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蒸腾的浴房中,水声潺潺,青白绣竹的衣衫搭在双肩纹绣的雪景松竹屏风上,一个黑衣人半跪在屏风外三丈,宛如雕塑,静静地等待着吩咐。

    修长的手指握住白瓷的酒壶,倒上一杯,哗啦啦的酒声随着醇香的味道弥漫开来。

    唐宁青坐在浴桶中,身上一件纯白色的里衣被打湿,紧贴着健硕的胸膛,青丝散落,热气氤氲将那双丹凤眼熏的发红,褪去了往日的书卷之气,越发邪魅。

    烈酒入喉,辛辣非常。

    “信送过去了吗?”

    屏风外的黑衣人垂着头,低声回道:

    “送过去了。庄主他……看了信,半晌未语。”

    “哈…”唐宁青一声嗤笑:“我真想亲眼看看他的神色,不过也能想象得出。一定很挣扎,两个宝贝,要选哪个呢?哈哈哈…有趣,他怎么说?”

    屏风外的黑衣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进守本分的回道:

    “庄主让我等先回来复命,之后他会带着‘雪顶仙草’亲自赶来淮州城。”

    唐宁青剑眉一挑,兴致勃勃道:

    “看来淮州城又要热闹起来咯!”

    屏风外的黑衣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主子没有吩咐他离开,他不敢离开,只能跪在地上默默等待吩咐。

    一阵静默之后,浴房中传来唐宁青自言自语的声音,带着少年人才有的疑惑和天真。

    “你说他怎么敢就看着万灵儿那个疯女人杀了我的好侄女呢?他就一点也不怕吗?真是好奇……”

    黑衣人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哦?我知道了,他就是想看轩辕宗和唐金山庄撕破脸呢,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看来他不想再掩饰下去了呢!”

    唐宁青的语气转而狡黠起来,而后肆意的大笑着。

    黑衣人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他奉唐宁青为主,忠心耿耿本是应该,且唐宁青很少发火,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怕。

    是一种深入血肉的惧怕和敬畏。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还有衣物梭梭上身的声音,唐宁青从里面走了出来,却是身穿一袭黑衣长袍。

    墨色的深衣和潮湿半干散落的头发,浑身上下散发着霸道肆意的气势,与他将白日里那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区别开来,好似是两个人一般。

    “她呢?怎么样?还是吃了睡,睡了吃 ?”

    发梢处滴落的水滴没入衣衫,轻薄的红唇似乎是随意问出这个问题,却也没明确指出这个‘她’是谁。

    黑衣人点点头:

    “是,逐日一直在暗处盯着,她还是老样子。而且,也并没有跟万重山有过接触,他们二人似乎…关系一般…”

    倒茶的手忽而顿住,指尖触碰着滚烫的茶水,瞬间变得通红,可唐宁青似乎察觉不到疼痛一般,那双潋滟的丹凤眸中寒光四射。

    下一刻,滚烫的茶盏准确无误的打在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一股无形的气压直逼他的面门。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噗…..”

    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黑衣人自觉五脏六腑的震荡疼痛,却依旧坚持跪在地上。

    “属下愚钝,惹恼了主子。还请主上大人有大量,饶过一命。”

    他头顶传来愤怒冰冷的声音:

    “你不是愚钝,你是蠢!!我告诉你万重山若是想要避开你们他有一万种法子,你们越是没有看见他接触过,那就证明他已经接触过无数次了!”

    唐宁青眼尾猩红,像是忽然卸了力,瘫坐在软塌上。

    其实…他应该高兴才对,万重山越是对李轻舟上心,对他而言就越有利,可方才他涌上心头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愤怒。

    偏偏他还意识到了这股愤怒,是以才让他更加不自在。

    “我累了,下去吧。”

    唐宁青摆摆手,修长的手按压着额间,却又忽然叫住起身的黑衣人:“去查查蒋玉舟的那个师傅是什么来头,还有蒋玉舟暗地里开的那个卖香的铺子,叫…”

    黑衣人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小声提醒:

    “鼎云香阁。”

    “恩,下去吧!”

