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孟子书惊醒。

    洛松承昱破门而入,一把抓住抱头挣扎的孟子书,大声说:“子书,你抬头,是我。”

    “恭承昱?”孟子书声音颤抖,带着不确定。

    洛松承昱柔声安慰道:“是我,别怕,我们回家了,别怕,你安全了。”

    孟子书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惊恐的说:“死人了,好多血,死了好多人,那是人命啊,杀人那么容易的吗?我是不是也很容易就会死?会不会哪一天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了?啊……”像是又回忆起了那段血腥的场面,孟子书抱头痛哭。

    洛松承昱缓缓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着,说:“放心,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洛松承昱的嗓音温和而沉静,像是一股暖流,笼罩着她。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不能让她看到死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孟子书轻轻推开他,看了看四周,一个很是大气的房间,问:“我……在哪儿?”

    “恭亲王府。”

    孟子书瞳孔放大,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脸色苍白的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披散着头发,肚兜、纱衣,一看就是睡觉穿的,显然自己女装模样已经被恭承昱看去了,他见过我女装的样子,不可能不知道我是恭亲王的侍妾,那他一个侍卫怎么敢?

    不对,九皇子叫他兄长,还那么怕他,他不可能是侍卫。那……

    噹……一声,她想通了,这人怕是老王爷的儿子吧,也就是恭亲王府世子?那老王爷得多大了?看来跑路是正确的。啊呸,都这个时候了你在想什么,他知道我是他爹的侍妾,还敢……我靠!

    想到这里,孟子书快速往后挪动,尽量跟洛松承昱拉开距离,说:“你别靠我这么近,不好。”

    洛松承昱的脸瞬间蒙上了一层霜,皱着眉冷冷的问:“为何不好。”

    孟子书埋着头眼神闪烁,说:“我是恭亲王的侍妾。”

    “呵,你还知道你是恭亲王的侍妾啊。”

    闻言孟子书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说:“你知道?”

    洛松承昱一脸无语的挑了挑眉,看着他,点着头。

    “知道你还……你还敢!”

    “什么?”

    孟子书深深的吸了口气,打着腹稿,说:“你知道我是恭亲王的侍妾,你昨天晚上还敢,我那时候已经喝醉了,不省人事,你居然敢,你,你不怕吗?”

    “怕什么?”

    “看这情形你在恭亲王府的地位应该很高,可即便你是老王爷的亲儿子,但我是他的侍妾,按辈分我也该是你妈,你怎么……啊……痛!”

    洛松承昱弹了下她的脑门,用了七层的力,确实该痛,但心中也很郁闷:这女人平时看着不笨啊,怎么就是猜不到我的身份呢?那么想当我的长辈?

    “你为何觉得你是我的长辈?”

    “啊?哦,是这样的,九皇子是圣上的儿子,他不是叫你兄长吗?那你肯定是他哥哥啊,恭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我是他的侍妾,难道我不应该是你的长辈?”

    洛松承昱:……这话没错,但她为何不知道父王的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我就是恭亲王!

    “殿下,晚膳准备好了。”

    孟子书记得,这是张公公的声音,那面前这人?

    “进来吧。”

    只见一婢女低头走近,行礼:“殿下。”

    “嗯,替你主子更衣。”洛松承昱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出去了。

    “是。”

    “杏儿?你这么在这儿?”孟子书终于看清了这个丫鬟的脸,惊讶无比。

    “奴婢一直在恭亲王府等您,殿下安排人将咱们清风阁修缮了一翻,让奴婢在那里呆着,等您回来。”

    “等我回来?刚才那人?是恭亲王?”

    “您不知道?”

    “……恭亲王不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吗?”

    “那是先恭亲王,老王爷已于去岁薨了。”

    孟子书:……我去,这信息量太大了,一时消化不了,也就是说我睡的那个人本来就是我老公……

    “换好了就出去吃饭吧。”孟子书闻声转过头,看到洛松承昱从门口缓步走来,看着那笑,她心中突然生出了恐惧。

    察觉到杏儿跪下她才后知后觉的准备行礼,洛松承昱已经好久没见到她的女装了,朱唇粉面,美艳动人,与之前那明眸皓齿,俏皮不羁的模样重叠,看得他心神荡漾。

    他上前扶起孟子书,问:“可好些了?怎的脸色还是如此之差?”

