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我专程来送你们。”他淡淡看着我,似笑非笑说道。

    马车内,我小心翼翼地给白伊伊上药,只留着凝香蹲在一旁帮衬着,她的婢女则与车夫坐在一处负责引路去了。

    我瞅着这双原本完美无瑕的玉手此刻血淋淋的,不自觉蹙眉道: “现如今的京兆尹府审案也太过偏激,只是问话还未定罪,竟给人用如此重的刑罚,难不成要屈打成招嘛。”此刻我一副打抱不平的做派,全然忘却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一旁的凝香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的看着我,我果断视而不见。

    白姑娘并未接话,兴许是太过疼痛又担忧失了礼数,一直紧咬着下唇强忍着,眉眼都拧在了一处。

    我瞧着她脸色依旧苍白,娇嫩的脸蛋上不时有斗大的汗珠从额间落下,止不住生出些担忧来。

    “疼的话,就喊出来。”表哥微露忧色,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我也连忙道:“正是,白姑娘疼的话定要喊出来,千万别忍着。”此时我是真心关切,只因若是我遭了这样的罪,必定是要哭天喊地一番,连带着让整个京城都跟着震上一震,见她如此不由得佩服起来。

    她微微张口道:“殿下,郡主放心,没有那么疼,我没关系的。”

    我只好低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口,一番折腾后,终于简单的包扎完。瞧着白伊伊的神色缓和不少,我才略微放下心来。

    这一路来我一心只顾着在白伊伊面前献殷情,此刻才回过神想起,表哥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衙门的?见到如此场景,竟连缘由都未曾问过。

    心中满是疑惑,但我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就听白伊伊对着表哥轻声道:“万没想到,您原来是二皇子景弘殿下。”

    我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中有了计较,敢情是旧相识,害我还怀着侥幸心理以为表哥是为着我前来,忽而转念一想,我只瞧上一眼便觉得二人之间有猫腻,便忍不住夸赞自己一番,真是遇事敏觉洞察人心,一时间竟有些沾沾自喜。

    这时景弘却望向我这边,解释道: “上月花灯节,你邀我给你带的那盏荷花灯,便是白姑娘割爱相赠。”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上月花灯节,我因着贪凉感了风寒,被荀豁勒令不得出门。虽说我是个极爱热闹的,但是真的怕祸害知道我偷跑将我宰了,便只得央求着表哥给我带一盏荷花灯回来应个景也好。我记得当时只道了句要最好最漂亮的那盏,然而其中曲折却不知晓,我思忖着左右不过是些话本里说烂了的才子佳人故事。我如今虽一心只想苟活,心无旁骛,但也不必自虐到去打听往日心上人的风流雅事,便也未开口继续追问。

    这时见白伊伊莞尔一笑,道 “那日花灯诗会,第一名的彩头便是一盏金色荷花灯。”我回想了下,那日表哥带回来那盏,如今还被凝香摆在我的妆台之上,确是一盏金色荷花灯。

    我故作天真,讶然道: “难道是白姑娘赢了头筹,但这花灯却被我表哥劫了去?”

    白伊伊闻言笑出了声,对面的景弘白了我一眼,随后话锋一转看向白伊伊:“应你的关山雪景图,那天后我日日都带在身上,可去了红楼茶馆几次也未曾瞧见你。”

    “我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便有半月未出门。如今大病初愈,就想着先去庙里转一转,等过几日再去吃茶听曲。”白伊伊有些腼腆道。

    我揉着太阳穴,听着眼前这对狗男女你一言我一语的,面上虽淡定自若,然则心中早已将他们骂了千百回。

    景弘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又道:“我今日上山便瞧见了你,但与友人同行不太方便打搅,随后我折回寻你,就听着旁人说你竟被衙门请了去,我便匆匆赶了过来,后才得知竟是闹了这么大的误会。”作为他口中的友人,我在边上干干的笑了笑,一时无语。

    话到此处,再往下来便是被我欺压用刑之事,估摸是大家都觉着尴尬,便都不再言语,一时车内也就静了下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马车停住,应是到了白府。

