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心实城,既然人没死,大家伙儿都高兴,当即决定庆祝庆祝。

    摘下白幡,退了棺材,女人们开始在院子里忙碌起来,男人们围坐在桌前开始谈天说地,孩子们则绕着院子打闹。

    白彩云坐在窗边,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却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波澜,像个局外人一样,她慢慢捂住胸口,脸色苍白的厉害。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难受极了,不是疼痛,不是憋闷,不是酸胀,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情绪,好像她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躯体,却强行融合在一起。

    她很排斥这种感觉,却又无能为力。

    弯月如勾,院中男人吃吃喝喝,女人们也凑在一处谈笑,白彩云也在其中,不乏有好事者要给她敬酒。

    上了年岁的妇人本意要拦下,这人刚死了又活,最应该将养着小心翼翼,哪里还经得起折腾,但只见白彩云的丈夫,白老大笑呵呵的应下。

    “彩云,还不赶紧着喝了,老刘大哥好心好意敬酒,你快喝!”

    上了年纪的妇人见白老大这副德行,也懒得再说话,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怎么好掺合?

    更何况,白彩云人性不错,村里人也待见她,只可惜她对白老大百依百顺,让它往东她不敢走往西,听话的很。

    杯中酒并不算是好酒,是庄稼人自己酿的,酒曲的味道很是刺鼻,白彩云心里不想喝,但不知怎么拒绝的话像是说不出口,尤其是听见白老大说话,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反应。

    一杯酒喝的干净,直到从嗓子眼儿到胃一股火辣辣的感觉涌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这么把酒喝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像是身份同时为两个主人服务。

    分裂,排斥,矛盾,种种不合。

    一个刘家汉子敬酒,还有剩下的王家大哥,陈家小弟,数不清的人等着敬酒热闹,白彩云喝了一杯又一杯,稍有迟疑,便换来白老大的斥责。

    而周围的妇人们面上虽有不忍,但也习惯了,毕竟这么多年这样的场景,他们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庄稼人自己酿的酒,不好喝,劲儿却大,白彩云喝了五六杯,后脑隐隐作痛,每次她想拒绝喝酒、可身体却总是先一步做出反应。

    次次如此憋闷,心中的怒火像是如积攒的稻草,一次一次的增加……

    此刻白彩云的脸色泛着青白,眼神也迷离,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难受,而另一桌的男人们多少也不敢轻易再来,毕竟只是图个热闹,闹出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可白老大了不干了,他喝了不少,脸色通红,身上的酒气冲鼻,话也说不利索,指着桌上的一个男人:

    “马叔,你咋不敬你侄媳妇儿一个?”

    叫马叔的上了点岁数,他摇摇头:“我瞧着彩云脸色不好,她刚经历了这样的事儿,还是养养,少喝一点吧,咱们也就别敬了!”

    桌上其他的人也都点点头,纷纷附和着。

    “不行!”

    白老大一拍桌子,大声嚷嚷起来:“这绝对不行,必须得喝!彩云,你过来,过来给马叔喝一个,还有任伯,张家大哥,连带着你们那桌的嫂嫂婶子,都得挨个喝一个。”

    众人一看,白老大这是多了,纷纷劝和,可白老大却死活不敢,语气中带着命令:“白彩云,你过来!我就问你,今天喝不喝?”

    脑袋头晕目眩,尤其是后脑带伤得地方,如针扎般疼痛,白彩云胃中翻涌,正难受的紧,听到白老大的话,身子下意识的拿起了酒杯、颤颤巍巍的起身。

    一步一颤的朝着男桌走去,每一步都是身体两股意识的自我拉扯和争夺……

    白老大见她来了,得意一笑,又忍不住催促:“快点,磨磨叽叽的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白彩云已经走到他的跟前,白老大只觉得眼前一花,刺鼻的酒液自头上留下,同时还有碎瓷片落下的声音,耳边轰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吗的,老娘都快死了!你还让老娘喝?该死的东西,你不是喜欢喝吗?今天我就让你喝个够!”

    说罢,众人就看着刚用酒壶砸了白老大脑袋的彩云,又抄起一瓶酒,抠开白老大的嘴不顾死活的往里灌!

