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是没有求我什么,没问我不是说出国的吗,怎么回来了?也没问手是怎么回事?

    昊昊也只是关心我走不走,要不要带他回去,私下里才敢跟我说他想上学,想回家,不想每天在医院。

    我问:“房子没有租给别人吗?”

    “哥哥说你还会回来。”

    我一怔,问:“哥哥回去过吗?”

    昊昊点点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说:“哥哥不开心。”

    我在医院陪着待了两天,有点事做总比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的好,我其实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要保持忙碌才能恢复活力。

    阿公阿婆没有跟我客气,凭着一年多的相处和建立的信任,他们即便内心忐忑,也似乎想好了要怎么回报我。

    我请李慕青帮忙,联系了一家比较好的儿童福利院,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还可以直接以我自己的名义助养,只要手续齐全也可以把小孩接回家。

    可等人家真派人过来问了,阿公阿婆异常的舍不得,什么话也不想说,也不愿意配合了。只能抱歉,留着联系方式,等以后再说。

    后面阿婆出院,我也跟着搬回去了,阿公阿婆不肯要房租,我坚持一定要给,并且找了中介签了合同。

    李慕青跟我说阿婆他们是有儿女的,而且也都住在丽都,之所以断了联系就是因为他们执意要收养昊昊。

    昊昊是捡来的孩子,这我之前听邻居们就说过,但我估计与儿女们断绝来往收养昊昊也只是导火索,肯定还有其他不可调和的矛盾才导致绝口不提走投无路也不求。

    李慕青还提醒我一旦阿婆阿公有什么意外,我可能会引起的纠纷,他也说:“被遗弃的小孩,上天就不会对他善良,所以坏种大多数都是这么来的。”

    我反驳不了,从小我也被人说是坏孩子,长大了也果然没走上正路,以后我会做很多错事,伤害很多人,包括善良的人和无辜的人。

    但李慕青这副处处为我着想不惜露出本性的一面倒是让我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本想说清楚的话,他乐意装傻我就不提了。

    他毕竟还有用。

    收拾宿舍时,翻到了那盒白药,刚受伤那会儿我也想到的,两三天不在,伤口都结痂了。但愿我以后都能用不到,放到过期吧!

    后面报了驾校把驾照拿到了,八月份手好的差不多了,也去学了游泳。带着昊昊一起报的名,他学的比我好,游的比我快,晚上出题给他做,他还撅嘴说我又不是样样都厉害。

    阿婆回来还要静养,昊昊小孩子心性,却总是很乖,一整天不动不讲话连电视都不看,太懂事了就是灭绝童真。

    我看不过去,带着昊昊住在阁楼上,但我也不是跟他玩的,每天教他许多事,自己洗澡,自己洗衣服,扫地擦桌子,还教他烧水煮饭煎鸡蛋。

    也跟他讲了,阿公阿婆年纪大了,陪他的时间不会太久。

    这种话其实很残忍,但有些谎言看似善意,实则伤害更深,有的人生于世,就必须成熟,必须坚韧。

    当我催着昊昊懂道理时,忽然想到了苍龙跟我复述的那句:“小川你要快点长大啊!”

    心里有点酸又有点疼,我都没想到自己连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也没有。

    社区派了个护工来帮忙,我有时间就去买菜她来做饭,还能偷师。

    阿公给我买菜钱我收了,多给的我也只说谢谢,虽然昊昊总跟着我,但花销其实有限,我这人小气,吃根雪糕我都撇开一人一半。

    鱼缸里的三条金鱼还都活着,傍晚洗了澡站外面吹风也会一边拍蚊子一边喂鱼。

    去年冬天那盆金边吊兰死掉了,又干再又冷,枯的发黑了,可后来花盆放外面,风吹日晒的里面的老根竟然又重新发芽。

    还有太阳花,花盆里有种子,出了几株,花开的各色各异,都不跟去年一样了。

    高考成绩出来,对我只有600分的满分,我考了582。今年试卷难,数学刷了一大批,我这分数过本一还绰绰有余,找个双非读本,后面再考研换学校,路不差。

    但我没得选。

    我问孟天东了,他说不行,只能去南景医学院,专业都给我选了,高级护理。

    当时都给我笑无语了。

    孟天东的脸色倒是难得的全程正经,他说:“你还真有可能当个状元呢!”

