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色博物馆空无一人的大厅。瓷砖地板。面容平静的雕像望着天空，双手捧在胸前。
走廊尽头传来年轻男子声音。
年轻男子：麻烦您通融一下，就一小会，马上就好了。就一小会。
工作人员：（同时）什么？你再说一遍？
年轻男子：就一小会，求您了。就一小会。
脚步声。有人从门里走出，声音的来源是高大，二十来岁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挥舞双手，面带央求。因为不太会求人，语气颤抖。
这时另一人拉住他，端庄的中年女声，穿高跟鞋。
中年女子：算了，别难为人家。我们走吧。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仿佛快哭出来。
工作人员：不是为难你们，规章制度写在这里的。六点钟，我们就锁门了。雷打不动。
年轻男子：我们坐飞机来的，今晚还得飞回去。坐了三个小时车，路上堵车了。求您了。反正这也没别人了。都走了。
博物馆空无一人。黄昏的光影。
工作人员不为所动表情。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
工作人员：(指着年轻男子问女子)你是他老师？
年轻男子和中年女子微妙对视一眼，迅速转开。
上楼梯。脚步声。影子在瓷砖地板。
在白色雕像旁。两人一人占据一边，脸分开。
年轻男子：还藏品，还写论文，还研究价值很高，你真能扯。
他回味地笑着，语气看出不寻常。他仿佛故意把她说年轻，和他一样。
中年女子表情不变，平静甚至催促。
中年女子：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必须在这里才能说。
逆光背影。年轻男子站直了身。
对话声音模糊遥远。
年轻男子：刚才在来的车上，你为什么跟他说我们是亲戚？
女子往后退缩。
中年女子：（平静，对待晚辈）这样对我们都好。
年轻男子的面容受伤。
年轻男子：你就是这样。他认为我是你侄子，你就满意了？
两人皆低头沉默，雕像被窗户光影投射。
中年女子转身走去。旁边一排画。
年轻男子从背后追上。
年轻男子：（憋气）还有，刚才他说你是我老师，你为什么不反驳？我可不是你学生。你教不了我。
中年女子低头走路。
年轻男子：哎，走什么，你说话啊。
他跑在她前面，两人停下脚步。
两人侧影。中年女子认命似的低下头，刻意冷静语气。
中年女子：我已经说过了，这样对咱们都好。而且，刚才要是不那么说，他根本不会放我们进来。
年轻男子仿佛要爆发怒气，最终却泄气。
年轻男子：（试探般）你还记得这里是哪吗？
中年女子又要走，他拉住她的手。
年轻男子：（按住她的掌心）这里，我做梦都老是梦到这里，你梦到过吗？
他的脸上露出令人心碎的天真试探模样。
中年女子一直低头，头越来越低。他试图把她扳正，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
年轻男子：（轻声）你真的一次都没梦到过吗？
长椅背影。两人背，肩膀，头相抵。
年轻男子：（稍微缓和，轻声）说话呀，你真的一次都没梦到过我吗？
中年女子蓄力，仿佛要说什么，又泄气。
中年女子：（低声）没有。
沉默一瞬。
年轻男子拉起她的手，抚摸她的掌心。
年轻男子：真的吗？（看她表情）我不信。你绝对梦到过我。
中年女子：（低声）真的没有。
年轻男子愣一瞬，慢慢松开她的手。她两手在膝前交握。
年轻男子：（语气变得冷淡）那你经常梦见谁？你老公？
中年女子侧脸。她仿佛一直在忍耐，憋气。
中年女子：（低声）孩子，我经常梦见孩子。
年轻男子又愣，离她远了些，侧过身去。
年轻男子：孩子。（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说到底，我也算你的孩子。他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中年女子被打击，颤抖一下。她也侧过身去。
中年女子：（极力镇定）你不算是我的孩子。你不算。我说的是我的儿子。每个晚上，我都梦到他。
显然勾起两人共同痛苦。
她站了起来，往前走着，经过一幅幅画。
他没有着急跟上来，慢慢在后面跟着，垂头，沉浸于自己回忆中。
年轻男子：又不是你一个人。我和你一样，也忘不了他。老是梦到之前跟他一起的时候。可是，（语气变希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抬头，看着她。她慢慢停步。
中年女子：他是我儿子，过了多少年，我也忘不了他。（转身）而且，就我一个人还记着他，还记着他什么时候过生日。
这句话勾起她回忆，让她崩溃。
他低头。
中年女子捏了一下鼻子，调转脸，仿佛即将哭泣。
