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林呆呆的看我,良久后“嗯”了一声。

    他这样可怜兮兮的,让我内心无比的柔软,几乎不带犹豫的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先是下巴搁在我的肩窝里,挪了挪,他用脑袋抵着我的肩,深吸一口说:“好香啊,我都饿了。”

    我现在根本就不能碰,一碰就爆了,自己拿了床头的奶瓶,都没要吸奶器就徒手挤了一罐,感觉比饱饱睡了一觉奶量还要大。

    见他在旁边看着,我说:“你让我母性大发,总想认你当儿子。”然后扭脸问他,“喝吗?”

    他笑了笑,犹豫的说:“不好吧,抢婴儿的口粮。”

    “放心,足够了。”我递给他。

    他就喝了,一大奶瓶两口就干完。

    我问他:“味道怎么样?”

    他舔舔嘴说:“有点腥,不如直接喝的甜。”

    我瞟了他一眼。

    其实他还没缓过来,不算浑浑噩噩,但反应会有一点迟愣,没有了往日的自信沉着,气场都弱了很多。如果有仇可报就罢了,至少能撑着一口气,但这种只能认栽认命,会给人强烈的无力感。

    又或者就一渣到底,不让自己有丝毫的罪恶与愧疚感。可他终究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会彷徨,会怯弱,会害怕,也会在无助时寄命于苍天怜悯。

    “困吗?困就在这边睡一会儿。”我伸手摸摸他的脸,他眼中全是红血丝。

    他点点头,就直接在病床上躺了下来。

    “把我手机给我,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处理。”我去掏他口袋,他习惯手机都放在西裤口袋,贴着腿一振动就知道了。

    他来只脱了外套,里面还套着一件羊绒毛衣,这种衣服以前他是不穿的,不知道是谁粗心拿去给他换的,他自己也没发觉。房间里面很暖,要是以前他早就叫热了,但我刚刚摸他的脸,脸上还带着风霜的寒冷。

    “不要,说好有我的,要是我让你比从前更累,那我算什么男人!”他拉我过来,抱着我的腰,“让我睡一下,我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

    “现在?不好睡了,我还缝着线呢!”我说。

    他又抬起脸来问我:“缝了几针?”

    我摇摇头,回他:“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快乐了。”

    “没关系,快乐有很多方式,而且我们已经有过太多快乐了。”他又继续拉我,“躺下,跟我一起睡。”

    “你睡,我下午睡的时间太长了,等吃了饭,还要吃药。”我调暗了床上的灯光,一只手过去揉着他的头发,轻声道,“闭眼睡,乖。”

    “不敢睡。”他仰头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好怕这一切都是我的梦啊,一睡着,等睁眼,梦就醒了,如果我的身边没有你,多恐怖!”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低头垂眸微笑看他。

    他说:“我不想听故事。”

    我说:“你先听听嘛,不好听就不讲了。”

    他就不说话了。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

    他立刻打断了,问我:“是小狮子和小狐狸吗?”

    我:“……”果然苍龙什么都跟他讲。

    他说:“你知道吗?狐狸是独居动物,小时候就算妈妈不撵她,她也会自己离开家,长大后她都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只有到了□□的季节才会找伴。雄狮如果一直都是失败者,那他根本长不大,如果他是胜利者,那他将有一整个后宫,雨露均沾,谁也不是他独宠的王后。”

    “我不是要讲这个。”我说,“我是要讲麋鹿和长颈鹿的故事。”

    “有本事你就现编,逻辑不通我还是要戳破你。”他说。

    “从前有一只麋鹿,它在森林里玩,一不小心就走丢了。于是它打电话给它的好朋友长颈鹿:喂……我迷路啦!长颈鹿听见说:喂,我长颈鹿啊!”

    感谢Fay无聊时给我读的段子,要是我自己肯定会觉得更无聊。

    他安静了两秒,然后低低的笑了两声,最后又安静了下来。

    “燕循,你抱抱我吧!”他再抬脸,脸色已经和缓过来了,鼻尖上还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只好躺下来,跟他一起挤在小床上,侧身抱着他。

    他又说:“你摸摸我。”

    我摸摸他的脑袋,再摸摸他的脸和耳朵。

    他说:“不是这。”

    我问:“哪儿?”

    他说:“最硬的地方。”

    我的手到了他的唇,扣他的牙齿。

    他张嘴咬了一口我的手指,然后把我的手拿了下去。

    “别,过会儿我不按铃,护士自己就要进来了。”我说,“你要这样被人看到了,一世英名别要了。”

    “哪里猥琐了,不就是借自己媳妇一只手。”他扣住我的手腕,“握紧!”

