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拍打声忽远忽近,山峰耸立,处处都是茂密杂乱的树林,只有这近前唯一的火堆,散发着光和温暖。

    老妇人将烤好的饼子递给李轻舟:

    “但你也看见了,这个地方可不好找。能从外面来这儿的人,都是九死一生,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死在路上。”

    李轻舟接过饼子,咽了咽口水,却并没有急着吃下去。

    “那婆婆,您瞧着年岁也不小了,您又是怎么来的这儿?”

    老妇人又从包袱里重新拿出来一个白面饼,再次串到木棍上,放在火堆上方不断翻转着加热: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没跟任何人同行,是自己坐船到这儿来的!别看我老婆子一把年岁,可在他们眼里,我是香饽饽,有多少人想跟着我一块,说是一路上伺候我,又或者说给我黄金白银,让我带上他们。”

    李轻舟看向这个老妇人的眼光越发的好奇了,她不去分辨老妇人话中的真假,只想探究其中隐藏的秘密。

    顺着老妇人的话,李轻舟很识趣儿的问下去:

    “黄金?您都不要吗?为何?他们又为什么非要跟着你一路同行?难道你认得路?”

    听到最后一句,老妇人笑了,眼尾的横纹像是如刀刻画上去的一样深。

    “不错,你很聪明。我的确是认得路,所以那些人既想要见到仙人,达成所求,又不愿意在路上把性命搭进去,所以才会苦苦哀求与我!”

    “那您又是怎么认识路的呢?”李轻舟双手捧着饼子,冰凉的手,渐渐暖和了过来。

    老妇人笑了笑,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

    “因为在四十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甚至我亲眼见到了仙人,达成了心愿!”

    见过仙人?

    李轻舟心下一顿,看向妇人的眼光越发的奇怪:

    “那…..仙人长什么样子?”

    老妇人闻言笑意更大,甚至从那张脸上依稀可见几分属于少女的娇羞:

    “你是第一个问我仙人长什么样子的人,其他人都问我许了什么愿望。仙人他啊……其实是个俊俏的郎君……”

    火堆上的白面饼停止了翻转,老妇人的语气也越来越激荡:

    “他一身白衣,是世间最干净纯洁的人存在,乌发玉容,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美丽,他的声音比琴筝更加悦耳,但最重要的,是他的善良,心软。他是最完美的存在,只要见过他一面,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怀。”

    老妇人情绪有些激动,李轻舟亲眼看着她口中的唾沫四溅横飞,神情激动,眼睛里满是癫狂的痴迷。

    这样的神态,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发疯癫狂的万灵儿,像是……被情所困,活活把自己逼疯的女人……

    面对这样的人,任何的话语都有可能刺激到她,所以最好少说话,多顺着她说,赞同她,连带着肯定那男人爱她!

    “四十年前,婆婆你肯定也很漂亮,您忘不了仙人,仙人也肯定忘不了您!”

    李轻舟笑的真挚。

    老妇人一听,立马问道:“真的吗?真的吗?他真的忘不掉我?”

    啧啧啧,果然猜对了!李轻舟心中暗舒一口气,继续捧着她:

    “那当然了,四十年前您能来到这里,就是与仙人的缘分,四十年后,您再次来到黔灵山,更是缘分深厚呢!”

    火堆上的白面馍被烤的焦黑发煳,传出刺鼻的味道,老妇人却浑然不知,被捧得发晕:

    “你说的对,是缘分!四十年前,我的人生是苦涩不堪的,直到遇见仙人,我的日子才真正的好了起来。”

    “当年,我跟着父兄叔伯,费劲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一路上,死了好多人,一条船的人,死了大半…….”

    从登上大船的八十多人,到最后上岸剩下的十几人,其中的艰险可想而知。

    十几岁的少女跟着父亲叔伯到此,受尽苦楚,原本女子就甚少出远门,更何况还是如此凶险的路程,可偏偏死了大半的人,她这个弱女子,还是好好的,脸上不见半点憔悴。

    好不容易到了岸边,可在上山的路上,因为陡峭的山峰,也有不少人被吓死了,摔下去了,又死了七八个,到达山顶时,从开始的十几个人,就只剩下一半。

    所有人跪在山顶,开始祈求着仙人的降临,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动静,知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四面八方亮起。

    少女的额头抵在地上冰凉的岩石,她听见了此生最悦耳动听的声音,那是少年人的声音,那么的清脆悦耳,玉盘击石。

    周围人都在欢呼惊叹着仙人的出现,而只有少女,在聆听者仙人如鼓乐般动听的声音。

    仙人说:‘你们来此作为何求?’

