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衣服厚实,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夏天,行李箱只能尽量多放些东西,带出来的冬装很有限。尤其是大件的棉衣,除了这件羽绒服,还有一件绿色的圆领大衣。

    那件衣服更俏,带着孩子气的娇美,是爸爸出差时顺路买的,只买了一件。买回来后,大家似乎都愣了一下。

    爸爸怕阿姨多想,讷讷的回了一句:“我以为我们的女儿还是个小女孩。”

    也许在爸爸的印象里燕冬就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他只是按着自己的想象,形容出了他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又或者,爸爸在买这件衣服的时候想到了我,他把我和燕冬的样子混掉了。虽然我比燕冬大几个月,可我看上去要比燕冬稚气的多,我的早熟来自内里,而向来衣食无忧,成长良好的燕冬却很向往长大。

    爸爸后来把这件衣服给我了,什么话也没说,很随意的扔在了我的床上。

    可是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是我鲜有的看到爸爸对我的温情,我狠着心让自己面无表情,连眼神也没有闪烁一下,就连那件衣服我也从没有穿过。

    我是多想计较啊,可是能给我计较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离开的那天,我还是把衣服带走了,我想即使爸爸对我再不好,在他心底还是认我的。他有两个女儿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一个叫燕冬,另一个叫燕循。

    校园的早晨很安静,远处的几栋教学楼还沉寂着,我飞快的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偌大的一块空旷场地雪白的一片,只有我一个人,穿着鲜亮的红衣,像一个无忧无虑的精灵又像一个不怀好意的妖孽。

    我的心情异常的好,这种孤独并不是源于寂寞,我喜欢这样的寂静,仿佛天地间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人。我像是上天的宠儿,不用去争抢,就在那里,只对我一个人专宠。

    操场被我踩了一圈的脚印,雪还在下,但我的足迹还来不及那么快的被掩盖。我沿着我刚刚走出的脚印又走了一圈,莫名的成就感,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这个世界我来过。

    其实当时我只是看到了一个人影,根本看不清他是谁,可是我猜出了那人是谁。

    我跟他站在最长的对角线,他笔直的站着,面向着我,我能感觉他的眼睛在看着我。

    我足足愣了三秒,心“砰砰”的猛烈跳动,然后我就失去了所有理智,仿佛是在被他召唤,飞一样的直线朝他奔了过去。

    我在离他两三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的呼吸,可是我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的脸,舍不得漏掉他任何的一个表情。

    梅瑞林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那冷静肃正的眼神里浸着温和的笑,就连他的脸也变得动情,再不像以前那样直接而赤|裸的勾引我。

    “记得上次你买肉包子的地方吗?”梅瑞林看了我好一会儿,却忽然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停顿了一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磕巴的回道:“好像……应该……可以……”

    “晚上七点在那里等我。”说完这一句,梅瑞林不等我回复转身就走了。

    这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思绪拉不回来,犹豫、胆怯、自卑,但最后我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明天就期末考试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复习,我基本上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人都有临时心理,包括老师,这最后一天反而忙了起来。

    秦锦还是要我帮忙,我乐意效劳,哪怕这一次我的成绩还是会被记无效,我也不会拒绝她。只是秦锦这次给我做了保证,只抄三分之二,比及格好一点就行,就算被老师抓到,罪过她也会顶下来。

    有楚啸在,学校是不会跟她计较的,如果她一意保我,那么学校也一定会对我网开一面,最基本的,不会开除我。对于秦锦,我一定要阔气大度的到了忠心耿耿,我需要她这座靠山,以及她的靠山。

    何况,我也很喜欢她呀,她是我暗淡的生命中第一颗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颗亮起的星。

    有人来问我问题,我既往不咎并且很高兴他们对我的肯定,以及重新认识,虽然我真的成了他们口中的那种人。

    宿舍里的,除了柳城韵和她的小跟班,其他人对我也没那么针对了,没人再抢占我的衣柜,也不会恶意踢坏我的热水壶。

    放学后我先去找了班主任批请假条,现在走读生和住宿生的学生证都不一样了,住宿生没有出门证出不去,就是去校门口买东西也要找班主任批条子。

    班主任问我几点回来,我说下晚自习,她就没再问。

    感谢她对我开恩,今天其他人找她开,她都给驳了,一律等考试结束后再说。

    我没有心情再去吃饭,时间差不多就出了学校,半摸索着到了约定的地方。

    还是早到了,站在那里等了约有一刻钟,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风口里,大风将落下的雪粒洒了我一脸,我终是感受到了寒意。