年轻男子试图转移话题。
年轻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你说好的，现在我都大学毕业了，你为什么还不兑现？
这个话题给了他勇气。他上前。
年轻男子：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说的，你对着我说的，难道都忘了吗？你说好的。
他走到她面前，重新耐心地牵起她的手。
中年女子脸露淡淡抗拒，轻蔑，往事不要再提状，不愿对视。
中年女子：当时我犯错了。当时我刚失去儿子（这四个字），我犯错了。都是骗你的。骗小孩的。这样说可以吗？
年轻男子抱住，摇晃她的肩。表情悲伤大过愤怒。
年轻男子：不行！不可以！
她试图挣脱，表情微微痛苦。挣不脱。她逐渐平静。
中年女子：（平静，讥讽）你就是个孩子。放开我。
年轻男子紧绷近乎崩溃。
年轻男子：我不是孩子了。（摇晃）孩子能勒住你吗！（又摇晃）孩子能让你动不了吗！
中年女子：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哪怕你力气变大了，长高了，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两人背影。并肩沉默行走。
年轻男子：（试图缓和）这条走廊，我始终都忘不了。（看向她）还记得你在这里说了什么吗？反正我一直都没忘。
中年女子低头。
年轻男子：（指雕像）那里，那个雕像。就在那里。（低头看她）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中年女子偏过头去。
年轻男子：（气声，在耳边说）你说下次我再来你家，我们就睡一块，在一张床上。你还记得吗？
中年女子：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经过一座雕像。他停下。
年轻男子：还有这里。当时我饿了，你去给我买了面包。在小卖部。你记得吗？然后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还逼着你发誓。
中年女子：发什么誓？
年轻男子：（凑近）发誓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不会抛下我。（语气突然变失望）这些，你都忘了吗？
走廊尽头传来年轻男子声音。
年轻男子：麻烦您通融一下，就一小会，马上就好了。就一小会。
工作人员：（同时）什么？你再说一遍？
年轻男子：就一小会，求您了。就一小会。
脚步声。有人从门里走出，声音的来源是高大，二十来岁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挥舞双手，面带央求。因为不太会求人，语气颤抖。
这时另一人拉住他，端庄的中年女声，穿高跟鞋。
中年女子：算了，别难为人家。我们走吧。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仿佛快哭出来。
工作人员：不是为难你们，规章制度写在这里的。六点钟，我们就锁门了。雷打不动。
年轻男子：我们坐飞机来的，今晚还得飞回去。坐了三个小时车，路上堵车了。求您了。反正这也没别人了。都走了。
博物馆空无一人。黄昏的光影。
工作人员不为所动表情。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
工作人员：(指着年轻男子问女子)你是他老师？
年轻男子和中年女子微妙对视一眼，迅速转开。
上楼梯。脚步声。影子在瓷砖地板。
在白色雕像旁。两人一人占据一边，脸分开。
年轻男子：还藏品，还写论文，还研究价值很高，你真能扯。
他回味地笑着，语气看出不寻常。他仿佛故意把她说年轻，和他一样。
中年女子表情不变，平静甚至催促。
中年女子：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必须在这里才能说。
逆光背影。年轻男子站直了身。
对话声音模糊遥远。
年轻男子：刚才在来的车上，你为什么跟他说我们是亲戚？
女子往后退缩。
中年女子：（平静，对待晚辈）这样对我们都好。
年轻男子的面容受伤。
年轻男子：你就是这样。他认为我是你侄子，你就满意了？
两人皆低头沉默，雕像被窗户光影投射。
中年女子转身走去。旁边一排画。
年轻男子从背后追上。
年轻男子：（憋气）还有，刚才他说你是我老师，你为什么不反驳？我可不是你学生。你教不了我。
中年女子低头走路。
年轻男子：哎，走什么，你说话啊。
他跑在她前面，两人停下脚步。
两人侧影。中年女子认命似的低下头，刻意冷静语气。
中年女子：我已经说过了，这样对咱们都好。而且，刚才要是不那么说，他根本不会放我们进来。
