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已经是凌晨了,昊昊这个星期没回来,他们现在是两个星期一放,然后连放四天。

    忘了跟春花姐说一声,桌上有四道做好的菜,早就凉透了。煮的杂粮饭,汤还保温在锅里,我简单吃了点,累了想早点休息,刷个牙就去睡了。

    睡觉前确认了一眼手机,说是不要嘘寒问暖,真就一点声音都没,抱着枕头嗅了一口,只有自欺欺人的香水味了。有时候我会刻意的放大痛苦,享受一场顾影自怜,但也能很快的把心态调整好,不会让自己陷在这种负面的情绪里。

    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手机在手中震动起来。

    “你在哪?”梅瑞林问。

    “在家。”我说。

    “我大概半个小时能到。”他说,“我要跟你一起睡,这次别把我撵走了。”

    我没说话,他先把电话挂了,我放下手机就准备去洗澡。

    衣服脱了一半又穿上,改道去了厨房,牛排不用解冻,直接黄油煎,又给春花姐之前包的饺子拿了一份出来蒸上。

    番茄切在砧板上,门铃响了,我看着才忙了一半的成果,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

    “你早到了。”我开了门。

    他说:“归心似箭。”

    他也给我带吃的了,某个不方便明说的鱼,只用鱼尾,塞火腿加冬菇清蒸,保温很好,下筷子时还烫嘴。

    他不吃牛排,饺子蒸好了我俩一起吃了,我把鱼尾也分他一半,他没和我客气。

    吃完他说:“困了,可以早点睡吗?”

    我说:“好的。”

    他看着我干脆的将碗丢在水池,笑着说:“我到今天才发现,你是真的很强。”

    我说:“也有麻木的因素。”

    他问:“那你是不是也不需要我?”

    “需要。”我说。

    他问:“有多需要?”

    “想你牵着我的手,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我说,“像橡树与木棉。”

    “全是技巧。”他抿了抿唇,又抬手揉了一把脸,问我,“昨晚也是在哄我?”

    我反问他:“你是在跟我闹别扭还是真对我心寒?”

    他逃开我的目光,撇脸说:“我累了。”

    他进了卧室,床上还是我刚才睡过的样子,他走到另一边,拿过我横在床中央的枕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还不如就死了。”

    看他睡下,我也关了灯跟他一起躺下,等了几秒钟,见他没有动静,我翻身抱住了他:“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能就这么抛弃我,是你让我一无所有,却又后悔给我的承诺。”

    “我没有。”他说,“就是在跟你闹别扭。”

    “十年前我的灵魂就是残缺的,令你心动的姑娘从来就不是个完整的人,爱她会很难,让她有血有肉要付出很多。”我很冷静的说,“不是你的错,但你想要她,就要承受很多。”

    他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心里倒是舒服一点了。”

    “其实也害怕的。”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后知后觉,疼痛与恐惧都有延迟。”

    他侧过身来,伸手的同时我抬起了头,很自然的让他将我搂在了怀里,我再抬脸,他的吻就过来了。

    白日里的酥麻感再次袭来,他这次一点不慌张的没给浪费一丝,贪婪的像不餍足的魔,又像急于归真的元婴。

    但他的动作都是连贯的,怪我全是技巧,他不也经验十足吗?只是今晚我没再拒绝他,甚至连姿体语言都是迎合的,放纵就放纵,堕落就堕落,只要不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就不怕了。

    婚礼如期举行,除了24号当天,前一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这一次不再是上层者的狂欢,整座丽都城都将得利。不仅是超市打折商场搞活动员工发放福利这么简单,各大景区、科技馆、博物馆等也都免费开放至元旦假期结束。

    银行调息,放开一部分小户型期房,重新划分学区,让中等家庭有更好的选择,鼓励生育,落实到户,这次的一次性补贴只是试水,以后会有更多的细化项目。

    虽是大格局,但神之怜悯终究有所图,要的还是中坚力量,以及对未来的投入。可相对于只热衷短期出大成绩的某类人和早就背离初心的某些人,我们更热爱这片土地,因为我们的根扎在了这里。

