头,四肢僵硬的随着眼前的一只色彩亮丽,发出莹莹光亮的蝴蝶往外走去,路过屏风后,她瞥见唐大壮衣摆下黑色赤金皂靴。

    还有一面透着小孔的墙面,褐红色的身影从小孔中一闪而过,李轻舟压下好奇心,不敢再去看,跟着那只蝴蝶走出了这间密室。

    冷风吹拂在面颊上,激起一阵阵寒毛竖起,大雨湿润的空气涌入身体,李轻舟才恍然自己活了过来。

    这就过关了吗?还是说……一切还没结束?

    前方在那只荧粉蝶出了密室,身上的光亮便暗淡了许多,双翅上下挥舞,领着李轻舟前往之前曾停留过的厅堂。

    一迈进门口,李轻舟便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唐家那个老头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唐金宝立马站起身来,冲到李轻舟面前细细打量,咄咄逼人问道:“我爹问你什么了?你又说了什么?恩?”

    李轻舟害怕的后退两步,连连摆手,口中还不忘支支吾吾的回应:“阿巴..阿巴阿巴……”

    “你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唐金宝心下烦躁,火气便忍不住发出来。

    如此一来,怎么看都像是骄横的唐家大小姐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够了,她不会说话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为难一个弱女子做什么!”唐宁青难得出声,面容冷酷,与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唐金宝火气更盛,冷笑一声:

    “哦?怎么?二叔心疼了?也难怪,至宝阁中那么多宝贝,她也在其中。只怕她才是里面最值钱的那个吧!不然为何二叔至今都不肯说出她的来历!”

    唐宁青手中折扇一合,莹白的手上青筋显露,丹凤眸中怒意显露,殷红的嘴角勾起,字字句句戳入唐金宝的心窝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指使我做事?整个唐金山庄,除了你爹之外,天王老子也管不住我!”

    “你!”

    唐金宝大怒,往腰间一抽,一柄半丈长的蟒皮鞭子,破风如骤,朝着唐宁青的面门袭去。

    唐宁青却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檀木折扇轻轻一击,便挡过了攻击。二人你来我往的打来起来。

    李轻舟连连又退后几步,生怕殃及自身,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厅堂最里侧那面雕画着荷花莲叶的墙面。

    暗道唐大壮果然心机深沉,躲在密室之中监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若不是自己方才在密室之中瞧见唐金宝一抹褐红色的衣角,只怕也不会知道。

    整间厅堂,唯有万重山一人,从坐下以来再没挪动过半分,唐家叔侄二人打的难舍难分,还有个胆小鬼躲到了门后。

    根本无人在意那一只引路而来的荧粉蝶竟然落到了万重山的肩头。

    原本有些暗淡的荧光,再落到他肩头的那一刻色彩忽然鲜明起来,香甜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万重山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穿过正在打斗的二人,看向西侧那面绘满荷花莲叶的墙。

    荷花初初绽放粉嫩花苞,莲叶接天无穷,尤其是几只莲蓬刻画的栩栩如生,黑洞洞的莲蓬眼遍布整墙。

    唐大壮透过莲蓬眼看着那只荧粉蝶怡然自得的卧在少年人白衣肩头,若有所思的走向屏风外的书桌前。

    几张雪白的宣纸被浓稠的墨渍糟蹋的不成样子,但依稀可见几个丑陋又好辨认的大字:‘万重山’

    巍然堂内,叔侄二人打的越发激烈,堂中大半的瓷瓶摆件全都碎在地上,狼藉一片。

    李轻舟纵然躲在门后,却也不能幸免,脚下不仅有青玉花釉瓶的碎片,还有琉璃双鱼盘的碎渣子。

    她生怕殃及了自己,目光瞥向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万重山,这才意识到满堂的狼藉一片唯有万重山所在之处一方天地不染分毫。

    好似他周遭设下一层无形的结界,外界所来之物皆不能近他身一分一毫。

    李轻舟咬咬唇,悄无声息的走到万重山的身后。

    “呵…你倒是会选地方。”万重山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嘴角噙起一抹揶揄的浅笑。

    李轻舟不想与他斗嘴,悄悄朝着他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唐..大壮……墙……”目光看向那面荷花莲叶的墙面。

    “密室……蝶…蝴蝶……晕…….”李轻舟急的冒汗,可奈何舌头着实不争气,连带着昨日的被掐过的脖子嗓子也开始发作。

    几个字说的十分辛苦,她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暗嘲自己痴心妄想,就这样怎么还奢望万重山能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万重山侧过头,看着一张芙蓉面因为懊恼急躁,白皙的脸蛋升起淡淡嫣红,小巧的琼鼻也冒出密密细细的汗珠儿。

    “知道了,那面墙里面有密室对不对?还有,你被这只蝴蝶迷惑了心智对不对?”万重山的语气带着安抚,指了指自己肩头的蝴蝶。

    李轻舟瞪大了眼睛,皆是不可思议,嘴角似要咧到耳后:

    “你…你……你….怎….知…”

    万重山眼底浮起笑意,刚要开口说话,却在下一秒收敛神色,将食指放在李轻舟的唇上点了点。

    李轻舟满是疑惑,还要再次发问,却听门口传来一声男人威严十足的怒喝:

    “还不停手!唐金山庄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李轻舟抬头望去,大门处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身着墨色金缕纹的衣袍,面容威严肃然,长须蓄起,双眼如炬,正盯着唐金宝二人。

    唐大壮走进门,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万重山和他身后的女子,目光复杂,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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