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愣神片刻,黄钰摆了摆手,直接放倒了麟游等人。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烤肉味,令人作呕。

    卢光策拖着无力的身体狼狈地爬到游戏舱后面,按下了防御按钮。

    一堵单向透视的特殊复合玻璃幕墙飞速从天花板径直砸下来。

    横档在那的人和物直接被斩断,支离破碎,血肉横飞,那些人连痛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就那样肢解在地。

    黄钰面不改色抹去脸上沾到的血沫,越过地面上的尸体。

    “你越来越有为父的风范了。”

    卢光策的声音从墙面唯一的扩音器里传来,不知道是虚弱还是失真的缘故,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在,带着浓重的戾气。

    黄钰捂着鼻子,看着眼前灰蒙蒙的玻璃墙,她知道卢光策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呵……我没有你这种父亲。”

    卢光策自动忽略她的话,欣慰道:“小钰,净域交到你手上,我死而无憾。”

    黄钰踢开脚下的尸块,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瞧着有几分悠闲,轻飘飘道:“那你可错了,净域我会无偿捐献给政府。”

    卢光策先是怔愣了一下,接着怒吼,“黄钰,你敢!我要杀了你,你跟你那个妈一样贱……”

    他没有再端着,竭斯底里,各种不堪入耳的话一股脑全都冒了出来。

    邦邦敲着玻璃墙,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敲醒黄钰“糊涂”的心。

    可惜都是无用功,黄钰眸中神色愈发冷峻,卢光策在她眼中已经跟死人没有区别。

    本来想让他多活几天的。

    “砸开,不管用什么办法,但是不能让里面的人死掉。”她要亲手为母亲报仇。

    听见这话,卢光策冷静了下来,瘫坐在血迹斑斑的地上,困兽之争。

    破墙并不容易,当初卢光策为了造这个使用的都是最顶尖的工艺和材料。

    “小钰,净域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让我见老全一面好不好。”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宇宙主题游乐场玩的时候,你过黑洞时可害怕了,紧抓着爸爸的手不放,撒娇要爸爸抱着你……”

    ……

    “是啊,如果能一直想小时候那样就好了。”

    黄钰脸上浮起眷念,下一秒又变得阴狠起来,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

    卢光策只看得到黄钰的背影,眉梢染上喜色,急忙说:“可以回去的,只要你愿意。”

    “你死了,我才会高兴,就当是祭奠我的童年了。”

    黄钰蹲了下来,手轻轻擦拭玻璃墙,刚好落在卢光策的脸侧,眼神无波无澜,平静得像一潭腐烂的死水。

    他眼中的希望蒙上了一层尘埃,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自认为和黄钰的欢乐时光。

    在黄钰耳中却是一遍又一遍凌迟着她,提醒着她那一切都是母亲用命换来的。

    “够了,卢光策你真恶心。”

    黄钰一拳砸在墙上,正中卢光策眉心。

    曲文上前,“钰姐,我们要破墙了。”

    他们利用探测器扫描了整个屋子,近乎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唯一的薄弱点就是卢光策特意设置的扩音器。

    他们用频震器以扩音器为点位震碎了玻璃墙。

    黄钰迅速从曲文腰间掏了把激光枪,没有丝毫犹豫对准了卢光策的心脏按下扳机,心太黑了该用灼热的光照一照。

    枪口浅灰色烟雾渐渐消散,卢光策不可置信捂着心口,瞪着双眼,“小钰,你……”

    黄钰闭着眼睛瞄准他的眉心补了一枪,嗯,脑子多半也是废了,烧一烧去晦气。

    黄钰眼神在卢光策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秒,死不瞑目,若无其事把枪仍回曲文身上。

    曲文诚弯腰,惶诚恐接住。

    “处理好。”黄钰的声音极为冰冷,冻人三尺。

    “是,钰姐,我办事你放心。”

    曲文明显感到枪的握把那里留有一点黏腻的潮湿。

    *

    成娴醒来第一时间打开了周朔屿的游戏舱,她冰冷的手摸到他温热的皮肤后才有了真实感。

    还活着,他还活着……

    成娴眼角的泪花模糊了视线,游戏舱不能维持人的生命太久她快速转身跑了出去。

    “黄钰呢?她人呢?”

    门口守着的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找我干嘛?”

    黄钰气定神闲走来,一点不像刚经历过杀戮的人。

    “给我准备一台冬眠舱。”

    黄钰眼睫轻抬,“我们的合作里面没有这一项。”

    成娴瞳孔骤缩,揪住了她的衣领,怒不可竭,“周朔屿他快死了,为了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他快死了。”

    黄钰冷漠地扯开她瘦弱的手,“我求他了吗?”

    成娴从未感到这么无力过,即使是在被卢光策修改意识的那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里也没有过。

    她挺直的脊背塌了下来,一股寒意弥漫着全身,头发凌乱糊在额头和脸侧。

    “你朋友我已经送回去了。”黄钰侧身看向她,凉凉道。

    溪溪……

    成娴喃喃自语念了好几遍溪溪,才想起来联络她,确保路引溪安全后又立即联系了关然,送一台冬眠舱过来。

    她带上隐形眼镜穿梭在这迷宫一样的走廊里,门上的牌子都显示着红色倒计时,每个人都步履匆忙,推着车子搬运东西。

    连机器人也加入了搬运大军里。

    她紧贴着墙走,躲闪来往的众人,回去守着周朔屿。

    两个小时后,黄钰出现在门口。

    “成娴,你还有十分钟”

    关然那边要去基地调设备,耽误了一点时间。

    “你想干嘛?”

