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踏进唐金山庄!”一络腮胡子大汉颇有感慨。

    他们都是凡尘的江湖人士,纵然如今仙门林立,招收弟子却十分严格,说白了,仙门高傲,甚少与凡尘打交道。

    更何况是唐金山庄这般有着赫赫威名的地方,普通人怕是连大门开在哪里都不得而知。

    “都说唐金山庄连院子里的地板砖都是用金子做的,这回终于能亲眼见识一番了。”

    “兴许这回不白去,唐金山庄向来财大气粗,说不定临走时还会咱们些金银珠宝呢!”

    李轻舟坐在角落,听的头疼,左不过都是这些关于唐金山庄金银之物的废话,破庙外的雨越发大了,窗户漏风,寒意袭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火堆,李轻舟将脚边的木柴扔进去几根,而后裹紧了衣裳,靠在墙角闭上眼睛,打算入睡。

    几人的讨论声还在继续,不知怎么说竟然说起了奇闻怪事。

    “嘿嘿,这风雨交加夜,破庙冷风口,倒是像极了女鬼与书生的故事。”

    “可惜咱们几个大男人,一个女鬼来可不够!”

    几个人哄然大笑,男人聚在一块,多有下流话,最是无趣至极。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将庙外照的一瞬宛如白昼,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大雨之中若隐若现,那个络腮胡子大汉揉了揉眼。

    “你…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什么都没有啊?你这小子看着不好惹,没成想是个胆小鬼!怎么,怕女鬼来找你?”

    其他人纷纷取笑。

    又一道闪电混着雷声落下,瞬间将黑夜点亮,只见大雨倾盆下的庙外,有一道黑色似人的身影,正在渐渐逼近破庙。

    笑声嘎然而止,嘴角僵硬的挂在脸上。

    “你…你看见了吗?”

    “看..看…看见了,你呢?你看见了吗?”

    “我….我也看见了….”

    大雨模糊了视线,几个大男人僵直坐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半开的庙门,下一刻,雷电又来,一个黑色的影子已经来到了近前。

    “啊啊啊啊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嚷把李轻舟惊醒,她烦躁的睁开眼睛,脱口就骂: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睡觉,都他娘的在鬼哭狼嚎些什么!!”

    她猛地跳起来,只见破庙中几个大男人环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埋着头惊恐大叫,伸手指着庙门的位置。

    李轻舟顺着看过去,只见半扇庙门前站着个人,身形高瘦,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又一道闪电划过,将庙门的人照了个清楚。

    朝辞看见李轻舟,双手合十对着她轻声道:“李姑娘。”

    ……

    “这原是一场误会,小师傅浑身湿透了,快来烤烤火。”

    络腮胡子大汉招呼着让朝辞坐到他身边烤火,几个男人得知这是一场闹剧,脸上都有些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小师傅也是去唐金山庄吗?怎么一个人赶路?”

    朝辞坐在火堆旁,噼里啪啦的火焰传递着温暖的炙热,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坐回角落里的李轻舟,只温和一笑,并没有答话。

    方才他唤李轻舟,李姑娘。这几个男人正处在惊惧之中,胆儿都吓破了,自然是没听到,故而也不知道朝辞是奔着李轻舟而来。

    几个男人见这个小和尚生性内向,不爱说话,见谁都只是温和的笑着,这样的人倒是比那些油嘴滑舌的招人待见。

    又是一阵天南地北的胡扯之后,络腮胡子大汉却在无意间瞥到了朝辞的衣摆,惊呼了一声:

    “小师傅,流血了。”

    众人顺着络腮胡子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朝辞脚上穿的褐灰色布鞋上血迹斑斑,几乎整个鞋底下都变成了深沉的黑红色。

    靠坐在角落的李轻舟闭着眼睛假寐,听到这句,眼睑下浓密睫毛的阴影微微颤了颤。

    朝辞缓缓摇了摇头:“无碍,只不过伤了脚,不妨事的。”

    说罢,便将黑色袈裟衣摆遮住了鞋。

    众人见状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又聊了一会儿,外面大雨不停,赶路一整日,疲累的很,一个两个接连睡去。

    只剩下络腮胡子大汉,他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盘腿坐在火堆前打坐的朝辞,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来一小瓶烧酒和一包纸包的药粉。

    “小师傅,出门在外赶路,有些伤还是别拖着。”

    朝辞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眸中如星月般闪着细碎的光芒:“多谢。”

