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晁隐两个人面面厮觑,最终还是晁隐率先站出来,“这次还是我先来吧。”

    工作人员继续笑眯眯,“英雄救美也不可以哦晁隐老师,要两个人一起。”

    言梓:“……”

    默默叹口气。

    一轮飞跃下来,她总算腿软地拿到了提示卡,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心愿清单:我想要一个面包做的大房子。”

    黑色碳素字体,看不出来痕迹,也没有署名。

    “这意思,是让我们多准备一些面包是吗?”

    言梓却兀自思忖。

    片刻后,她忽而询问工作人员,“这山上除了旅游区之外,还有住家户吗?”

    工作人员自然是不回答的,但是工作人员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本地衣服的少女,年纪约莫十几岁左右,背着比自己后背还宽的书包,马尾辫在脑后晃啊晃,个头不高,微垫脚尖,从兜中摸出来几块钱,放到商店阿姨手中。

    带点忸怩与胆怯,操着一口浓重方言,“我要买一只笔。”

    悄悄关注节目组的人,拿到东西后,没等言梓搭讪,便默默往前走,走两步回一步,似在观察。

    言梓思索会儿,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知道最后的目标人群是谁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晁隐反应不及,他看言梓,却见言梓十分笃定,盯着山路上行的方向,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咱们现在买的这些东西,都是为小孩子准备的。”

    “小孩子?”

    “确切地说是学生。”

    她若有所思,“第一张抽象画,看起来是抽象画,难道不是年龄较小的孩子用水彩笔或者油画棒涂抹出来的吗?”

    “他们想象力足够丰富,蓝天不一定要在天上,白云也有可能掉进泥里,花儿一定要是红色的吗,房子也可以是圆形。这不都是小孩子的象征吗?”

    晁隐蹙着眉头,认真地听着言梓说话,一个字都没有打断。

    言梓目光又看向他们拿到的第二张提示卡。

    “这里是一个心愿清单,什么样的人才会想要面包房子呢?”

    “我们用成年人的视角想,或许面包房子象征着金钱和衣食无忧,可小孩子不一定会想这么多,他可能单纯只是想要一个面包做的房子。”

    “所以,今天早晨,我们可能只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沿途的商店中买些东西,按照提示,送给山顶上的小孩子们。”

    言梓自带结论,三言两句之间,让晁隐不由自主跟着她的思路走,等她说完话,岿然失笑。

    “能跟言梓老师进到同组是我的荣幸。”

    言梓略有腼腆,“这不算什么,后面还有一连串考验等着我们。”

    他们继续往前走,自从知道了这些东西都是买给小孩子之后,后面所有提示都好像是印证两个人的猜测,只是得到提示的过程实在艰难,第三关被忽悠进回音洞,完成默契大考验;第四关要一边掌握平衡,一边背中小学生必备古诗词,从《咏鹅》到《送东阳马生序》再到,晁隐终于卡壳,摇头,吐槽。

    “这关是人是鬼都过不去。”

    “不哦。”

    这次节目组工作人员都是流水线工厂培养出来的,一个赛一个笑眯眯,“最快的‘朝阳天使’组,一次就过了。”

    朝阳天使。

    一听就是盛淮组。

    起名字的时候,他心思深沉地说要取一个闪瞎所有人眼睛的名字。

    言梓默默腹诽,不走心接茬,“哦盛淮他过目不忘,一次过很正常。”

    骤顿。

    对上旁边晁隐明示暗示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进入自我反思流程,强行闭嘴。

    好不容易通过测试,言梓进店买了很多,结果就是东西越来越多,两人拿不了,弄来一辆提货小推车,晁隐推着,拉着,使出浑身力气。

    恰好被路边一起旅游的小朋友看到,拍着手大喊,“啊,妈妈你快看,老牛拉车!”

    晁隐:“……谁家老牛没有牛角。”

    言梓没忍住,笑了。

    到第五个提示点的路途格外漫长。

    他们已经走出了旅游园区的范畴,进入了正式通往山顶的路,道路没有经过妥当修缮,岩灰色石板碎泥随处可见,蔓发的树枝横在路途中央,时不时有簌簌的山间溪流拦住去路。

    地势一步一高,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陡峭的台阶上,很快,稀薄的空气让言梓的胸口隐有发闷,淡淡的,并不浓烈。

    前方相对宽敞的山涧,只有旁边架起一条晃晃悠悠的链锁桥,桥面木板一踩一吱扭,她小心翼翼、艰难地拎起小推车,往上缓慢挪行,晁隐比她反应更大,面色惨白,呼吸重而快,好像快要喘不上气。

    言梓心下叫糟。

    可能是山晕。

    随着海拔的升高,出现呼吸不畅的症状,寸步难行。

    “晁隐老师,你还好吗?”