    明显是提前得了消息,白家人倒是来的齐整,规规矩矩的都在门口等着,为首的白家老爷脸上的汗密密麻麻,看这烈日估摸已等候多时。

    景弘与白伊伊主仆一齐下了车,我坐在车内并未露面,闲来无事便偷偷掀开车窗,往白府大门处瞧了瞧。

    只见他未进府内,就站在那门口大街上与白家老爷道起缘由,乌鸦鸦的一群人也只好在那候着不敢动作。

    白伊伊那几个妹妹,显然是精心装扮了一番,可惜还没的及细细品鉴一番美人,景瑜已掀帘进来,直接坐到了我身旁。

    听他正色道: “我已知晓刘大人那边是得了你的授意,这一出闹的着实过分了些,平白害的人家姑娘遭了无妄之灾。”

    景弘略皱着眉,表情十分严肃,我看的出他确实恼了,便乖乖认怂道: “这次是我失了分寸,下次再不会如此了。”

    显然他并未料到我今日如此乖顺,竟是一句辩解也无,见我示弱,表情略微缓和了点: “这次还算有些长进,还知道亲自把人家姑娘送回去。”

    我连忙接话道: “我听闻过她家里的情况,今日之事若是被有心之人随意编造,她往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那我岂不是罪加一等。”

    景弘点点头,不再与我搭话,便坐回对面,闭目休憩。

    诺大的车厢内,只余我与他二人。

    我轻轻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便撑着胳膊托着腮呆呆地看着我对面的男子。

    此刻他双目紧闭,薄薄的唇紧抿着,我望着这张我迷恋了十年的脸。

    眼前这个人,我曾无数次想过与他并肩携手,举案齐眉,想着那双眸子温柔宠溺的看着我,就这么幸福余生,哪怕前路坎坷,困难重重,我也无所畏惧。

    可现如今……想到此处,忽而眼前画面一转,竟出现了了那个令我毛骨悚然的景象。

    景弘身着黄袍,站在那至尊之位不怒自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而我就这么仰望着他。

    那眼神让我不自觉颤栗,令我不安。那是厌恶,是惋惜,是伤心,亦是诀别,亦是冷漠,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

    我清楚地听到他嘴里吐出每个字,那么冰凉, “将这蛇蝎毒妇流放塞外,永世不得入京。”

    场景又开始变幻,只见风尘滚滚满目苍凉,我衣衫褴褛双手双脚捆着铁链走在荒漠里,不时有鞭子挥到我的身上,我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很痛浑身都在痛。此刻的我不经有些害怕,竟不自觉的张开手臂将自己圈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我本能地尖叫出声,只听对方着急道: “阿朵,阿朵,是我,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见景弘正一脸担忧地望着我,想起之前种种,我下意识地赶忙把手抽回,支支吾吾道: “我只是...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把自己吓着了。”

    他迟迟未回应,我偷偷抬眸望去,见他此刻正低着头瞧着被我挣脱的右手。他似有动作,我便慌忙低下头去。随后他开口询问了我几句,确认我真的无恙,只是起身摸了摸我的头,轻声细语道: “阿朵今日该是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的确是累了,便也未曾像往日一般留他用膳,匆匆告别回了府。

    翌日,我一睁眼竟已是晌午。

    凝香说母亲特地嘱咐让我好好休息,不准外人打搅。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刚睁眼就瞟见被放在妆台上的莲花灯。

    一大早就看见狗男女的定情信物真是晦气,我连忙大喊: “凝香,快把这个丑东西给我扔了。”

    凝香不知我发哪门子的疯,忙道: “郡主,这可是景弘殿下送给您的,平日里您视若珍宝,生怕弄坏了,怎么今日就不要了。再说要是扔了被二殿下知道,又不知道要生起什么事端。”

    “那就把它给我收起来,拿的越远越好,我不想看见它。”我态度十分坚决。

    “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去。”凝香拗不过我,只好拿着锦布把花灯包了起来,又道:“怕您醒来饿着,小厨房一直给您热着饭菜,一会奴婢让他们给您端上来。”

    “恩”我点头应允,然后想了想又吩咐道: “昨日之事如何只你我二人知晓,哪怕母亲也不能告知,明白吗。”

    “奴婢明白。”凝香正色道。

    我接着嘱咐她“记得让刘管家准备些药材补品,派人送去白府给白大小姐,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让她好生休养。”

    “好,那奴婢这就去办。”我琢磨着该办的都差不多了,便让凝香退下。

    目前我尽力修复与白伊伊的关系,只要不与她交恶,按照我所知的故事走向,避开冲突,应该就可以安然的活下去了吧。

    这么一想,心情大好,用膳都多吃了两碗,结果悲催地积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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