    这里有魑魅魍魉,也有志士仁人,当你觉得暗无天日,是天将降大任,末日不会那么快的来临,要相信明天将会更美好。

    平安夜的前一天,我去找了崔安桐,大概彻底看清楚了势不可挡,她对我也没了激烈的情绪。我们沿着护城河底下的小道走了走,我的手中还牵着大黄,昊昊和玉锦在船上等我。

    我先跟她表明了我的态度,并且简单概述了一下自己的出生以及身世,她有一阵唏嘘,甚至问我:“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尽人事,听天命。”我说。

    “你恨梅瑞林吗?”她问我。

    我摇摇头,言不由衷:“无所谓恨不恨了,意义不大。”

    孟天东曾说我拯救不了苍龙,我承认我有过自大,苍龙好看的面容下确实乖戾又偏激,他的内心有一半在疯魔,我知道他病的根源,但我没有能力治愈他。

    苍龙很多时候对梅瑞林言听计从,但梅瑞林帮他弄死了楚啸,他就明白轮到楚天河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说不定因为利益共同根本就不会了,就像薛庄明,关乎大局一样出尔反尔。

    真相我已得知,带我离开只是苍龙钓出楚天河的手段,只有带我走才能让楚天河相信他是真的要逃。比之苍龙对楚天河的仇怨,楚天河更恨这个孽种,说好了让他一辈子活在炼狱里,怎么能让他逃之夭夭?

    带我走的这一步棋稳赢,苍龙没有骗我,成功了,我们就真走了,一旦我俩脱离了控制,楚天河将永远活在噩梦中。甚至他在对我说:“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会回来找你”时,他都不是在骗我,万一他真的能杀了楚天河再回来找我呢?

    不成功就是后面了,他死了我一定会为他报仇,而梅瑞林为了争得我的身心也一定会全力帮我。我不会孤军奋战,矛盾已然尖锐,背后的筹谋者自然会掂量孰轻孰重,孤立楚天河的效果会非常显著,而楚天河落我手上也不可能死的痛快。

    梅瑞林虽做了棋子,但他一点也不无辜,是他一念之间将消息放给了楚天河,如果他放手,我和苍龙就真走了。

    那会儿是天赐神机,楚啸刚死,我也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薛庄明还缓不过来,所有人都觉得苍龙将要取而代之扬眉吐气,谁会想到他能什么都不要干脆的一走了之呢?

    苍龙也在赌,他知道梅瑞林不爱他,但梅瑞林很懂他,也就只有梅瑞林会察觉到这一招。

    那梅瑞林对我的爱是自私还是伟大呢?结果显而易见了。

    路是梅瑞林自己选的,那就活该他要经受这样的折磨,可……我呢?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就该遭受所有的背叛?

    苍龙走了,让我看清身边的全是鬼,全是鬼!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抓到,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不知道就是你。”崔安桐说,“我和梅瑞林是从朋友开始的,他很谨慎,不会跟人述说具体的心事,很难得听他提及,陷在回忆里的语调透着淡淡的哀伤,可眉梢眼角都在放着光。我当时觉得这个男人简直魅力无边。我就是没有再多想想,是什么样的女人赋予他这样的魅力?”

    我说:“可能他那时候的目标就是你。”

    “不是。”崔安桐朝我笑了笑,“在我们开始之前,他跟我坦言他和我相处很舒服,但我不能让他心动。”

    我也跟着笑了一下:“他说你有过很多次让他心动的瞬间。”

    “那不是心动,是感动。”她说,“我知道他并不向往岁月静好,他需要的是强心针,天崩地裂的那种。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是他喜欢的那一类,避之不及又心慌意乱。”

    “那次晚宴,他表现的天衣无缝,即便你当着他的面无知觉的倒下,他的眼中也不止是克制。”

    “破绽在那位薛先生,他生气,也不舍,像是将手中把玩习惯的宝贝不得不让出去。”

    “我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去像他求证,他罕见的沉默了。”

    “原来就是你。”

    “我们结婚之前就已经有矛盾了,他抵触我管他,也反感我调查他,他不止一次的想悔婚。可我不愿意放手。逼他,一度闹的很难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又突然的屈服了。”

    “我们之间连恩情和感动都没有了,我做戏,他就陪我演戏。”

    我默默的听她讲,她突然问我:“会觉得很可笑吗?是不是不能理解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

    我违心的摇摇头。

    “我有时候觉得你并不爱梅瑞林,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像也是爱他的。”崔安桐说着盯上了我的眼睛,“其实爱不爱一个人根本就伪装不了,你爱他又想毁了他,是不是?”

    我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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