    这我倒没什么不甘,心服口服。

    语文试卷我自己大概的做了一遍,其他还好,今年的作文太刁钻,我的性情一般都保稳,不会尝试什么突破。这种题型对我没有分毫的利处,所以即便我正常考试,也就跟平常差不多分数。

    今年的理科状元总分725,不在一中,比一中的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这分数太霸道了,恍惚让我以为是曾经的那位霸霸。

    “是真牛批。”孟天东给我竖了个大拇指,“你去年把楚啸逼得考上丽大我就挺佩服的了。”

    “有什么用呢?”我抬眼问他。

    “怎么没用呢,没用薛先生会这么用你?”孟天东说,“楚啸和苍龙,你可以选一个跟,只是别在这两人之间跳来跳去,也别想着化干戈为玉帛。”

    我笑了笑,挑眉道:“我心野,选择跟薛先生。”

    孟天东竟然没回我话,并且没给我任何反应。

    整个暑期我没接单,八月底给我的食指安了一个假肢,除了没知觉不大灵活,其他的看不出别扭。

    九月初,开学了。

    硬性规定,所有大一新生必须住校,哪怕本地人,家就在学校旁边也不能破例。

    目前学校只有一个校区,西城地界偏北,算得上很偏僻了,不远处都有农田,满眼看不见高楼大厦,也只有一路公交经过。

    但进到校园里,像新天地,比不上国际学校处处彰显非凡贵气,但要是跟一中比,真的是太大了,大成了幅员辽阔。

    9号10号是报到日,一想到又要住集体宿舍还心有余悸,我没女人缘,被排斥倒是无所谓,但我怕会起直接的肢体冲突。

    跟一个待不好,跟两个也待不好,三个四个都不好,那肯定是我的问题,谁让我长着一副绿茶相,又不会与普通人的平凡相处。

    提前看了一下路线,转车也是挺麻烦的,等于穿过了大半个丽都,学校来接新生都在火车站汽车站,我只能靠自己。

    9号一大早从家里出发,公交地铁兜兜转转花了四个多小时,到学校正是大中午,三十多度我还拎着个大行李箱。

    但到了校门口就好了,学长学姐在接着,先拿到了一份校内地图册,然后把一套入学流程办下来,学姐直接把我送到了四楼404宿舍,指着我的床铺:“高护一班——燕冬。”

    没得挑,谁的床位都已经安排好了,四人宿舍,统一的上床下桌,独立衣柜,也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水池,但洗澡要到公共浴室,热水也要去水房,有风扇,没空调。

    大一时宿舍有检查,白天查卫生,晚上查人数,要用学校统一发的三件套以及床褥被子蚊帐等等

    总体还可以,蛮宽敞,采光也不错,如果我没住过国际学校的单人宿舍,一定会觉得很nice。

    我是宿舍里第一个到的,收拾好后就先看了看,和我同在一边床位的跟我也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名字叫黄彩仙,实话,不想到黄大仙都很难。

    对面一个是临床的,一个是药学,感觉她们才是正经医学生,虽然我的手不适合拿手术刀了,但比起照顾人,我学点理论不是该更合适吗?

    郁闷的肚子饿也不想动,我把风扇开下来了,顶上吊扇自动带摇头,半会儿刮我一阵凉风,窗外照着睁不开眼的光,我就闭着眼渐入佳境。

    “哎!”

    那个叫黄彩仙的女孩进来我是知道的,虽然讲的方言听不大懂,但送她来的应该是她爸爸,帮她收拾了好一会儿,还跟她讲了很多话,叫她好好学习和同学和睦相处万事宁愿吃亏不争一时的义气不要出去瞎玩乱玩交朋友多点心眼钱别乱花也别太省……

    女孩就一直乖乖的:“嗯,嗯,嗯……”到后面都有哭腔了。

    直到她爸爸说要走,他们才留意到我这边床上还躺着个人。

    女孩叫道:“尼玛,吓我一跳,她什么时候在的?”

    爸爸呵斥道:“女孩子能不能讲点文明?什么时候吃亏你就后悔了。”

    “我这只是个语气词。”女孩又来一句,“我靠!”然后说,“她好瘦啊,睡这都看不见人了。”

    爸爸语气扬了上去,哼道:“你怎么不说你矮,叫你小时候不吃菜,看看你哟又肥又丑,我都一点不担心你被男孩子骗!”

    女孩的关注点不在亲爹的吐槽,站我床位旁说:“那这位应该很受男生喜欢吧,你看她躺下来只看见双峰。”

    我翻个身背过去了。

    亲爹估计无语了,说了句“我走了”就干脆的走了。

    “你肯定没睡着,我们这么吵你还睡得下去,猪吗?”女孩推了推我,又说,“你社恐啊,招呼都不好意思打一个!”

    我睁开眼,又翻身过来,面无表情的看她。

    “哈喽你好,我叫黄彩仙,你可以叫我菜菜或者小仙女,甚至可以叫我黄大仙,但是不可以喊我阿黄!”

    我问:“为什么?”

    她带着方言的语调睁着大眼睛说:“你不知道吗?阿黄是狗哎!”

    我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我就知道不得了了,很少会有人两句话就把我逗笑的,笑得我心都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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