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一道闪电划过,刺眼的光芒照在落凡的脸上,满面疮痍的烧痕坑坑洼洼,像是被毁坏的蚂蚁巢穴般骇人。

    忽然有一颗泪珠划过,那双浑浊的眼眸此刻竟然透露出几分凄楚的美丽。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魔鬼!!你母亲那样美好的人……最后被他逼死……”落凡双目充斥着忿恨的泪水。

    而在她身后坐着的蒋玉舟也早已经泪流满面,双眼泛着红,握着拳擦去泪水:

    “师傅,您….您之前从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落凡回头来,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少年,眼中多了几分感慨:

    “那时候你太小,承受不住这样残酷的真相。如今你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你就要记住我们的仇人是谁!万阔海,这个奸诈小人,利用多年来与你爹娘的交情,毁了整个云鼎天宫,最后还打着云鼎天宫的幌子,建立轩辕宗,他简直不配为人!”

    落凡永远不会忘记得知真相的那一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主人视为至交好友的万阔海,竟然就是云鼎天宫灭亡的罪魁祸首。

    蒋玉舟咬着牙,把眼角的泪水抹去:

    “徒儿记住了,我不仅仅要打败万阔海亲手调教出来的万重山,取代他今时今日的声望地位,让万阔海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还要让整个轩辕宗给我云鼎天宫陪葬。”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目光坚韧的少年,落凡欣慰的点了点头:

    “至于我在宴席上讲的那个故事,其实只说了一半罢了…….”

    落凡与那个猎户是相识的,当年那个参与过屠杀的男人爱慕落凡,将她救下,后又以死谢罪,只剩下落凡一人日夜痛苦的度过。

    猎户在云鼎天宫的山脚下安家,时常得到天宫恩惠,他把万念俱灰的落凡带回家。

    “他们那些人丧心病狂,一场大火把云鼎天宫烧的干干净净,却还害怕有人存活,后来他为了我的安全,背着我进了深山。”

    鼎珠的确是在一只白虎口中发现的,只不过那不是普通的白虎,而是云鼎天宫主人的坐骑。

    白虎极具灵性,察觉到危险后便带着鼎珠逃走,直到遇见了落凡,它才放心的将鼎珠交给她,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没再能醒过来。

    大旱三年,落凡身受重伤,又被追杀,日子过的十分艰难,开始的落凡宁愿死了也不愿把鼎珠给出去,但猎户却说鼎珠再珍贵却也是死物,只有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满心欢喜带着生的希望离开,却再也没能回来。

    “他用鼎珠与唐金山庄做了交易,让唐金山庄庇护于我,可他们唐家人都是出尔反尔,阴线狡诈的小人,夺走鼎珠之后,打死了猎户,还把消息放给了万阔海。”

    被追杀的落凡过的狼狈不堪,东躲西藏,有好几次差点儿都要熬不过去,是心里的恨意支撑着她,直到因为躲雨藏身破庙之中,遇见了那位佛门大师。

    “师傅,唐大壮会不会已经起了疑心?不把鼎珠拿出来?”蒋玉舟有些担心。

    落凡摇摇头,目光笃定:

    “不会,唐金宝所中的‘追梦躲魂’除了施法者外,唯有鼎珠可解,解毒的手法也只有我能做到。他若是不想宝贝女儿死,就一定会交出来!”

    屋外,雨越下越大,屋檐下飞溅的水珠儿蹭上了粉黛的裙摆,红玉站在黑暗中,目光晦暗不明。

    淮州河道三里外的一处园子,在雨夜中静谧无声,唯有房间的微弱烛火在闪耀。

    穿着红黑相见短袍的侍卫来回穿梭巡守,府邸大门处高高的匾额,浑厚苍劲的写着一个‘唐’。

    青铜灯架上的白烛扑扇扑扇落下蜡珠儿,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坐在主位上,面容肃然,彩釉□□的茶盏在他宽厚的大手中显得小巧玲珑。

    “这件事,你怎么看。”唐大壮闭着眼睛,语气无波,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身青袍的唐宁青,他打了个哈欠,手中的折扇一下又一下复有节奏的拍打着椅子上的把手:

    “能怎么看,现在最要紧的不就是救金宝的命吗?要我说干脆把金宝从蒋府带到我们自己的地盘,做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唐大壮睁开眼睛,内敛的双目中复杂深沉:

    “蒋家三公子的那个师傅,不简单!她能在今日讲出唐家旧事,就证明了她与唐金山庄的渊源不浅!可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呢?”