年轻男子仿佛要爆发怒气，最终却泄气。
年轻男子：（试探般）你还记得这里是哪吗？
中年女子又要走，他拉住她的手。
年轻男子：（按住她的掌心）这里，我做梦都老是梦到这里，你梦到过吗？
他的脸上露出令人心碎的天真试探模样。
中年女子一直低头，头越来越低。他试图把她扳正，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
年轻男子：（轻声）你真的一次都没梦到过吗？
长椅背影。两人背，肩膀，头相抵。
年轻男子：（稍微缓和，轻声）说话呀，你真的一次都没梦到过我吗？
中年女子蓄力，仿佛要说什么，又泄气。
中年女子：（低声）没有。
沉默一瞬。
年轻男子拉起她的手，抚摸她的掌心。
年轻男子：真的吗？（看她表情）我不信。你绝对梦到过我。
中年女子：（低声）真的没有。
年轻男子愣一瞬，慢慢松开她的手。她两手在膝前交握。
年轻男子：（语气变得冷淡）那你经常梦见谁？你老公？
中年女子侧脸。她仿佛一直在忍耐，憋气。
中年女子：（低声）孩子，我经常梦见孩子。
年轻男子又愣，离她远了些，侧过身去。
年轻男子：孩子。（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说到底，我也算你的孩子。他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中年女子被打击，颤抖一下。她也侧过身去。
中年女子：（极力镇定）你不算是我的孩子。你不算。我说的是我的儿子。每个晚上，我都梦到他。
显然勾起两人共同痛苦。
她站了起来，往前走着，经过一幅幅画。
他没有着急跟上来，慢慢在后面跟着，垂头，沉浸于自己回忆中。
年轻男子：又不是你一个人。我和你一样，也忘不了他。老是梦到之前跟他一起的时候。可是，（语气变希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抬头，看着她。她慢慢停步。
中年女子：他是我儿子，过了多少年，我也忘不了他。（转身）而且，就我一个人还记着他，还记着他什么时候过生日。
这句话勾起她回忆，让她崩溃。
他低头。
中年女子捏了一下鼻子，调转脸，仿佛即将哭泣。
年轻男子试图转移话题。
年轻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你说好的，现在我都大学毕业了，你为什么还不兑现？
这个话题给了他勇气。他上前。
年轻男子：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说的，你对着我说的，难道都忘了吗？你说好的。
他走到她面前，重新耐心地牵起她的手。
中年女子脸露淡淡抗拒，轻蔑，往事不要再提状，不愿对视。
中年女子：当时我犯错了。当时我刚失去儿子（这四个字），我犯错了。都是骗你的。骗小孩的。这样说可以吗？
年轻男子抱住，摇晃她的肩。表情悲伤大过愤怒。
年轻男子：不行！不可以！
她试图挣脱，表情微微痛苦。挣不脱。她逐渐平静。
中年女子：（平静，讥讽）你就是个孩子。放开我。
年轻男子紧绷近乎崩溃。
年轻男子：我不是孩子了。（摇晃）孩子能勒住你吗！（又摇晃）孩子能让你动不了吗！
中年女子：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哪怕你力气变大了，长高了，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两人背影。并肩沉默行走。
年轻男子：（试图缓和）这条走廊，我始终都忘不了。（看向她）还记得你在这里说了什么吗？反正我一直都没忘。
中年女子低头。
年轻男子：（指雕像）那里，那个雕像。就在那里。（低头看她）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中年女子偏过头去。
年轻男子：（气声，在耳边说）你说下次我再来你家，我们就睡一块，在一张床上。你还记得吗？
中年女子：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经过一座雕像。他停下。
年轻男子：还有这里。当时我饿了，你去给我买了面包。在小卖部。你记得吗？然后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还逼着你发誓。
中年女子：发什么誓？
年轻男子：（凑近）发誓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不会抛下我。（语气突然变失望）这些，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