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庄明代替了爸爸牵着我的手送交给了梅瑞林,是祁清晓穿着一身淡紫长裙给我做了最美伴娘,我的亲儿子孙春熙给我做了花童,当我的面纱被揭开,现实在这一刻照映了梦境,新郎的脸如此清晰。

    难道上苍真对我偏宠,让我窥探过未来吗?

    但我却在下一秒扭脸,目光从一楼的池座到二三层的楼座,非常明确的寻人。

    “找谁?”梅瑞林轻声问我。

    “韵韵表妹呢?”我问。

    梅瑞林说:“我没让她来。”

    我深感遗憾,就想看看她咬牙切齿恨毒我的样子。

    梅瑞林安慰我:“来日方长,我和你一起报仇。”

    西式婚礼,我们在神父的主持下,庄严肃穆的气氛里,立下誓言,交换戒指。

    从大剧院到彩爵,直接封路了,车队浩浩荡荡蔚为壮观,要是黄彩仙在,她肯定会吐槽:“果然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亲眼目睹。”

    实话,没钱人还目睹不了,一切新闻宣传与社会舆论都将被屏蔽。

    中式婚宴,都是大圆桌,座位大部分都已经固定了,只要调配一下临时的加桌减座。桑榆没去婚礼,一早在这边等着,孟天东陪她一起,她还以长嫂的身份送了我一对龙凤手镯。

    我的手上还戴着一对白玉手镯,这是那年阿婆留给我的。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做戏,但我还是认真对待了,兴许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我在换礼服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次宫缩应该是真的了,间隔45分钟左右一次,阵痛的时常也由几秒钟到了这会快一分钟。我是头胎,到开指应该还有很长的时间,只要羊水不破,就不要紧。

    打电话把事情先安排下来,我不想引起什么骚动,所以谁也没说,救护车等在很远的地方,就怕引起彩爵安保的警戒。

    薛庄明这一次很仗义了,尽职的帮忙安排接待,贵宾席有二十桌,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我和梅瑞林加起来都顶不上任何一位,所以只能薛庄明这位本地大佬来了。

    薛庄明结婚他们几乎都没参加,这次也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了,但把恩怨情仇聚在一块言笑晏晏,需要很大的面子。薛庄明对外说这是他妹妹的婚礼,可从前出去谈生意也有很多认识我的人,纳闷这位不是情人吗?更不能理解薛先生为什么这么大度。至于我的丈夫,也有人认识他的,但在他们的认知里我俩应该是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

    妆化的重,看不出脸色的好坏,但疼痛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东哥,妹妹以前不懂事,你别跟妹妹一般见识。”孟天东一直守着桑榆,我敬完桑榆就来敬他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今天突然有点感性了,双手举杯有些热泪盈眶的对我说:“祝你长命百岁。”

    我笑了,回道:“你还少说了‘白头到老’呢!”

    他一秒收回感性,又来粗俗:“男人就是个叼,不好用了就换。”

    我已经不忌讳了,笑呵呵的问他:“那我换你,你要我吗?”

    他豪气的说:“要啊,你要真跟了我,日子不会差,哥哥很会疼媳妇的。”

    桑榆在旁边打击他:“拉倒吧,你连叼都不是!”

    我不可能喝酒,用的雪碧,现倒的一杯一仰头给闷了,那气冲的我“哈”了好大一声,桑榆又在旁边起哄:“新娘好酒量,再来一杯!”

    有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扬语调传来:“你是缺心眼吗?”

    桑榆缩着脖子“呜”了一声。

    我寻着那只手望来,不知道崇原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等我看到他,他的眼神瞬间恢复淡漠,也是一样毫无温度的关心:“你的脸色不怎么好。”

    我接着敬酒,没吭声。到了普通席位,我和梅瑞林是分开来敬的,要不然人太多了,根本来不及。

    “你看那边,你家先生的脸色也不好。”崇原在我耳边低语时,梅瑞林的目光看过来了。

    “他的老婆孩子要没了。”崇原说。

    我低下了头,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已经接受现实,我是无力回天。

    但崇原突然问:“救吗?”

    我一愣,立刻抬头又望向他。

    他说:“给你一次当神的机会,要不要试一下?”

    我突然就喘不上气了,问他:“人在哪?”

    他嘴角一勾,却毫无笑意,只说:“别浪费时间。”

    这只恶魔披着一副水月观音的皮囊,真的是太恐怖了。

    天地苍茫,我去哪里寻人?

    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要不然我拿什么救赎……呸,是要引天神下地狱啊!

