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物影影绰绰,在虚与实之间来回摇摆不定。

    方水淇癫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成娴,你可真是自私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身后的周朔屿蹙眉看着周遭的一切,分别不过才一个小时,成娴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引溪在她下车的站点坐了很久,思绪沉沉,在晃动出现前,她试图联系成娴。

    投在空中的屏幕,无人接听的视频通话响个不停,最后归于平静。

    不稳定的世界,让人犹如置身梦境。

    路引溪的心提到嗓子眼,抓住救命稻草般跳上停在面前的列车。

    然而事情并未如想象中的顺利,眼前光景飞速掠过,路引溪大脑如同黑屏时的屏幕刹时失去全部色彩,整个人往后仰去。

    咚——

    路引溪右手捂着自己磕到的额头,呻·吟出声。

    她抬起左手覆在冬眠舱盖上,触手是冰冷入骨的玻璃质感。

    她醒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切地寻找开关,慌乱之际一位研究人员走过来,咔哒一声打开了冬眠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挣扎着起身,淡蓝色的冷冻液沿着银色的防护服缓缓流淌。

    “现在还不能出来,你在无意识的时候撞到了额头,先冰敷一下。”研究人员拉开她脸部上的防护服,露出真实的面容,并给她递了一张冰片。

    扑面而来的冷气席卷裸.露的肌肤,她觉得这冰片不要也罢。

    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空无一人,“成娴呢?”

    “她醒得比较早,已经走了。”

    “有必要这么绝情吗?”路引溪咕哝了一句,麻木地将冰片敷在额头。

    “轻点!你不痛吗?”研究人员制止了她粗鲁的动作,刚才那声撞击声差点让她以为仪器坏了,还好没什么事。

    痛,怎么会不痛,但比心里的苦楚还差了点。

    “感觉如何?”

    “你没走?”

    路引溪惊讶地看着站在那里的成娴,白色鸭舌帽遮住了她大半的眉眼,看不清神色。

    “在等你。"接着又没头没尾补了一句,"慌什么,我们又不是不做朋友了。”

    “哦,谁稀罕你等了。”路引溪别扭地撅着嘴,偷偷瞪了眼一旁的研究人员。

    路引溪乖乖服从研究人员的命令,做起了一系列检查,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新奇。

    成娴跟个没事人一样陪着她一起走流程。

    检查结束后,路引溪回想起意识世界里最后一幕,仍遗留着被她刻意忽略的后怕,“你最后干了什么,为什么醒得这么快?”

    “失血过多,昏迷,然后就醒了。”成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她站在月台上,看着一辆又一辆驶过的列车,耳边是断断续续的轰鸣声,有一瞬间她是真的想一跳了之。

    脑袋昏昏沉沉,她企图拖动僵硬的双腿往前走,带起一片血红的粘腻,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血淌了一地,荒唐的是她感觉不到痛,如临梦境。

    路引溪心一抽一抽的,生出无限懊恼悔恨,“痛吗?”

    成娴摇了摇头,唇角带笑,“可能是要醒来了,一点都不痛,很神奇是不是。”

    深夜无人的站点,幽暗恐怖,成娴一个人在那里。

    路引溪脑海里只有成娴孤独的身影,完全忽略了站台是明亮而温暖的。

    路引溪颇为怨恨,“一点都不神奇,精神上的痛苦比□□上的难受千万倍,都怪方水淇。”

    成娴惊讶出声,“你知道她的名字。”

    醒来后她和周朔屿找了几遍参与实验的志愿者都没有找到那个女生,没人承认做过那些事情,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们对于她一无所知,只有记忆里斑驳不清的样貌,可是在意识世界样貌也可以是假的。

    路引溪:“我逼问她的。”

    成娴垂下眼睫,眸色不明,“你……算了,我们回去吧。”

    方水淇为何会让溪溪知道她的名字,溪溪为何刚好从巷子外经过?

    ……

    罢了,实验已经成功,剩下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自有人会收拾那些烂摊子的。

    她不在乎,她本就是被迫卷进来的无辜路人,只因为那该死的天赋。

    不过,出于良心的谴责,她还是没法走得太干净利落,通过瑶光的账号给周朔屿发去了有关方水淇的信息。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对面的电梯出来,为首的是庄佑毅和卢光策,他们看起来相谈甚欢。

    她和卢光策的视线突然撞上。

    成娴敛眸,不着痕迹躲开。

    不料,卢光策跟庄佑毅耳语几句后就朝着成娴这边走过来。

    “成娴,真没想到你会这么配合。”

    成娴挡在路引溪面前,警惕地盯着他。

    卢光策大笑几声,“放轻松,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了,你对我再也没有用处了。”

    “卢总,威胁人一向都这么光明磊落的吗?”