    刚才看见的那些,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尘归尘,土归土。”

    “走了。”黄钰挥了挥手,潇洒离开。

    “哎……”

    她话音未落,两个机器人就堵在她身前,挡住了视线。

    “我们帮你。”两个机器人操着一口标准的AI语音道。

    地面已经是午夜,仍有一群人在转移设备,车子的大灯将这片阴暗照得透亮。

    她们离入口处有点距离,隐约看见几个人搬来东西把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封上。

    成娴移开目光,扫视着周围,没看见卢光策,按理来说他应该还活着。

    “黄钰,卢光策呢?”

    黄钰靠在车头上,手上拿着一根烟,嘴上吐出浅灰色烟雾,模糊了她的神情,“不是你将他的意识给锁死了吗?”

    成娴皱眉回想,半响才说:“他没死,可能是疯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黄钰吸了一口烟,在胸腔里转了一圈,缓缓吐出。

    “死得好,老娘累了好几天就为这种人收拾烂摊子,真不值当。”关然翻了个白眼,眼底一团青黑。

    成娴:“关然,周朔屿他……”

    “放心,他死不了。为了他脑子里的东西,死了我也要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实在不行给脑子换个躯体也成。”

    成娴咽了咽口水。

    “行了,别吓唬人家小姑娘。”黄钰假装要踹一脚关然。

    关然拍了一掌回去跳开黄钰的攻击范围,“哪都有你。”

    看这两人的氛围,她们早就认识了。

    “周朔屿交给你了。”她要回去了,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黄钰懒懒伸了胳膊去拦,“别走啊,我还想请你欣赏烟火呢,爆炸的艺术,砰……”

    砰——

    生后火光冲天,爆炸的音浪刺破耳膜。

    成娴下意识捂住耳朵,转身看过去,炙热的火焰在漆黑的瞳孔里变成小小的一团,摇摇欲灭。

    现实却是火的影子几乎笼罩她全身,飘扬的火苗似乎要燎到她的发丝。

    黄钰把地下实验室炸了,卢光策所有的罪证都消失了。

    “黄钰,你……”

    黄钰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不要吵,还没有结束。”

    突然,成娴摇晃了下身子,慌乱间,手匆忙压在车子上才没有摔倒。

    地下传来沉重的轰隆声,地震了吗?

    可她没有收到推送。

    接着又是一阵晃动,持续了几分钟才停下。

    身后的运输车一辆一辆减少,灯光黯淡,成娴看着她们脸上昏暗不明的神态,淡漠疏离。

    并没有将这场爆炸放在心上,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里面还有人吗?”

    黄钰朝她撇去一眼,“没有,都撤出来了。”

    实际上,里面还困着冥顽不灵誓死追随卢光策的人。

    黄钰懒得动手杀他们,索性让他们好好体会一番等待死亡降临的滋味。

    但这些没必要告知成娴,她不应该再被牵扯进来。

    夜色荒芜,成娴一个人坐上了回家的车,身后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

    成娴心情复杂审视着车窗外的景象,模糊中飞速掠过,连绵不绝的黑色树影,再变换到高楼大厦围绕的明亮街道。

    城市还维持着正常的运转,没人受到那场人祸的影响。

    车子刚一停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司机递给她一把黑伞,扬长而去。

    成娴单手执伞,站立在小区单元楼下。

    雨势浩浩荡荡砸在地面上,溅落一朵朵散开的水花。

    夏末秋初,雨落风凉。

    她伸手出伞外去接坠落的雨,和她的皮肤一样冷。

    伞倾斜至身后,她仰头望天,珠串般的雨在路灯照映的空中铃铛作响,逐渐朦胧。

    宇宙飘浮在这片雨上,星星隐匿其中,她身在何处,是广袤无垠的天地,还是虚无缥缈的意识里,哪一处构成了“我”的存在。

    “阿娴,你怎么站在这里淋雨。”

    路引溪匆忙打着一把伞朝她奔过来,拉进雨飘不进来的走廊里。

    “我打伞了。”成娴收了伞,垂着眼眸,沉默了会,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边。”

    “我知道你会回来,特意过来等你的,你肯定饿了,我做了饭,吃饱喝足,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路引溪抱着着成娴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你怎么没有反应。我的老天爷,那个破游戏不会把你整傻了吧,我听说有人就因为那个游戏傻了的,不会吧?我们先去医院检查检查脑子吧。”

    路引溪边说着就要按停电梯。

    成娴拉住她,弯着眉眼,“我很高兴,溪溪。”

    “不许煽情。”路引溪轻扬下巴,嘴状似生气地撅着,理不直气壮道,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成娴无奈地笑了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可以成为高兴的情绪了,有种寒冬过后,草籽破土萌发探出的生命力,是一种久违的鲜活生存着的感受。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存在就是被感知。

    她被修改意识后,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别人想让她感知到的东西,那是别人的存在,不是她的。

    意识世界里的她,反映着她潜意识深处的感知,亦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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