    唐大壮没有回答唐宁青的问题,自顾自的自言自语,落凡的出现让他有些不安,甚至嗅到了危险。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带着水汽的空气涌进鼻尖,唐宁青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可思绪却随着折扇有规律的敲击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个时候他还很小,被困在大院子里不让出去,抬起头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天空,那时候的太阳可真大,大的吓人。

    他没法儿出去,或者说没人敢出去,伺候他的下人们都说外面全都是坏人,出去会被吃掉。

    偌大的唐府上下都紧闭着大门,门内有巡卫日夜看守,不让任何人进出。

    有一回他好奇的厉害偷偷爬上梯子,越过高高的围墙,想看一看坏人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三头六臂,血盆大口。

    但他失望了,他看见的是人,密密麻麻围在唐府的人,活人,死人,目光麻木无神,盯着唐府的围墙,像是盯着一块肉。

    这让他想到了曾经玩耍过的蚂蚁,那么小,那么黑,那么多,多到数不清,多到令人恐惧,即便他们如此的渺小和瘦弱。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有一天,常年紧闭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了,他的父亲和大哥,喜气洋洋亲自接迎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满脸胡须,身着兽皮,像个野人一样,但唐宁青觉得他跟外面的人不一样,虽然都是一样的脏臭,他好像有血有肉有灵魂,外面的人没有。

    男人有一颗珠子,通体血红,散发着莹亮的光芒。

    唐宁青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珠子,大人们不让他乱跑,他就偷偷的从后窗偷看,那颗珠子悬浮在男人的手掌心,荧红的珠子内部有流光漏彩的美丽。

    小小的一颗珠子里好像蕴藏了整个宇宙星空,晚霞夕阳,整个世间最美丽的东西都纳于其中。

    唐宁青看见那个男人跪在地上,对着他的父亲恳求着什么,而他的父亲眼神近乎贪婪的盯着那颗珠子,脸上的表情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再然后,那男人就死了。

    他吃的唐家的饭菜里被下了药,然后拖出去,活活打死的,好像还给他安了一个罪名,偷盗粮食。

    那天他又偷偷用梯子爬上墙,看见男人浑身是血,周围的难民害怕的看着唐府的人,曾经贪婪渴望的目光被威慑恐惧取而代之。

    黄土干涸的大地,男人的鲜血像是流不尽一样的蔓延,鲜红的颜色刺目美丽,夕阳下的余晖照在上面,镀了一层金光。

    而在畏缩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的目光跟他们不一样。

    她蒙着大半张脸,只露出额头和眼睛,可仅仅只是这样也能暴露出狰狞的疤痕和丑陋,令周围人对其避之不及。

    年幼的唐宁青却被她的眼睛吸引,那双眼睛的光,比夕阳的余晖耀眼,比地上的鲜血夺目,是刻骨铭心,深如黑海的仇恨。

    经过百年的漫长时光,当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老了,头发白了,后背佝偻了,连眼睛也浑浊了,但唐宁青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落凡,当年躲在人群中,与唐金山庄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

    他认出来了。但是他会保密的,毕竟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男人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唐宁青的思绪,唐大壮额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看着手中洁白的方帕被染红,不着痕迹的塞到衣袖中,又喝了一口茶压下口中的血腥。

    唐宁青微微蹙眉:“大哥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无碍,赶路太急,染上了风寒罢了。”唐大壮摆摆手,丹田处的刺疼被他刻意忽略:“我交给你一件事去办。”

    唐宁青无所谓的点点头,这些年来唐大壮让他做的事情不少,不管好的坏的,他已经得心应手了:

    “大哥有吩咐直说就是了。”

    “这一趟我总觉得预感不好,只怕是有人盯上咱们唐家了,你回一趟祖宅拿一样东西回来,要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道雷电闪过,光影照在唐大壮的脸上,肃然沉重,带着股不同寻常的认真。

    而唐宁青听到这话后也不再吊儿郎当,坐直了身子,探究似的看向唐大壮:“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喉咙中的血腥味道再次涌起,唐大壮的目光晦暗不明:

    “金宝我要救,但他们若是想得到宝贝,也必须付出代价!!”

    外面的雷雨声将屋内的秘密隐埋,消弥在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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