    一身粗布麻衣的妇人,面容普通,脸色苍白,可双眼中展露出如寒光一般的锋芒,震慑人心。

    她手中的白老大不是个人,而是个玩意儿,让她不顺心的玩意儿。

    直到一大壶酒水灌完,众人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甚至,没人敢动一下,上去拦住。

    白彩云晃了晃空酒瓶,又看了眼已经人事不知,晕过去的白老大,冷哼一声,撒开衣领,白老大倒在地上,如烂泥一般。

    像是尤不解气,白彩云掂了掂酒瓶,对着了白老大的下身,便砸了下去,瓷片摔碎了一地,将众人的惊恐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白彩云只觉得出了心里那口憋闷的恶气,嘿嘿笑了两声,下一刻便也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两天后,白彩云和白老大的儿子,大康子风风火火的下了学堂,一进门就嚷嚷道:

    “娘,我快饿死了,快给我做饭……”

    大康子的声音嘎然而止,半掩的房门处站着一个人,粗木麻衣,一双眼睛带着寒光锋芒毕露的盯着他,冷不丁的冒出寒颤。

    白彩云从房里走出来,双手环胸:

    “昨天我没教过你吗?对长者不能大呼小叫,这么快就忘了?”

    大康子打了个哆嗦,埋着头,低声道:“没忘,没忘。我就是…..就是饿了……”

    白彩云走出屋子来,惬意的朝向院子中的夕阳伸了个懒腰,温暖的光照在脸上,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那日死而复生后,白老大对着她指颐气使,她逆来顺受,身体里有两股力量相互争夺,最后终于是有一方赢了。

    所以,白老大才会那么惨,躺床上两日,也没能下来。

    白彩云喜欢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感觉,但能掌控身体,不再唯唯诺诺,她觉得很高兴,又或者,她这两天会经常想,以前的那个白彩云到底是不是自己?

    “饭在厨房,自己去吃。吃完了记得收拾干净。”

    白彩云摆摆手。

    大康子抬头,张口就来:“那我爹呢?你不伺候他吃饭吗?”

    白彩云顿住步子,转身看着面前八九岁半大的男娃,与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眉眼和白老大长得差不多,半点不坦荡。

    “你爹没瘫没死,想吃自己就会出来吃,我犯不着伺候他。若你想伺候,那随便。”

    白彩云说着,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过往的记忆:在白老大打她的时候,大康子的冷嘲热讽;在她卖野果子贴补家用的时候,大康子却嫌弃她丢人现眼;在她扭伤了腰不能下地干活的时候,大康子则像他那个死鬼老爹,斥责着亲娘的无用……

    太多太多的画面,都在一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奇怪的是,如今的白彩云并不感到难过和伤心,仿佛记忆中那个可怜的女人不是她……

    而她只是个看客,回顾了那个可怜女人的过往经历。

    大康子有些愤愤不平,小声嘀咕着什么,下一刻,一根木头扫把便朝着他面门袭来,他吓了一跳,往后一躲,才没有被砸到。

    女人的声音冷酷:

    “如果你忘了前天我教你的规矩,我不介意再教你一次 。”

    前日正是白彩云发疯殴打白老大的那天晚上,众人反应过来上前阻拦的时候,白老大早就晕了过去。

    而第一个冲上去的竟然是大康子,大康子像一头小蛮牛一样,直直的朝着白彩云的肚子撞过去:

    “你敢打我爹…..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大康子还没碰到白彩云的衣袖,就被甩飞了出去,跟他的死鬼老爹一起躺在地上。

    那次之后,大康子就收敛了许多,但长久以往的嚣张不会因为一次教训就收敛,但会因为再一次的教训而记住谁才是硬角色。

    大康子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躲开,那一定会打中,因为这一击对方没有留余力。

    即便他年岁不大,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不留情面,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感觉好陌生,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时常笑呵呵的温柔女人,不再是以往那个可以随意对待的女人。

    白彩云冷冷看着他:“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女人的目光冷漠,如刀锋一般骇人,大康子只看了一眼便垂下头。他怕了。

    “我知道了….我吃完就收拾碗筷,保证收拾的干干净净。”

    白彩云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回了屋子。

    院门口路过两个妇人,把刚才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撇嘴。

    “看来白家妹子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她那个样子,哪有半分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瞧着可真解气呢!”

    “谁说不是呢?一家混不吝丈夫,一个没大没小的儿子,就得有人治治他们!”

章节目录

我在男频文里斗智斗勇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耳刀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耳刀东并收藏我在男频文里斗智斗勇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