    成娴没忍住刺了一句回去。

    卢光策仍笑着大言不惭道,“终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

    感激他做出的伟大决策。

    路引溪担忧地看着浑身戒备的成娴,卢光策和庄佑毅这俩居然搅和在一起了。

    “我们走。”

    成娴拉着路引溪往大巴车走去。

    “卢光策,你个忘恩负义的卑鄙无耻小人,你把老爷子藏在哪了。”

    一位穿着宽大连帽卫衣的女生冲卢光策跑了过来,黑色兜帽下的样貌普通,没有什么特色。

    还未近身就被上前的保镖控制住了。

    卢光策眯起眼睛,在那张褐色的脸勾勒出邪恶的气息,“我怎么把你忘了,方水淇。”

    听到熟悉的名字,成娴两人猛得转身,“方水淇?!”

    “成娴!快阻止卢光策拿到实验数据,他会害了这个世界的。”

    方水淇双手被保镖拧在身后,接着其中一个保镖一拳打中她的腹部,嘴巴被贴上胶布。

    毫无人权可言。

    方水淇闷哼一声,躬着腰身,眼神凌厉怨毒地瞪着卢光策。

    “方水淇,造谣可不是个好习惯。”卢光策掐住她的下巴用力一甩。

    “庄总,你们实验室还接受精神病的吗?”

    卢光策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庄佑毅,调出一张检测报告,投放在众人面前。

    庄佑毅旁观这场好戏的想法落了空,“这个确实是我们实验室的疏忽,我会追责下去的。”眼神示意纪泉带走方水淇。

    纪泉:“卢总,那她就交给我们吧。”

    卢光策摆手让保镖放人。

    成娴漠然道:“她的做法很愚蠢。”这种情况明哲保身才是上上策。

    路引溪不可置信,瞳孔放大,她没想到有一天阿娴也会说出这种话,冷漠地看着以大欺小的暴力现场。

    她拔高嗓音,失望地凝视着成娴,“阿娴!”

    成娴松开手,后脑勺对着路引溪,“溪溪你不了解,我们该走了。”

    路引溪恼羞成怒跺了跺脚,她又是这样子,永远把她当小孩子,她什么都知道的好不好。

    庄佑毅不是好人,卢光策更不是。

    成娴吐出胸腔里积郁的闷气,跳下车子,“溪溪,你有没有想过方水淇是故意引你到巷子里的,现在她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路引溪刚想反驳,脑海闪过一个场面,有人往她的邮箱发了一个视频,视频主题就是那栋烂尾楼。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当时的她一心想着找到成娴,反而忽略了这么多细节。

    路引溪眼神飘忽,气势明显弱了下来,“那她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

    成娴:“这要问她了。”

    “可是这里面明摆着有阴谋,我们就这样放任不管?”

    “卢光策已经拿到实验数据了,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成娴顿了下,眼眸明亮,坦然道:“我们在世界面前不过蝼蚁般渺小,他们掀起的风浪再大也不会真的毁灭世界的。”

    “成娴说得对。”

    成娴眼睛看向声音来处,穿着一袭长款风衣的关然从车头那边绕过来,周朔屿也紧随其后。

    周朔屿补充道:“庄总在实验成功的那一刻就把实验数据拷贝带走了。”

    路引溪指了指他们,“你们?”

    显然关然他们刚才一直躲在车子的另一侧。

    关然倚靠在车身上,“我们想找方水淇,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周朔屿无声说了瑶光二字,成娴明了。

    关然看了眼周朔屿,斟酌一番后,“方水淇是净域的一员,我们目前推测的是全松樊和卢光策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导致净域分成两派,他们不顾一切阻止卢光策所为的也不过是自身利益罢了。”

    路引溪有一种被戏弄的荒谬感,“所以,我们差点沦为他们的棋子?”

    成娴笑着揉了揉路引溪的脑袋,“不是差点,已经是了。”

    路引溪跟成娴含笑的目光对上,骂人的话就那样夭折在喉咙里,她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关然也笑道:“所以我们要及时止损。”

    路引溪:“这就是你们躲在那里冷漠旁观的理由?”

    周朔屿:“是的。”

    路引溪抬头望了眼蔚蓝色的天空,这个世界还是趁早毁灭吧。

    她就不该圣母心泛滥。

    关然真诚道:“不过,还是要跟你们说一声谢谢。”

    “不必,我们该走了。”成娴拉着蔫掉的路引溪上了车。

    如果方水淇知道他们的想法大概会笑出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堵上自己的性命截住卢光策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办法了,绝境之下唯一的希望。

    可惜连这点微末的希望也毁于这群麻木的人手中,真期待看到他们后悔、无能狂怒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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