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后,薛庄明对孟天东说:“先送我回家,你再送她回去。”

    薛庄明下车后,孟天东跟着进去了,过了两三分钟又出来,我瞥脸看了看,问上来继续开车的孟天东:“这是薛家老宅吗?”

    “也不叫老宅了,薛老住这也就七八年吧。”孟天东说。

    薛庄明接手已然七八年了。

    “那他经常回这边吗?”我又问。

    孟天东目视前方正常口吻:“看情况吧,有时间就回,他挺有孝心的。”

    有孝心未必就孝顺,很多人只孝不顺,感觉薛庄明没谁能压得住,薛老的话不见得他会听。

    “那……”我睨眼孟天东忽然笑了笑,问道,“祁小姐都结婚有段日子了,薛先生有目标了吗?”

    孟天东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了会儿他又把笑容收了回去,认真道:“丫头,我没想到苍龙这次为了你会真把楚啸放了,不只是私怨啊,他多想证明自己。他的筹谋连薛先生都叹服,结果就这么功亏一篑,底下还有的他烦呢,当老大的不能以德服人,最怕人心不齐。”

    我最讨厌孟天东这点,完全帮不了我,只会给我添堵。

    “我还能回头去找他吗?”我挑着眉问。

    孟天东用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脸说:“他不是成全你和楚啸么,时机成熟了,很容易就拿下了。”

    我忽视了他给我的暗示,直言说:“我不要楚啸了,他给我的全是玻璃渣,找不到一块糖。”

    “有希望的,他不知道是你,以为只是意外。”孟天东看了一眼闪烁的行车记录仪,“知情人不会给你透露的,楚啸对你还有歉意。”

    “算了,给他疗好伤,他还是会走。”我笑了笑,“我不缺人虐我,何必还自虐。”

    “唉,女人果然善变。”他做作的叹息。

    “那你找个男人爱吧,我就一直对男人心动,好男人还是有的。”我说的一本正经。

    “丫头啊,既然你叫我一声东哥,以后不免还有交集,我就跟你说几句实在话。”孟天东这次是真肃正了起来,“包括薛先生,我们这些人没有谁生来高贵,谁不是在枪林弹雨里夺命,时刻保持着清醒与警觉?有些委屈说过一次就算了,你没福分恃宠而骄,咱就老实做人,超凡做事,期待有朝一日,你也可以睥睨天下掌定乾坤,嘲笑芸芸众生卑贱弱小。”

    我说:“我没这份野心。”

    孟天东反问我:“那为什么要帮你?是跟你睡了还是给你承诺了?你才为薛先生带来多少利益,你值得吗?”

    我才不受套路:“强词夺理。”

    孟天东说:“但我们就是这么想的,谁让我们比你强呢,谁让规则是我们来定的呢!”

    我又激动了,质问:“那凭什么?凭什么是我?”

    “冤吗?没人逼你去攀宋觉,没人逼你去钓楚啸,没人逼你理会姚谦,也没人逼你跟苍龙上床,不都是你自己在展现你的本领吗,你钱也赚了,好处也要到了,不就是婊|子吗?”孟天东站在制高点颐指气使。

    “诡辩,本末倒置。”我“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恶狠狠的有了恼羞成怒的架势,“你知道个屁,你没经过我的苦,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孟天东见我冥顽不灵(吵不过我),都懒得跟我讲话了。

    不说有种就别说,我知道他有任务要交代我。

    他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宿舍暂时还能住,我也算有个容身之所了。

    等我要下车时,孟天东到底“哎”了一声:“问你,估摸这次考试能有多少分?”

    “你觉得呢?”我反问他。

    “本二能达到吗?”孟天东说,“想让你去南景医学院,分数线差点还好说,但如果连本二都没有,就要换个办法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本早该去世界顶尖学府了,我本可以争状元的,你现在要我估分去上一个刚建校没两天的破二本医学院,还担心我够不上!”我再次怒火中烧极度不甘心起来,“你们就这能力吗?不行我自己想办法,我只是缺一门,不是我能力不行,我有一大堆的奖状奖杯证书,我不信有几个学校舍得将我拒之门外!”

    孟天东神情有些呆滞,半晌,他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我愣了一下后,随即愤怒的打掉了他的手,恶狠狠的大骂:“滚开!”