    络腮胡子一愣,恍然若失的揉了揉眼睛,又迷迷糊糊的走在干草堆躺下,直到闭上眼睛,他才惊觉自己刚才肯定是疯了,居然觉得那个小和尚的眼睛很美。

    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络腮胡子大汉好像从里面看到了很多东西,是无旷璀璨的星空,是宽广无垠的大海,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那里面包罗万象,隐藏天地,络腮胡子大汉没读过什么书,只觉得美,美极了,却又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儿美。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打了个寒颤,阻止了胡思乱想,暗骂自己怎么像个变态一样?翻了身,沉沉睡了过去。

    庙外大雨滂沱,路面的积水涨到了半个手指头的深度,庙内鼾声不断,几个男人睡的死沉。

    朝辞身上的衣裳烘干的差不多了,他拿起那瓶子烧酒,拔开酒塞子 ,一股呛鼻的辛辣味扑面而来,在破庙中弥漫开来。

    墙面上,一个蜷缩在角落暗影慢慢拉长……

    “怎么?宁可喝了这酒,也不用他处理伤口,你这和尚当的真是可笑。”

    一道讽刺的女声在角落想起,李轻舟不知何时起身,正半倚靠在破庙的顶梁柱前,眼睛半眯的看着朝辞。

    男人坐在火堆旁,一手拿着酒壶,薄唇上还残留着酒渍的露珠儿。

    “我爱酒如命,不然也不会与你师兄成为挚友。”

    朝辞笑笑,毫不在意李轻舟的挖苦讽刺,甚至又仰头闷了一大口酒。

    李轻舟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神态:

    “你张口闭口普度众生,却又爱酒如命,破犯佛戒,没想到这个世间还有你这般矛盾至极的和尚。”

    朝辞脸上已经泛起微微醉态,白皙的脸颊两侧染上微微霞红,可语调却泛着一股着平稳的清冷:

    “矛盾吗?可这个世间矛盾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吗?破庙里的这几个都是江湖中人,谁手上没有沾过血?可方才胆小如鼠,怕鬼的是他们,给我拿伤药的也是他们,不是吗?”

    这话说的没错,李轻舟垂眸,人性之复杂又岂能用简单的善恶来全权概括?坏人不见得没有一分好,好人也不见得不存在一丝恶。

    李轻舟再抬眼,便瞧见朝辞已经将鞋脱了下来,洁白的里袜被鲜红浸透,粘连着血肉,很难脱下来,只稍微扯动,鲜血便像水一样的涌出来。

    “你…..”

    李轻舟刚开口,话音便卡在喉咙里嘎然而止,心头的震惊和鼻尖的血腥味混在一块,让她不得不的以一个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一直跟着她的和尚。

    与血肉粘连在一块的里袜被朝辞随手扔在一边,仿佛刚刚一把将其扯下来的人,不是他。

    李轻舟盯着他,见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异常,若不是他脚下的血已经流积了一片,还以为这根本不是他的脚。

    她刚才就亲眼看着朝辞面无表情的将粘连血肉上里袜,‘唰’的一声扯下来,眉头都不皱半分。

    他眼里的冷静自持,平静无波,让身为看客的李轻舟胆颤。

    那双脚,或许都无法称之为脚,而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李轻舟本不敢再看第二眼,但却又怎么也挪不开目光,因为朝辞动作利落的将剩下的烈酒,‘哗’的一声,全都浇了上去。

    周身的汗毛竖立起来,有一阵凉风袭来,李轻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有些害怕了,害怕这个执着的和尚,他双脚都走烂了,也要跟着她。

    处理伤口时的面不改色,下手果决,这些都让李轻舟怕了。

    “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李轻舟无力的闭上眼睛,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她本以为又会听到什么面相不好,祸事缠身的狗屁话,或者朝辞的沉默。

    却没想到,这次他开口了:

    “我希望李姑娘能放下仇怨,不管是回衡山宗也好,游历山水也罢,不要再参与红尘中的是是非非。”

    ???

    李轻舟笑了:“你这是要我出家?”

    朝辞摇摇头,目光诚挚的看着她:“不,只是不愿李姑娘拘泥于过去。”

    两人的目光对视,最终是李轻舟先把目光撇开,破庙里除却打鼾舍过,雷雨声,几乎不再有别的声音。

    李轻舟眯着眼,一步一步走近坐在地上朝辞,阴影下她的面容显得有些阴冷:

    “你长在佛寺,熟读经书,应该明白佛法中有个词儿叫做:因果轮回。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也别妄图想要渡化我,未经我的同意,不要私自干涉我的因果,不然……我管你是不是方镜知的挚友……都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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