    “跟在我后面走。”梅瑞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都还没看清他的脸,只是下意识的听他吩咐。

    我与他保持四五米的距离,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已经有些发麻,连脸都冻得有些麻木,发花的眼睛艰难寻找他的身影,远远的跟着他的脚步。

    大约走了有十分钟,身上开始有了热气,人也活络了起来。我也知道,待会我得要一个人走回头路,所以尽力的留心周围环境。

    一路上我们保持着陌生人的安全距离,零交流零互动,有认识的人和他打招呼,我连忙低着头闪过,低调的像个孤魂野鬼。

    终于到了目的地,他转身招手对我说:“过来。”

    我听话的跑了上去,在他的指引下进门,一打开灯,瞬间的光亮让我眯起了眼睛。

    不大的空间,两室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虽然房子有些老旧家具也不新,但是收拾的很干净,而且这种整洁只属于男人的习惯。

    我站在离门较近的地方,这是最基本的防备习惯,但眼珠转动着,脑子却是空白一片,没能力抵制任何危险。

    “跟我进来。”梅瑞林再次下达命令,只是那声音温和的我听不真切,他的眼睛仿佛把我看到了心里去,两颗瞳仁里都是我小鹿一般惊慌的身影,而我的眼睛竟是水淋淋的发亮,散发着异常的光彩。

    我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找个地方坐吧!”梅瑞林说着自己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而那把椅子是这个房间里唯一可以坐的地方,除了旁边的那张床。

    床上很整洁,一套的深蓝色格子三件套,被子叠的方方正正,床单也是铺的没有一点褶皱,床头柜上只放着一个简单的闹钟和一盏小台灯,闹钟上的时间是七点二十五分。

    床的旁边就是书桌,书桌上摞着两排书,还有插着各色笔的笔筒,一盏台灯,作图工具等等,并且他还有一部笔记本电脑。

    书桌的对面有一个开放式的书柜,一排一排整齐的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和杂志,书柜的一面用玻璃门挡着,可以一目了然的找到自己想要的。我不好意思坐在他的床上,便跑到书柜那里看看有什么书。

    我被他那琳琅满目的书看得痴迷,这比一个小型图书馆还要精编,没有一本是无用而多余的,对目前的我来说。

    终于被他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你打算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

    我回过神来冲他礼貌的微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是我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从秦锦那里我已比一般人多了解了他一层,而他对我的用意更让我早接受了他的意思,所以我并不局促。如果我没有能力爱,激情一场也不差,第一次太重要,是他就很好,也免得我日后扭曲变态怨天怨地。

    他坐在椅子上转着半个身体也看着我,嘴角露出的笑意渐渐将我物化成了他的一道菜。

    “态度温和但神气十足,不经意会露出略带邪气的眼神,他那温良谦和的背后隐藏着根深蒂固的优越感和疏离感,让人无法猜透,谁也接近不了。爱上他就是自虐。”

    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秦锦对他的形容,简直入木三分。可是倘若没有同样的心境也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心陡然一惊,难道秦锦已经和他……

    我还是对秦锦的男人下了手。

    “真是有意思,这短短的几分钟,你分心了两次。”梅瑞林站起身往我这边走过来,他的眼睛里满是迷情。

    是我演技太拙劣吗,为什么我一走神就能被发觉?

    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神经,这个时候竟然想起了楚啸。

    “还在三心二意!”梅瑞林抬指勾起我的下巴,如同深渊的眼眸对着我的目光,蛊惑一样的声音问我,“想谁?”

    “想你。”我抬头凝视他,这个在人群中并不闪耀的人,为什么此刻全身都在发光?

    “我就在这。”他眉头微微一蹙,试探的,轻轻的叫了一声,“燕循——”

    “嗯嗯,我叫燕循,你要记得我啊!”我的声音也发虚发颤,但努力的想要占据上风,所以我大胆的说,“梅瑞林,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我自己都觉得荒诞,但我就是想说,于是我又大声的喊了一声:“梅瑞林,我爱你!”

    “嘘!小点声。”他的手指贴着我的唇,眼中的笑意添了不一样的色彩。

    我主动上去抱住他,扬脸紧紧盯着他,叮嘱他:“那你别忘了啊,我叫燕循,我爱你。”

    他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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