    孟天东木讷的收回手,脸色窘迫了片刻才说:“其实还真怕你考个状元呢,到时候关注度太高,难控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那会儿你能跟宋觉我们就挺意外的了,行行出状元嘛。”

    他说的这叫什么屁话,我不揍他只是因为我完全打不过他而已。

    我开门就走了。

    孟天东又追了上来,将我的手机、助听器等东西还我,还特意说了一句:“楚啸叫人送来的,对你的断指,他说很抱歉。”

    我接过没说话。

    “也没什么的,男人么,只看脸和身材,你这残缺一点更惹人怜。”孟天东是想安慰我吗?

    我不想忍了,冲上来对着他的膝盖就是用力的一脚,不妨再加上膝跳反应,差点把他踢跪下来。

    孟天东站稳后,撇开身骂了一声:“操——”

    回到宿舍,直接倒在床上,睡不着但也不想动,看了看我的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陌生号码。

    时间在那晚出事之后,那个时候能给我打电话意义非凡,所以我试着回了一下。

    一声“喂,你好”,让我眉头一皱,我问:“太子?”

    那头说:“你等一下。”然后换了个人,“我,乔雨。”

    我“哦”了一声。

    乔雨在那头咳了咳,说道:“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安好,我们打个了赌,都押你王者不死吉人天相。”

    我笑了,高情商的人说话就是叫人舒服,要是孟天东,一定用上贱人命硬。

    “知道你今天举办了葬礼吗?”乔雨顿了顿说,“你的妈妈,还有外公外婆舅舅表弟都哭得肝肠寸断了。”

    我问:“我舅妈呢,她没哭吗?”

    “我怕你觉得她是假慈悲,你爸看着也挺伤心的。”乔雨说,“你外婆说你命太苦,早知道就把你留在身边,没出息也总比没命好。”

    他们哭的人十八年前就死了,受的人世间最大的苦可能就是被接生的医生拍了两下屁股。

    “你要挥别过去,开启崭新的人生了。”乔雨说,“怎么样,害怕吗?”

    “几个月前就已经是崭新人生了,你不知道吗?”我又笑了笑,“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人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又死了好几回,更没什么怕的了。”

    “别呀!”乔雨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感觉闷闷的可听的又很清晰,“不是还有亲人么!”

    我听见了还:“嗯?”

    “没事。”

    “没事就挂了吧!”

    乔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在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发现了我与那人的相似之处?

    以前不管是谁,在我孤寂的时候能有一点关怀我都很珍惜,可现在听不到想听的声音,我只想静静。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像失恋啊!

    往床上一躺就到了天亮,没睡着,但人一直都处于放空的状态,这样也好,还省得做梦了。

    知道我在房里,早餐送来了,过了会儿阿姨来打扫卫生,我起来吃早饭,开了电脑估估分,其他都有数,但我助听器没带,英语听力怕有意外。

    还好,没意外。

    又到南景医学院官网浏览一下,再又逛逛,问有什么热门专业。我很容易就想开了,学医也不错,学无止境。

    学校属西城的地界,就算在东城我也不担心,但如果哪一天楚啸知道真相,那就要看我的价值了。

    马上这边要退宿舍,学校开学怎么也要到九月初,所以我还得要租房子。

    一想到租房子,我就想到阿公阿婆和昊昊了,以前还有昊昊班主任的微信,换了名字和身份后就没再关注了。号码以前存过,但因为一次没联系,脑子再好也没这么神,要用心记才能记的住。

    我也去校网上看了看,他们夏天有出国游学活动,昊昊通常都不参加的,以前每次有活动要额外收费,老师也都把他排除了,问也不问。

    从校网上的联系人要到了他们班主任的电话,一问才知道昊昊已经快两个星期没去学校了,班主任认识我,就告诉我是阿婆身体不好住了院,没人能顾得上他了。

    学校核实过情况,还去医院看过阿婆,所以班主任把地方也告诉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吧,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会尽力的,相逢一场就是缘,哪能真无牵无挂。

    去到医院,昊昊一个人坐在走廊外,面对着墙在自言自语,我走近一听,小家伙在背诗呢!

    “两个黄鹂,两只黄鹂,两条黄鹂三根柳……”

    我“哼”了一声,严肃道:“瞎背什么,再背错就打嘴!”

    昊昊扭脸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后惊喜溢满全脸全身,又叫又笑的过来抱住我,大喊:“阿姨,阿姨!”

    小孩的拥抱太真诚太炽热了。

    阿婆的病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就连血压血糖都在正常值,就是她今年好歹八十了,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败,人老了真的就力不从心了。

    这些天阿公带着昊昊就在医院陪着阿婆,照顾谈不上,他比阿婆还长两岁呢,熬不住。最操心也是最担忧的还是昊昊,昊昊太小了,也没有可托付的人,他们已经打算联系福利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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