    所有的人,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诉说着心中的欲望,财富,权利,亦或者是,美色。

    直到一个中年男人开口,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血与恨,字字如泣血:

    “仙人,我愿把小女献祭与您,只求您能够保佑我呼阎族能够再次兴盛繁衍,踏平神州大地,抢夺回该属于我们的位置和权利!”

    仙人沉默片刻,忽而道:“哪个是你的女儿?”

    少女的下巴被男人用力的抬起,整张脸暴露于人前,同时,她也看见了仙人的容貌。

    老妇人眉眼带着笑,充满了回忆的憧憬: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人,父兄说我是呼阎族的圣女,是族里最美的女人,可当我见到仙人,却也自惭形秽,世间再没有比他更美的人了。”

    呼阎族?李轻舟默默听着,想起了很久之前,方镜知曾经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在很久之前,呼阎族盛出美人,勾引权贵,乃至皇族,进献谗言,使得朝代崩坏。

    呼阎族便取而代之,成为了天下之主,但是很快,却又被多方势力赶下了台。呼阎族心有不甘,想要故技重施,却被识破,当时的皇族将他们驱赶到了最西北处,祖祖辈辈都不得擅出。

    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李轻舟不禁蹙眉,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能问道:

    “后来呢?您父亲的愿望成真了吗?”

    老妇人面上的笑意更深了:“没有,他的愿望永远不可能成真了,过去了四十年,呼阎族早就消失了,除了我,再没有一个族人了。”

    “为什么?”李轻舟有些好奇:“仙人没有满足您父亲的愿望吗?”

    老妇人用木棍将已经烤焦的白面饼甩了出去,落在地上,硬的跟石头一样,声音响亮,却只要摇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了。

    “睡吧,睡吧!睡醒了,我们明日继续上山,还要走很久,才能到山顶呢!”

    老妇人打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块布铺在地上,躺了上去,背过身,没一会儿就传来沉重均匀的酣睡声。

    李轻舟看着她的背影,手中的白面饼已经凉透了,夜色深沉,海浪扑打沙滩的声音悠远,令人沉浸。

    身上的衣物早就已经干了,李轻舟将手中的白面饼扔进火堆里,拢了拢头发,起身。

    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睡下的老妇人,嘴角勾起一笑,然后越过她,头也不回的大步朝着上山的路前进。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原本已经睡下的老妇人却满满的睁开了眼睛,起身坐了起来,目光幽深的盯着李轻舟离去的方向。

    一阵带着腥咸味道的海风吹过,火堆灭了,老妇人也消失不见,连扔在地上的白面饼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头顶的月光弯弯,带着微弱的光芒,将上山的路照的晦暗不明。

    李轻舟大口呼出一口气,捶打着酸痛的腰间,看着面前望不到头的山路,不知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累死姑奶奶了!到底是什么仙人住在这么高的山上?是仙人还是妖怪?”

    李轻舟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又是满头的大汗淋漓,从老妇人处离开,她大概又走了两个时辰,已经是精疲力尽。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钵声响起,洗涤着心灵的杂陈。

    前方不远处的树下,凌空出现男人的说话声:

    “女施主,山有山灵,水有水灵,万物有灵,话可不能乱讲。”

    李轻舟吓得后退半步,借着模糊的月光这才看清原来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大树之下,盘腿坐着一个老神在在的和尚,之前她竟然没半点发现,不由得有些恼怒自己警惕下降。

    灰色的僧服洗的发白,月光下泛着一层幽蓝的光,白眉白须,手中缠绕着一圈一百零八颗佛珠。

    看起来,是个庄严又和善的出家人。

    李轻舟上下打量着他:“这荒郊野外,大师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又何故吓我?”

    老和尚摇摇头:

    “非是我故意吓着了你,而是女施主你….心有恐惧,不过是你自己吓你自己!”

    这句话说的玄妙之极,李轻舟垂眸,但又明知故问:“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女施主说我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而女施主自己不也是一样 ?你说我故意吓人,是因为你时刻警惕,心生恐惧,故而不是我吓你,而是你自己吓自己!”

    老和尚捻着佛珠,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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