    我出来的时候梅瑞林跟着我出来了,他没有问我出什么事了,也没问我去哪,他将我按在原地目色沉沉的对我说:“我去,你等我消息。”

    梅瑞林刚走,凯文打来了电话。

    我没有犹豫,还是过去了。

    初步原因是燃气管道破裂引起的爆炸,危险还没解除,我们到的时候连消防车都没赶来,现场一片狼藉,原本路边停放的车辆许多被掀翻,树木房屋倒塌,只能下车步行过去。

    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混乱的,崩溃的,凯文拉住我说:“要不再等等吧,警察还没赶来呢!”

    如果只是给我出的题,那么只能我来解答。

    “你在这守着,等我电话。”我跟凯文交代的时候已经有人被救出来了,一个男人慌忙的背着一个女人,女人身上的衣物几乎被烧光了,后背焦炭一般的伤口有大量鲜血渗出,面目也是惨不忍睹。

    男人看到我们,大叫着:“救命!救命!!!”

    可我只能冷漠。

    仅凭着感觉寻找梅瑞林的踪迹,依稀能听到远处消防车的声音了,但等到有效救援还不知道要撑到什么时候,路上我又遇到幸存者,一次次的都在冷漠。一位母亲拦住了我,她的怀里还抱着婴儿,孩子已经哭不出了,脸色被浓烟呛的非常难看。

    我以为她也是求我救命,但她用力的拽住我,大喊:“不要再往里走了,太危险了!”

    我说:“我要去找人。”

    “你这个样子找什么人,先把自己顾好别添乱!”她吼的声嘶力竭,另一只抱着孩子的手几乎就要脱力了。

    我帮她扶了一把怀里的孩子,忍不住低头多看了一眼,脑袋就在此刻一热。

    “你跟我来,快点,宝宝还有救!”我把有限的资源让给了这位母亲。

    等我再回头,警戒线已经拉出了很远,尝试给梅瑞林打电话,不出意外的没有接。

    无论怎么沟通交涉就是不给进,小兵扭起来哪怕顶着枪口都牢记纪律,凯文过来说:“急也没用,救护车都给开走了,还是得要等。”

    我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权力终究最管用,终于给我进了,但我并没有走多远,就看到梅瑞林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也不曾是我认知里的梅瑞林,他甚至因为过度呼吸使我第一个抢救的人变成他。

    崔安桐还有一点生命特征,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争分夺秒,不存在保大保小的抉择,就问这个小的还要不要?可现在所有的资源都太少了,以至于孤注一掷的仅剩我一直携带在身上的手术刀。

    作出决定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除了梅瑞林,崔安桐的父母也在,就连柳城韵也是我从来没想到的胆颤心惊。

    我其实一点没有把握,但我信誓旦旦的跟他们保证:“不会有事的,我行。”

    前后只有几分钟,我跪在坤灵大地之上,以圣洁之心迎接了这个小生命。

    是个女孩,健健康康很齐全,虽没足月,但看着不比瓜熟蒂落有多少差别,割断脐带后,洪亮的哭声听的人心揪揪的疼。

    “燕循,你……”柳城韵愕然的低头看着我的身下。

    来不及换衣服,我身上还穿着刺金的秀禾,长长的裙摆下血迹已经蔓延开了。我第一反应是,还好,先见红好过破羊水,第二反应是找自己人,目光巡视一圈,掠过了梅瑞林,我喊:“艾丽莎!”

    凯文迅速的过来了。

    我不能动了,试了两次起不来,凯文犹豫的看了一眼梅瑞林,梅瑞林双手颤抖连自己的女儿都抱不了。

    “我也就一百斤。”我尽量用风轻云淡掩饰强烈的剧痛,我要生了,不出意外,宫口应该全开了,只是自身的硬件,应该很难把孩子顺产下来。

    万幸这个时候有救护车来了,虽然不是我准备的,但能有一点条件好过就地,我也能用意念再坚持一下。

    凯文干脆的把我抱过去了,大喊着:“这里有孕妇,要生了,让我们先!”

    对新生命,大多数人都心怀敬畏,见我血洒了一路,都说“赶快”,没人跟我抢。

    等我躺到担架上,我才看到梅瑞林也跟上来了,我还没说话,他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随车的医生给我检查了一下,我确实宫口全开了,一浪强过一浪的死亡疼痛感逐步瓦解我的意志。我咬紧牙一声不吭的想熬过这种剧痛,但如同灵魂被车裂的疼一直在,一直一直在,我彻底坚持不住了。

    从来没想过,会这样,会这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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