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薛庄明自从有了儿子之后,整个人有点不像他了,变得好张狂。

    但“薛让尘”这个名字并不朗朗上口,他后来想给他儿子取个小名,问我有没有想法,我说:“那叫曈曈啊,也是一个意思。”

    打趣如此明显,他竟然没说话。

    桑榆跟我抱怨:“这真就是借腹生子了,完全没我的事。”

    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薛庄明不光什么事都给她想周到,而且能自己动手绝不假手他人,不管是产妇还是小婴儿都给照顾的没毛病。他还不像人家初为人父冒冒失失慌慌张张,他做什么事都特有底,看他给小儿拍嗝我这专业人士在旁边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感叹这人怎么不早点当爸爸呢!

    所以还是桑榆这种天降紫微星的人命好啊!

    她大概也从未听说祁清晓这号人,就是不知道等祁清晓跟崇原真结为夫妻了,她会怎么想。

    她跟我抱怨,我就在旁边挑拨,阴阳怪气的说:“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皇位要继承。”

    薛庄明给我一个眼神。

    我又暗戳戳的说:“中年得子,估计老男人都这样。”

    桑榆听了哈哈笑,薛庄明又叫我滚。

    他其实挺防着我的,每次见桑榆他都在,一点不给我和他老婆独处的机会,他也知道我这个人很坏,生怕给他添乱或埋了颗定时炸|弹。

    但男人很难理解女人的直觉。

    我跟桑榆是从小就相识的,是在不设防的成长中互相了解的,桑榆性格外热内冷,披着傻白甜的外衣,内心非常理性。

    她应该懂,我大可不必讨好她的,我这个人混得再惨也有自己的气节,我天生就不是个甘心趋炎附势的人。金钱名利社会地位我都有了,安心跟着薛庄明做事就是了,那么,我定是有所求,求什么呢,肯定就是为一个人了。

    她知道的,越是绝口不提越是至关重要。

    “也是随缘,但有了儿子想要女儿,谁不期望能儿女双全呢!”我余光也随着傅华年的眼神一动,发现梅瑞林过来了,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我们三人呈现等边三角的方阵。

    “哎呀,想不到时隔六七年,我们能以这种方式再见面。”傅华年露出斯文败类的特有表情。

    我也跟着笑起,回道:“想不到的是我吧,你俩肯定不是今天才见面的。”

    “那燕小姐是对我了解,还是,”傅华年指向梅瑞林,叫我把目光对过去,“对这位梅大秘书更了解呢?”

    “准确说来,应该是我们互相对彼此都略有了解吧!”我也把眼神赋予深度,“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没想到燕小姐还是变了不少,谁能想到以前那个……”他故意不说,再接道,“会跟了薛先生,也被薛先生调|教的这么出类拔萃从容有底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大小姐,贵气是与身俱来的。”

    “调|教这词不大恰当,深谢薛先生栽培。”我说,“但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我也算是他知根知底的家仆,子承父业。”

    “子承父业?”傅华年一时忘了克制情绪,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梅瑞林也把目光看向了我,瞳孔很明显的放大了很多。

    我有点纳闷,话说的也不错啊?

    见面会结束,助理都退开,各就各位,趁着大家归坐的间隙,梅瑞林冲着我指了一下自己的唇,无声的说:“最近天干,多喝点水。”

    我下意识的要用牙齿咬唇。

    “别舔,越舔越干。”他还是无声的说。

    我一抬眼,看到已经坐到对面的傅华年笑的猖獗。

    工作人员端了茶水过来,我接过低头喝了一口,有点烫,但还能忍受。

    会议进程很快,不玩虚的,都是实质性的提案,行就通过,不行就再议,但切合到实际利益难免扯皮,这就要与会人员有绝对的独断力,有一锤定音的效力。

    其实各自心里都有数,很多东西也都是先前再议后搁置下来的,背后都早已做足了准备,也有一个心里底线。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老玩家,总有新鲜血液注入,适应起来暂时茫然。

    江氏兄妹的哥哥在场,他妹妹在外面以助手的身份等待,之前在外场对我就是十分恶毒却又不得不屈服的姿态。前年肃清,我对他们兄妹敲打的很厉害,后来查清他们与薛太太被绑架事件无关,薛庄明亲自出面安抚,但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没了之前两年猛然上升的势头了。