    孟子书埋着头,不说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绝望像一张大网,束缚着她,越收越紧,快要窒息了,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无力感让她疲惫不堪,这一次,恐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没得到回应,洛松承昱以为她还在后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说:“先用晚膳吧。”

    孟子书抽出手,说:“我不想吃,没胃口。”

    洛松承昱见她兴致确实不高,全无往日神采,抬手屏退左右,将她拉到榻上坐下,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之前你受惊了,放心,我绝不再让此等事情发生,别怕。”

    这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是王爷,妻妾成群,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他现在对我是不是有点儿恋爱脑?等到新鲜感过了,我这种性格会不会被打入冷宫?他为什么没有怪我逃跑?现在这样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孟子书眼中含泪,思绪翻江倒海,找不到出路。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孟子书必须得找一个突破口,否则非得在死胡同里憋死。

    “在酒楼第一眼见你时,我便知道了。”

    听到这里,孟子书蹭的逃离洛松承昱的怀抱,恐惧感瞬间笼罩全身,让她头皮发麻,久久挥之不去,第一次见就认出我了,那,为什么……她不敢想。

    洛松承昱见着她这模样,以为她是吃惊,笑了笑说:“你不也是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是谁吗。”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洛松承昱不知道在乐什么,但就是很开心,说:“你不也一直在骗我吗?你明明叫蔚然,却偏偏说自己叫孟子书。”

    魏然?原来我这个身体叫魏然。

    孟子书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嘲的笑了笑,说:“能一样吗?我是为了自保,而你呢?你明明第一次就认出我了,却一直不拆穿我,很好玩,是吗?”

    看着孟子书悲伤又绝望的眼神,听着她的质问,洛松承昱总算察觉出了她的情绪,随即正色,问:“你生气了?”

    “不敢,您是王爷,我一介草民,无权无势,怎么敢生气呢。”说完痴痴的笑了笑,自嘲得太明显。

    洛松承昱语塞,还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孟子书也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

    “呵呵,枉我自认为聪明,恭承昱,恭亲王洛松承昱,呵……哈哈哈哈哈……居然没反应过来,愚蠢,愚蠢至极!!”情绪逐渐从自嘲转为绝望,又被愤恨代替,也不知道是在恨他还是恨自己。

    “你就像猫戏老鼠一般,站在制高点,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那样在你面前表演着各种滑稽节目,丑态百出而不自知,真是有意思啊,是吗?您平时生活太过枯燥了,所以隔三差五就想去看看我的笑话,是吗?”

    “难怪每次你的眼神都充满了谐谑,还总爱落井下石,呵呵……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今天终于懂了,原来我才是那个笑话,呵……哈哈哈哈……”

    “亏我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骗过了所有人,最开始还有点儿沾沾自喜呢,哈哈哈哈,我怎么那么蠢呢,他妈的智商都被狗吃了。”

    听到这里,洛松承昱叹了口气,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除了我,你骗过了所有人,不是吗!”

    孟子书终于抬眼与他正视,含着泪水,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嘲讽,说:“但我从头到尾,只希望能骗过你!”

    这句话如同一阵惊雷,劈得洛松承昱浑身僵直,尴尬、难堪、愤怒……一系列的情绪瞬间串了出来,他拳头紧拽,眼角充血,神色甚为可怕,孟子书几乎在一瞬间有了被死神光临的错觉。

    “你如今依旧是这个想法吗?”

    那语气太过冰冷,孟子书不禁心尖一颤,既不敢再直视,也不敢回话,毕竟还是怕死的。

    “说!”

    一声喝令,吓得孟子书直接抖了一下,心中怒火也被激起,大声吼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怎么样!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绝对今天一早就走,根本不会等老板回来结账!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洛松承昱直接被这句话给气笑了,这女人胆子真的是大,若换做其他人,早已被刚才那冷喝一声吓得跪地求饶了,哪儿还有心思回嘴,呵呵,算了,难得有个人敢这么跟自己吵架,挺好玩儿的,留着吧,杀了可惜。

    如果孟子书现在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破口大骂:你他妈是抖M吧……

    “哼……你还惹不起?如今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是你不敢惹的。”

    孟子书绣眉紧皱,根本理解不了他抓重点的方向,本能的回应:“我不敢惹的可多了,毕竟怕死。”

    “你居然怕死,呵呵,本王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孟子书翻了个大白眼,好吧,不想说话了……

    熟悉的表情让洛松承昱的心情好了不少。

    “殿下,忠勇侯府二公子求见。”张德胜的一句话让原本已经缓和的气氛又跌入冰点,洛松承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冰块状。

    “看来他还真是对你念念不忘啊!”说完冷哼一声,起身出去了。

    孟子书一头省略号,这,这是什么展开?侯府二公子?额……是谁?我可以走了吗?

