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刚才被气到了,孟子书现在一个劲儿的狂吃东西,就像是可以把洛松承昱吃穷一样。

    “过几日就是团圆节了,孟兄你不打算回家吗?”萧子允不去当个八卦记者真是可惜了。

    孟子书听了这名字愣了一瞬,她思考了会儿,最近应该是中秋节的时间,原来这里的中秋叫团圆节,穿越后的这段时间,她粗略了解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神话传说等,心中不由感叹。

    原来,不论时空如何错乱,这片土地上依旧能孕育出人类文明,依旧会有贤能的君主统一这大地,也依旧会有智者能观测日月运行轨迹,推算历法,定岁时节气,而后顺应天地四时,播种百谷草木,驯养鸟兽蚕虫。

    一瞬间各种情绪迸发出来,萦绕在心间,也不知是酸甜苦辣何种滋味了,她低下头,掩了掩情绪,说:“我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就是,哥,孟子书是南方人,他就算现在出发,也赶不上团圆节的。”萧子逸不是很开心他兄长提到这个话题,虽说他最近都没跟孟子书见面,但却知道他家中遭灾,人很可能都不在了,今天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孟子书也不会回去祭奠了。

    孟子书听出了萧子逸语气中的不悦,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气愤,遂故作轻松的说:“无所谓啦,我呢设计了一套中秋活动,就在咱酒楼,跟老板和伙计一起过了,想来也是很热闹的,嘻嘻,你们要参加不?”

    “何谓中秋?”

    “中秋是我家乡说法,就是团圆节的意思。”

    “额……那这可能有点困难,我们两家那天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天不亮就得忙活呢。”萧子逸还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了,看来跟九皇子一个档次的。

    孟子书心想:我还能不知道你们两家事情多?就象征性的问一问而已。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我可是准备了好些节目呢。”说完状似遗憾的耸耸肩,瘪瘪嘴,看的萧子逸牙痒痒:这人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亏我还怕他思亲难受呢。

    “所以,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团圆节了?”

    洛松承昱看着她强颜欢笑,心中有股莫名的愉悦感,却也带着莫名的心痛,想:你若是不逃出来,如今也不用这样伪装。

    “是啊,随遇而安。”孟子书语气平淡,她每天都算着自己的收入,这段时间除去开支已经赚了一百两银子了,再一个月就跟老板把提成结清,走吧,该走了。

    “若是你想,我即刻派人送你回家。”洛松承昱也是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还不等孟子书回答,萧子逸便急了,说:“承昱哥!”大哥那样说是因为他不知道孟子书家里的情况,但承昱哥他,他怎么能……自己明明告诉过他的啊。

    “我没有家了。”孟子书声音低低的,像一缕青烟飘洒在空中,但却渐渐地缠绕着另外三人,久久不能消散,让人莫名的窒息。

    洛松承昱的心像是被什么突然捏住了一样,漏了一拍,这声音明明没什么起伏,但他就是听出了绝望,心中更是堵了起来。

    他刚才那话本就是在提醒她,她本来有家的,还是恭亲王府,即便她家真的在南方,遭了灾来到这里被卖到恭亲王府,但如果她听话,现在的日子应该好过着呢,是她自己要逃的。

    结果现在这人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恭亲王府不是她的家,即便孟子书什么都没说,但他深知那个家肯定不是恭亲王府,她从来没有把恭亲王府当做是家,呵呵,看来还是自作多情了,哼。

    想到这里,洛松承昱猛的站起来,冷冷的丢下句走了便真的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弄得另外三人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萧子允反应快,立即站起身追了出去。

    孟子书本来还淡淡的忧伤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和动作弄得一脸懵逼,问:“他……这是?怎么了?”

    萧子逸也是一脸懵逼的摇着头,这承昱哥真是喜怒无常啊。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依旧,孟子书白天花一个小时说书,然后自由时间便由着自己发呆,越是发呆,心中越是落寞,经常以泪洗面到深夜,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思念家乡与亲人。

    虽然自己身在酒楼,每天看似很热闹,但能聊到一起的人真心很少,要么知识层面差异太大,要么年龄结构完全不搭,想要遇到对的人是真的很难啊,现在想来考试的时候四选一最多算是纠结。

    终于到了中秋这天,酒楼瞬间冷清了很多,是啊,大家都回家过节去了,连酒楼老板和好几个伙计都走了,只留下了她和几个租客,一个厨子,呵呵,还真是够冷清啊。

    “来来来,我们来划拳。”

    “好,来。”

    “六六六啊。”

    “五魁首啊。”

    酒楼剩下的租客和厨子聚在一楼吃着酒,聊着天,天南地北双飞客,相逢何必曾相识,大家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以热闹冲淡心中对亲人的思念。

    孟子书在二楼,坐在长凳上,背靠着柱子,曲着一条腿,手里拿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着楼下的景象,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醉意朦胧,却又平静的吓人,毫无神采。

    然后她看到洛松承昱在楼下仰头看着她,那一瞬间眼泪像是决堤了的洪水,倾泻而出,直逼眼角,她立刻仰起头,随后转身回房。

    是啊,那天她还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准备了好些节目和酒楼的人一起过中秋,如今却被洛松承昱看到了自己这狼狈样,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她不想。

    我靠,洛松承昱你今天不应该很忙吗?怎么会有空来看我的笑话!孟子书很确定洛松承昱就是来看笑话的,不然谁没事儿往这酒楼跑?