    很多时候的发展确实靠着一鼓作气,不管是个人、公司,还是集团,一旦那个破竹之势被压制了,后面想再重振旗鼓就很难了,要顶着更大的压力,而且会更加的脆弱。

    这就是操盘手想要的结果,听话就用,不听话轻而易举就踢出局了。

    傅华年也是新人,但他毕竟背靠傅家,意义是不一样的,他不说话不代表他没有话语权,他即便没摸清门路但也不能轻视他。

    这些人中拥有最大话语权的自然就是我了,我代表的是薛先生,有着绝对否决权,方向由我来把控,连楚天江都看我脸色。

    但丽都早已不是薛家的一言堂了,今天的局面虽谈不上有对立面,可敌友都是靠利益维系,什么都说不准。

    梅瑞林不仅代表东筠,崇原虽然露面了,但他出面的不多,梅瑞林当大秘的这三年,东筠的两位副总随着祁老板的离世越来越名存实亡,即便这两人有史以来最大的同心同德休戚与共,但既改变不了大势所趋也斗不过这个新来的后生。

    每当梅瑞林开口,我表面俨乎其然,内心总忍不住分神,甚至哪怕什么都不想,只凭直觉来判断,我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冲我还是旺我,给我带来的是灭顶灾难还是命运的分水岭。

    中午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不需要跟上面沟通,也没心情去吃饭,找个地方站一站,坐了半天腰酸背痛屁股都麻了。

    但我刚活动了两下,就看到梅瑞林朝我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个饭盒,脑子有点空白,他不会是想拿来给我吃的吧?

    抬脚就要避开,他快走两步拦住:“且慢,有话说。”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他果然把手里的饭盒给我了。

    我摆了摆手:“谢谢,不用。”然后官方道,“梅秘书,有话请讲。”

    “给虞松川的承诺,我准备着手了。”梅瑞林说,“我要做个局,燕小姐也是局中人。”

    “我不参与。”我说。

    他语气带上了夺人的气势:“那总要选一个,你的选择决定我的成败,以燕小姐的实力与能力,以及薛先生的信任,如果诚心搅和,我就艰难了,很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低声强调:“我说了我不参与,这就是我的态度我的选择!”

    “那这种态度未免道貌岸然了,我虽好色但还是讲诚信的,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梅瑞林摆出童叟无欺的表情,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道,“总不能叫他白被我干了一次又一次,压他也不容易,铁骨铮铮,哪怕他现在也来跟我沽名钓誉了。”

    “你别在这惺惺作态了,根本就是你自己的私仇私怨。”这种地方,几乎就是众目睽睽,我俩这样说话会被无限扩大。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梅瑞林嘴角勾出一丝笑意,问我:“你怎么不说我是欲擒故纵?”

    “我不想玩你们的游戏,你们踌躇满志,可我已经累了,累透了。”我克制住内心的狂躁,用带着悲情的目光看向他说,“你放过我吧!”

    梅瑞林刚要说话,傅华年突然出现,狡黠问道:“两人躲着是在叙旧情?”

    我一时怒气上头,瞪了傅华年一眼,质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是躲着了?”

    他一脸冷笑,揶揄我:“这就‘我们’了?”

    懒得费口舌,不知道还以为是在争风吃醋,我气势汹汹的走了。

    耳后听见梅瑞林说话也来阴阳怪气:“我也想啊,人家不念旧情呀。”

    傅华年在身后夸张的笑出了声。

    下午四点半会议结束,这两天一直下雨,都快黑透了。到家六点,春花姐刚过来不久,先给大黄喂了食。

    大黄很少围着我转,都是离我一两米的距离眼巴巴的望着我,然后拼命摇尾巴。

    我还是抵触它的狗眼,一般都直接忽视它,我也几乎没跟它有过任何情感交流,从来不摸狗头。

    苍龙说我是个狠人,这种毛茸茸的脑袋都能忍住不碰一下。

    昊昊已经放寒假了,我这几天忙一直都是苍龙带着的,上午半天辅导班,下午补觉,晚上跟着苍龙一起出去,有地方睡就睡,没有就找几个人陪他玩。

    小朋友倒是开心的不得了,灯红酒绿满眼都是新奇,想学坏太容易了,现在叔叔舅舅都不叫,张嘴闭嘴喊龙哥,还一脸崇拜甚至谄媚狗腿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苍龙叫我放宽心,一切随缘。

    我恨他感情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么小就带他在道上混,要是自己的崽肯定只许读圣贤书,只告诉他真善美。

    苍龙云淡风轻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要叫他自力更生,书上讲的道理能用的太少了,身外物也不可靠,还得要靠自己。”

    他能有这种想法,叫我无力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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