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豁赶来与我诊脉时,天色已将近半晚。

    因平日我惯在他面前趾高气扬,故而这回把自己吃病了委实觉得有些丢脸,答话时也是扭捏了半天,才告知他实情。

    荀豁仔细地听完我的阐述,我瞧着这祸害从满眼担忧慢慢转成了幸灾乐祸,肩上时不时地还抖上一抖。

    此刻我母亲还在屋内,他估摸还知道有所收敛,没有太过放肆。

    但我本就不适,见着他忍俊不禁的样子更是心中窝火,恨不得立刻起身往他脸上狠狠踹上一踹。

    我凶巴巴地瞪着他,他却视而不见,依旧一本正经地把脉写方子,询问凝香我的吃食,接着拱手向我母亲道:“婶婶不必忧心,阿朵身体无大碍,不过是饮食不规律又受了些寒气,我开些方子,平日多走动走动就好了。”

    母亲好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接着望向我,忍不住嗔怪:“你说这丫头这么大了,竟还如孩童般不知节制,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番数落后,便不再搭理我,高高兴兴地拉着荀豁开始话家常。

    荀豁之于我,与旁人不同,从祖父辈开始我与他家便是世交,父辈更是从战场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过命交情。

    我曾听母亲说过,荀伯父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恩爱非凡,可惜荀伯母生荀豁的时候难产没能熬过去。

    荀伯父长年征战在外,故而将最小的荀豁托付于我母亲照看。

    因着这层缘故,他从小几乎就是在镇国公府长大,除了爹娘,与我最亲密的便是他。

    不过很可惜这里没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温馨情节,只有相爱相杀。互告黑状,斗殴打架才是常态。

    眼瞅着天黑了下来,母亲才意识到时候不早,蔼声道:“子奇,许久没来了,用完膳再走吧。”

    荀豁也不见外,挽着我母亲的胳膊十分亲热,哄着她笑呵呵的带着人往厨房去了。

    片刻后房中就只剩下我与他,还有小凝香在一旁伺候着。

    实在憋屈太久,我便忍不住叫嚣道:“祸害,你真是个祸害,居然能哄的堂堂镇国公夫人给你下厨,你也不怕吃了折寿。”

    他唇瓣含笑,一双桃花目似春水潺潺。

    我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只见他步子迈得缓慢向我走来,临了跟前半探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我不知怎的陡然生出一丝紧张,眼看他的鼻尖快要与我相撞,却转而侧倾,在我的耳边轻轻道:“我比不上你这个毒妇饿死鬼投胎,这么大人还能把自己撑出病来。”

    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想了想不解气就又起身上前补了两脚。

    凝香见怪不怪,淡定自若地将弄乱的物件摆放好,极其自觉地走到门口给我们把风。

    荀豁贱兮兮的看着我,却无一丝恼意,讪笑道:“肝火这么旺可不好。”

    我恨的牙根发麻,白了他一眼:“少在这里给我说风凉话,平日去将军府都寻不到你人,今日怎么这么巧让我娘在太医院都能把你逮过来。”

    此时他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做作的拍着衣袖,整着衣衫:“昨日你那玉佩是我丢在后山的,你也别怪凝香,是我让她先瞒着你,若不是我碰巧遇见,凝香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躲的了众人耳目,你真当衙门差役是饭桶啊。”    我咬了咬唇,有些心虚。想着他或许已经猜到了大半,索性将昨日事情经过告知他,不过抹去了那段离谱的古风恋爱游戏和我悲惨结局的部分。

    他有些不解:“所以你本来要害人家,最后不想害了?丢失多年的良心找回来了?”

    他这么一问,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总不能告诉他我们生活在别人的游戏了,我就是个恶毒女配,与女主结怨会让我死得凄惨吧。他估摸会以为我得了癔症,被他拉去扎成个刺猬。

    于是我机智的选择岔开话题,询问道:“你刚刚说你恰巧路过?”边说边狐疑地看着他。

    许是被盯久了有些不自在,他略有尴尬地咳了两声,“我听说你丢了东西还闹上了公堂,一打听说是镇国公传世宝玉,我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便一直在衙门门口守着。”

    他一副高深模样,看了我一眼,接着又道“那块玉早在你十岁那年就被你摔个稀碎,你身上那块还是我托人给你仿出来的,一块假玉,又怎会值得你闹那么大动静,定有其他缘故。”

    说到此处我有些情绪低落,喃喃道“昨日景瑜陪我去普陀寺上香,路过遇见了这位白姑娘,景瑜怕是瞧上人家了。”

    荀豁有些无语,“还没嫁过去呢,嫉妒心就如此重,不过只是多看了几眼,就差点把人家手给毁了。”

    我不置可否,但还是正色道:“我也十分懊悔,我虽不算良善,但我也知晓这次确是失了分寸。”

    荀豁静静地看了我半晌,随后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我额前散乱的碎发,安慰道:“今日是她,明日可能是别人,这世间美人何其多,他若心不在你这,就算你都害了去,也是无济于事。”

    难得荀豁一本正经的劝解我,  但彼时的我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便有些不服气道:“你以为景瑜和你这祸害一般。”

    我见他不答话,继续数落道:“上月百花楼,为牡丹姑娘豪掷千金轰动一时,前几日碧月坊,给蕊心姑娘赋诗作词成了一段佳话,我表哥可比不上荀大公子年少轻狂,处处都是风流债。”

    我本认为他会恼火与我争上一争,但见他神色黯然,许久后才淡淡道:“是我多余与你说这么多废话,在你心里,我何曾比得上你的好表哥。”说完就转身离去。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但一时又拉不下脸面追上前去,闹到最后落了个不慌而散。

    晚膳闲聊时才知,荀豁禀了母亲称太医院有紧急要事,未用膳就匆匆走了。

    我一时心中郁结,但想想他没能吃上我母亲的手艺,顿觉顺畅了不少。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转眼已是立秋,距离上次和荀豁吵架已过半月有余。我闷在家里,百无聊赖。

    今日恰巧景弘出宫办差,完事后见时辰尚早,便来镇国公府坐上一坐顺便找我杀上几局。

    “你再不来看我,我可要无聊死了。”我忍不住抱怨道。

    “母妃最近常念叨你,倒不如进宫去看看她,你们二人也可作个伴。”景瑜一边落子一边笑着说。

    这时前院门房的阿福突然来了这□□院,在凝香耳畔细语不知禀报了些什么,不一会凝香走向我们垂首行礼。

    未待她开口,我先挥了挥手道:“若是那祸害来,你就告诉他,东街詹记的冰沙糕,西街玉香楼的酸醋鱼,北街百花楼的琼云酒,还有城外十三里铺的董记芙蓉包,少一样都别想进我镇国公府大门!”

    一旁的景弘听着我喋喋不休,无奈的摇摇头。

    凝香只是笑了笑,便开口解释道:“不是荀太医,是上次那位白府的白大小姐,说是伤势已好,特来拜谢公主。”

    “谁?”我问

    “就是上次衙门的那位白姑娘,您还吩咐奴婢给她送了好些伤药和补品,您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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