    洛松承昱走进酒楼的时候,看到一幅热闹的景象,便在其中寻找孟子书的身影,毕竟在他眼中,孟子书就是那种爱凑热闹,也能带来热闹的人,然而今晚他却并没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抬眼一看,便是刚才那落寞的神情,直击心灵。

    在孟子书转身的那一刻,他抬脚追了上去,到二楼时却依旧没赶得上阻止那关上的房门。

    孟子书背靠着门,越想越悲凉,无力感席卷全身,她顺着门滑到地上,蜷着双腿,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仿佛这样拥抱自己会好受一点。

    洛松承昱今天四更便起床进宫了,到下午回到王府便命人准备开宴,虽然一切早已准备妥当,但往年都是要到天黑才会开宴,今年这一提前让整个王府都人仰马翻,异常慌忙,但他却毫不在意,草草走完流程之后,留下众人各自娱乐,自己却带着人往酒楼走。

    他就是想知道这女人到底在干什么,自己支走了酒楼掌柜和伙计,她是否还能如她说的那样开心,自在。

    他以为看到孟子书寂寥的样子他会很开心,因为她的寂寥证明了他的判断,离开王府,她过得并不好,她的笑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但现在站在门口,听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我在家宴结束后匆匆赶来就为了看她哭?自己到底为何要放任她在外面?为了消磨她的锐气,让她变得乖巧吗?那时,她跟其他人又有何分别?

    “开门。”洛松承昱低沉的声音响起,很轻,很淡,不带任何色彩。

    屋里很静,没有回应,洛松承昱知道她就在门后,压着不悦,说:“再不开门,我踹了。”

    屋里依旧很静,没有回应。

    “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伴随着开门的还有孟子书的尖叫,只见她趴在地上,单手抚摸着后背,痛得龇牙咧嘴的。

    洛松承昱慢慢走进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蠢成这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孟子书眼中浮起了一阵恨意,声音冷得吓人:“我势单力薄,即便在屋内,也防不了想杀我的人。”

    此话一出,孟子书脑子轰的一声炸得云开雾散,妈呀,我刚才干了什么,我刚才是把一个皇子骂了吗?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我擦,这像极了在工作场合把领导给怼了的感觉,吓得心脏骤停了都要。

    洛松承昱一愣,那眼神太冷,话也太狠,突然冒出的恨意更是浓郁,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的心有点乱,到底想要将这女人如何也还没想通。他抬脚走到桌边坐下,逃避跟孟子书的对视。

    陆陆续续的有人端着食盒进来,是洛松承昱带来的,用暖炉煨着,还是热乎的。

    “我忙了一日,腹中空空,你陪我吃点儿。”话还是那么不尽人意,语气还是那么强势疏离。

    孟子书看着这一道道菜,一时猜不透他的意思,这人又是皇子,刚才那句话已经是犯了杀头大罪,再不能得罪了,只能默默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

    洛松承昱见她坐下,端起酒杯,说:“团圆节。”

    孟子书皱眉看了会儿,思考着这是什么操作,洛松承昱似乎也很有耐心,在等待着她的回应。良久,孟子书端起酒杯,与他的相碰,说:“团圆节快乐!”

    只见洛松承昱嘴角微挑,笑意直达眼底,与她干了这杯。

    孟子书更加疑惑了,这难道真的是来跟我过中秋节的?他家没人陪他吗?

    虽然疑惑,却也端起酒杯,说:“这杯,我敬你,不论为什么,感恩你在这里,中秋节快乐,干杯。”

    说完仰头又喝下了一杯,管他什么原因,就当这人就是来陪自己过中秋节的吧。

    “这一杯敬朝阳和月光。”

    “这一杯敬故乡和远方。”

    “这一杯敬明天和过往。”

    “这一杯敬自由和死亡。”

    一连几杯下肚,孟子书的头直接晕成了一团了,洛松承昱一杯酒放在唇边,眉头紧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在孟子书喝完最后一杯时,才缓缓将酒送入口中。

    孟子书还想再倒,洛松承昱压住她的手,说:“先吃点儿东西,你醉了。”

    孟子书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说:“醉了不好吗?清醒的人最荒唐,醉了,才是真实;醉了,才能面对现实。”

    孟子书抖了抖被压着的手,说:“让我喝吧,到这里后我都不敢醉的,今天正好你在,反正你不会让我死的,是吧,嘻嘻。”

    洛松承昱没有松手,说:“过饮伤身。”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伤身吗?”说完抬手又倒了一杯。

    倒也不是她力道变大了,而是洛松承昱被这句话惊到了:死过一次?什么意思?

    孟子书拿起酒壶,走向窗户,跨坐在窗框上,从洛松承昱的角度看过去,书桌挡住了她落下的一条小腿和一片衣角。

    “我曾经看到过一段话。”

    “什么话?”对于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洛松承昱还是接了,即便也许她并不需要自己接话。

    “有人说中秋节是这片大地上最浪漫的节日了。”

    “为何?”

    “这一天我们不祭祀,也不庆祝丰收,更不是怀念先人。人们聚在一起,只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月亮很美,想一起欣赏,如果没办法相聚的,那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望着窗外的满月,眼角挂泪,哽咽着轻吟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良久的沉默后,她又清唱出声,那是他听不懂的歌,很是伤情。

    毛不易的《消愁》还真是应景啊。

    洛松承昱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揽过她,说:“团圆节,我与你团圆。”

    孟子书任他揽着自己,静静的靠在他怀里,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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