    干坐了一会儿,她尝试着走出门,却被侍卫拦下,说:“殿下吩咐,您不得离开房门半步。”

    孟子书气呼呼的回到房里,四下无人,反而观察起了房间,闲着也是闲着嘛。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房间,房间一侧放着一张花梨大案,案后悬着剑,旁边架着弓,弓弦真心紧,拉都拉不动,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应该是名人吧,并数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帷幔之后是她刚才睡的那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不凡的装饰,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床上。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看不出什么木质,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窗外一片旖旎之景,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团锦簇,剔透玲珑,满架蔷薇,远处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看得正入迷时,肘简突然被一股劲力拉扯,脚下虚浮,差一点摔倒,心中恼怒,骂道:“你干嘛呀,有病吧。”

    洛松承昱刚见完萧子逸,回来见她趴在窗边,以为她又想逃跑,心中正窝火,听她这一骂,更甚怒火中烧,说:“哼,难怪对着本王一副难以亲近的模样,原是找了个靠山?”

    孟子书没听明白,皱着眉。

    萧子逸昨晚痛苦了一晚上,今天又纠结了一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去求个明白,结果到了酒楼却被告知孟子书结清了账目,走了,不知所踪,心中一片空白,直觉告诉他,她肯定被带到了恭亲王府。

    “承昱哥,你放过孟子书吧,他一个男子,即便与蔚娘子相像,你也不用把他带回府啊,若是传出去了……”

    “传出去也没什么,孟子书就是蔚氏,于两月前潜逃,如今被我抓回来,天经地义。”

    “什么?她,她是……”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萧子逸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但表情却是越来越绝望,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哪怕就早一天。

    洛松承昱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却不点破,只说:“子逸,你是聪明人,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

    萧子逸就这么定定的跟洛松承昱对视,良久,淡淡的说:“多谢恭王兄提醒,还望恭王兄别责怪她。”

    “若没你这句话,她会过得更好。”

    ……

    回想到刚才的情景,洛松承昱的心情似乎好了点儿,嘴角擒笑,说:“可惜了,你以为的那靠山,不怎么靠得住。”

    “打住,什么意思?靠山是谁?”

    洛松承昱挑了挑眉,说:“萧子逸,他刚才还英雄救美来了。”

    “你把他怎么了?”

    看着孟子书这满身戒备的样子,洛松承昱很是不爽,语气冷得出奇:“他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想把我怎么样?”

    “那就看你怎么选择了,你想救他,那就换你死。”洛松承昱恶趣味的恐吓着。

    “……那还是他死吧。”孟子书毫不犹豫的说着。

    这句话倒是让洛松承昱开心了不少,但嘴上却不依不饶:“呵,我道你们情深义重,原来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孟子书:什么鬼一样的形容?

    孟子书的头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

    这一眼让洛松承昱直接怒了,一把将她抵在窗边,质问道:“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那么想逃出去?”

    他力道很大,孟子书觉得自己是被砸在墙上的,心中只浮现了一个想法:打不过!

    “我告诉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除非你死,否则一辈子也休想离开恭亲王府!”

    孟子书听到这话,拼了命的挣扎,怒骂:“你凭什么拘禁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犯了什么法,凭什么我得听你的,神经病吧你,滚,你给我……”

    洛松承昱直接堵住了她未说出口的话,结果换来的却是孟子书狠狠的咬了一口,但他却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将这满口的血腥直直的踱给了那人,那该死的女人。

    与昨晚那旖旎美好的一吻完全不同,这一吻带着霸道,带着怒气,带着浓浓的占有欲,直到洛松承昱觉得自己的伤口都麻木了,才停下,缓缓的离开,满眼的志得意满和能奈我何。

    孟子书猛的抬手就是一巴掌,结果刚到半空中就被制住了,脑子也在手肘被抓住的瞬间清醒了,想:这人打不得,保命要紧。

    于是抽出手,狠狠的擦着嘴巴,这动作确实也狠狠的刺激到了洛松承昱,他身份尊贵,本就不需要去取悦女人,更不屑亲吻她们,早些年的亲吻经历并没有给他带来美好的回忆,所以,他本来是不喜欢去亲吻谁的。

    昨晚本来是想要再灌醉她,但在得到她懵懵懂懂的回应时,一种酥麻感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很是诱惑,让他无法停止。直到现在他都还很怀念那感觉,久久无法忘怀,虽然今天气氛不好,但他还是想再感受一次,没想到两次感受差异会那么大。

    洛松承昱一转身,说:“蔚氏以下犯上,口无遮拦,禁足于清风阁,未得通传不准外出。”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破口大骂的孟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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