    问话时,距离下桥还剩下最后一步路,他实在没有了力气,一脚踏空,往下跌。

    言梓拉不住成年男人的力量,随着侧翻,眼看都要翻到水里,一双大手一左一右攥紧两个人的手腕,猛地提拉,把两个人拉到桥面之下。

    “谢谢……”言梓踉跄,从晃悠的桥面到不算平整的路面,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连连舒出两口气,正想要表达感谢,却对上一双平静的咖色眼眸。

    她一怔。

    居然是盛淮。

    盛淮那组比他们走得快,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

    她沉默两秒,“盛……”

    盛淮也只是漫扫她一眼,放开抓住她的腕骨,转而扶住即将瘫倒下去的晁隐,带到一边较为平坦的大石头上,观察晁隐的表情。

    “高山反应。”

    他这样说,快速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一个小型氧气瓶,先怼到晁隐嘴边,让他吸气,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扫过一圈,才说,“你们叫救援吧。”

    晁隐挣扎着还要起身,被言梓按住,抬眼看他。

    盛淮的情况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旁边的宋沁甜状况就不太好,呼吸微促,腿上还隐有伤口,看起来是在路上摔的,被打了止血绷带,但也只能坐在一边,再想往上爬难上加难。

    这一瞬间,言梓有了一个主意。

    她试探性问,“那你们,叫了救援了吗?”

    盛淮从旁边工具箱中掏出信号发射器,晃了晃,“正准备叫,就看到你们下来了。”

    言梓抿唇,想了想。

    “我来叫救援。”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随后说,“晁隐老师状况不太好,但是我没事,宋沁甜妹妹看起来好像也走不了,不如我们两个临时搭个伴,让救援队把他们两位送下去。”

    盛淮瞥看她,半吐出一口绵长的气,“言梓老师不介意跟我单独一起吗?”

    言梓面色平和,“私下是私下,节目是节目,两组人都离开,大家都爬不到山顶,这样也不太好看。”

    盛淮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曲靠在石块旁边,不紧不慢虚看她,低笑,“我叫救援,你跟我走。”

    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言梓却没有由来的听出一些其他意味,她耳根微热,不知道是不是山上稀薄的空气闹的,下意识裹紧自己的衣服,点头。

    “嗯,可以。”

    这样说好,两个人站在原地,等着救援队过来,中间言梓觉得口干,从包中翻出来一瓶水,往那灌,快要灌到半瓶时,被盛淮按住手中的水瓶。

    她掀掀眼皮。

    看着他缓慢拿下她口边的水瓶,拧好瓶盖,就算是经过白日昏晒,面上也瞧不出一丝痕迹,冷白肤质上隐隐挂着几滴汗珠,沿着他俊朗的下颌线条往下滚,快要跌进脖颈深处。

    “不要一次性喝太多。”

    他淡淡开口,“除非你也想被救援队一起拉走。”

    言梓抿唇,没有多说一个字。

    却觉得似乎更渴了,唇角微微发干,喉咙燥痒得难受,仿佛稀薄的空气也随着一起燥痒起来。

    她不太自然地避开视线。

    救援队到了之后,先为两个人处理情况,随后将两个人带到能够上下通行的应急缆车上,往下走,等着他们离开之后,言梓才又拎起手边小推车,开始往前推。

    跟着盛淮走。

    没走两步,听见他不紧不慢地问。

    “你买了些什么。”

    言梓没有立刻回复,淡定反唇,“这样明目张胆地打听别的组消息,是不是得拿出来点交换条件。”

    盛淮低笑,“只是一句忠告,后面的路会更加难行,有些东西该舍弃的要舍弃。”

    她抿唇,没有立刻答应。

    后面如盛淮说的那样,山路越来越险峻,路途遥远,每一步都在往台阶上跨,她拉着一车东西愈发吃力,走走停停,不断扶住旁边树干,微喘,晶莹的汗滴黏住碎发,瓷白的小脸嫩润姣好,像一颗颗悬而未落的水晶珠子。

    盛淮目光若有若无,停在她侧脸,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放慢脚步,等着她走。

    偶尔回头,带点漫不经心的调侃,“言梓老师体力也不怎么样。”

    言梓闻言,眼睛溜圆润黑,下意识反驳他的话,“挺好的。”

    “是吗。”

    他漫笑,“那就是现在不行了,离开几个月,缺乏锻炼。”

    像是暗示,可盛淮明明一脸正经,她抿唇,像是想要证明自己,拖着一堆买来的东西,走得快了点。

    可就是走得太快,没注意到前方有个小小的沟渠,不深却滑,她一脚踩上去,整个人被迅速滑倒,摔进高山溪涧中。

    盛淮回头,瞥她一眼,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拉她,稍稍歪头。

    “看起来,言梓老师还挺迫不及待。”

    水深刚刚没过脚踝一截,清凉的溪流从上而下,浇打在她全身周围,浑身湿透,头发也湿漉漉地黏在背脊上,衬出凹凸不平的蝴蝶骨线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艰难地抹去脸上水花,“什么……迫不及待?”

    盛淮把人从水里拉出来,悠悠回复,“向我表示你真的缺乏锻炼。”

    堪称无聊又幼稚的调侃。

    只是目光触及到言梓湿润透骨的肩甲处时,深意浓稠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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