    唐宁青摆摆手,闭眼假寐靠坐在软塌上,垂落的青丝还在往下滴着水,一滴又一滴,直到发梢已经晾干,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丹凤眸中清冷如冰,是极端的理智和清醒,宛如冻结凝固的冰川,平静无波,却又令人生寒。

    “真是小瞧了那个女人,差点儿就把我迷惑了。可惜,相较于这些情情爱爱,我更习惯仇恨在我身体里奔涌。”

    淡薄的唇自言自语,又像是提醒着自己,母仇还未报完,他身上的重担便一日也不能放下,骨血中的仇恨便越多折磨他一日。

    五月的天在进入夏日之前,总会变一变脸,之前还是晴朗明媚的好日头,这两日便一反常态,接连氤氲蒙蒙,下雨连绵。

    到了晌午,棉被中伸出来一条白玉似得胳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在被子里扑腾了几下,才露出一张娇嫩欲纯的芙蓉面。

    恰巧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绿柳的声音:

    “李姑娘?您醒了吗?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有您爱吃的麻辣牛肉和三鲜笋汤。”

    李轻舟原本混沌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随手拿起一件衣裳,忙道:“醒了醒了,快进来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绿柳和春红从一开始的堤防小心,如今也变得有些随意自在了。

    只因为李轻舟很好伺候,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吃吃喝喝,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旁的一概漠不关心。

    有时候绿柳瞧着她不修边幅的模样,心里难受的很,硬是拉着她做了许多淮州城内夫人姑娘们流行的胭脂水粉。

    “明明都快到夏日了,这几日的天也不知怎了,总是阴雨蒙蒙的。幸好昨个已经把蔷薇花瓣收回来了,不然口脂就做不成了。”

    绿柳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

    李轻舟闻见味儿连头发也懒得梳,趿拉着软底绣花鞋就一脸笑意的走了出来:“好香阿!”

    正逢这时,春红端着洗脸水的铜盆走了进来,瞧见李轻舟头发散乱,不修边幅的模样,立马就板起了脸。

    “瞧瞧你眼里就只有吃,脸还没洗,头还没梳,诶哟….再看看你穿的这衣裳,还穿反了!”

    说着,一把放下铜盆,拽着李轻舟又回了内室,又是换衣裳,又是梳头发……

    “诶哟,春红姐姐饶了我吧。再耽误下去,菜都要凉了!凉了不好吃、热乎的才香呢!”

    李轻舟连连求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丫鬟对她忽然没了小心翼翼,开始熟络不客气起来。

    春红却是个泼辣的,自然是不依:

    “马上就好了!你瞧瞧你,一点也不知道打扮自己。看看人家黄姑娘,从头到脚,到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所以人家万公子愿意和她在一块!”

    李轻舟挑挑眉:

    “什么意思啊?”

    春红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能有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人家两个人天天挨在一起,形影不离,再看看你,日上三竿才醒,见了吃的就往上扑。”

    形影不离?李轻舟默了一默,而后从凳子上站起来,不顾梳了一半的头发,又蹦又跳,欢快的朝着外间的饭厅小跑过去。

    “饿死了,吃饭!吃饭!”

    春红拿着梳子在后面气的直跺脚!

    大块麻辣的嫩牛肉放入口中,简直要鲜掉舌头,李轻舟吃的不亦乐乎,还不忘记招呼她们两人:“你们也来吃,这个麻辣牛肉煲下面再来个小炉子,咱们还能烫菜吃!”

    春红拿着梳子走出来,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就知道吃吃吃!”

    她是当真想不通,这么美的一副皮囊,怎么里面住了个跟糙汉子一样的李轻舟呢?若是自己能有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别说万重山了,皇帝老儿她也得去勾搭勾搭……只可惜,没这命..哎……

    算了算了,不跟她计较

    绿柳听见说吃锅子,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着从厨房搬来一个泥罐的小炉子,还不忘带上几盘新鲜嫩绿的蔬菜和肉片。

    随后将房门窗户统统关起来,三人围坐在桌前,热气弥漫着麻辣鲜香味道,白烟熏腾着味蕾。

    绿柳吃着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其实开始她也不敢与李轻舟同桌吃饭,虽说李轻舟没有唐金宝,黄潇潇那般有身份背景,但来者是客,她们是蒋府的卖身丫鬟,再如何李轻舟也比她们强些。

    可到了后来,绿柳发现李轻舟好说话的很,也没有娇小姐的脾气,更重要的是她吃饭太香了,在旁边伺候的她们瞧着她大口大口的吞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李轻舟让她们一起坐下吃,便半推半就的应下了,是以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春红瞧她们吃得香,撇撇嘴,也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带着股凉意,配着火辣的锅子,的确舒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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