    “我手使不上力气。”我说着就准备低下身去,“你要轻点,我让开你别用力拽我。”

    他没要,把我拉上来了,一只手搂住我,另一个手握住我的手给我助力。我怕他旧病复发,抬脸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子:“你慢点呼吸。”

    大约这话触动了他,他突然闷闷的“哼”了一声,吻我时,滚热的泪水滴在了我的脸上。

    “勇敢的少年,我陪你一起勇往直前,别怕!”我说。

    “燕循,说你爱我。”他哽咽的命令我。

    “我爱你。”

    “你说谎,你骗我!”他哭的更汹涌了,再次嚎啕了起来。

    突然的动静让门外的护士想进来又怕打扰了。

    “别进来!”我冲外边喊了一声,回来柔声对梅瑞林说,“我没骗你,我真的爱你,不能没有你。”

    “你就是骗我,你一点都不留恋我,你就打算那么走了,丢下我不管死活。”他都哭的歇斯底里了。

    我说:“如果要死的人是你,你也不会带我走啊,你肯定想我好好活呀!”

    他说:“你这是诡辩,你就是不爱我,一点都不在乎我。”

    “爱的。”我说,“不信你把我的手机拿来。”

    他抽着鼻子说:“没用,我不信你了,你深深的伤害了我,所有的安慰都没用。”

    “哎呀,你这是回到三岁小朋友了吗?”我够手把他裤子口袋里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点了几下,然后送到他的面前,“你看,这是谁?”

    他用沙哑的嗓音问:“是谁?”

    我扬起语调说:“是我老公啊!”

    他抽了一下鼻子又问:“你为什么还保留这张照片?”

    我说:“舍不得。”

    他撇了撇嘴,小气的说:“那肯定不只有我了,还有谁?”

    我没逃避,翻开保存在云端的相册给他看,里面没几张照片,我平时也不爱拍什么东西。

    除了我给梅瑞林速写的原相片,还有我和苍龙站在露台上的清晨雪景照,那张彩虹下的拥抱是我从他头像上复制过来的。

    还有一张,是在某个营业厅,要换新手机,楚啸拿我试相机清晰度,我伸手就要过去挡住镜头,抓拍了一张我清晰纹路的手掌后模糊的脸。

    这只手的掌纹后来就变了。

    梅瑞林盯着那张雪景照,问我:“你女儿长得像谁?”

    我说:“挺丑的,不像他。”

    他说:“我妈说我小时候也很丑。”想想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一直也没帅过。”

    “帅否不在颜值。”我说,“你吸引人的从来不是单纯的皮相。”

    他总算被我哄笑了。

    “你当初给我的笔记和书我都还留着呢,你应该能理解我保存一点东西多不容易吧!”我继续加了一把力,“我一直记的你留给我的那句话,你说‘燕循,加油,我们在未来重逢。’当我感到泄气的时候,就靠这句话撑住了,我一定要努力啊,再见面不能让你对我失望。”

    用力过猛了,他又收敛了笑意,失落的说:“但你爬太高了,我都抓不住你了。”

    “我们这才叫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我说,“我要只是慕强,那就选薛庄明了。”

    “可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薛庄明……他很适合当你的男人,他的身边也本该配一个你这样的女人。是他把你带到丽都来的,是他一路栽培了你,也是他把你的价值带到的顶端。”

    “谁说已经到顶端了?我还有成长空间。”我说。

    他说:“我不想你再优秀了。”

    我说:“那你也可以成为薛庄明的,我陪你成长。”

    他说:“那多危险,万一哪天我就变心了呢,或者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位比你更出色的人?”

    我说:“那天意弄人,提前焦虑也只是庸人自扰,成长的路上最忌讳猜疑,你说的,我们要齐心协力,杜绝内耗。”

    “唉,听君一席话啊,老婆变兄弟啊!”他拉我过来,又开始扯我衣服。

    我没躲,要喝就给他喝吧,让他补补。但他又把我的手拿下去了,刚刚的都没擦,弄的到处都是。

    春花姐过来的时候,梅瑞林刚睡,她见到床上睡着人,就把东西放下走了。我看天都这么黑了,又冰天冻地的,就追出去跟她说:“不用再给我送饭了,这边什么都有,等后面出月子了你再来给我做饭。”

    她问:“那你能吃的习惯吗?”

    我说:“可以的,我又不挑嘴。”

    “我累一点没事,你这月子一定要做好,很多禁忌又没人跟你讲,其实年轻人更要注意。你本来就气血不足,月子要是做好了,能把很多坏毛病带走的。”春花姐说,“中午来的时候我惦记鸡汤还熬在锅里,就走的急,你待会儿把汤都喝了,老母鸡难炖,那肉方便吃的就吃一点,别用力啃骨头,要不然以后牙齿会酸疼的。”

    我“哦”了一声,又改口说:“那以后你中午有时间来吧,我吃你一顿,明天喝鱼汤行不?不放盐没关系,我能吃的下去。”

    她忽然问:“那我看看孩子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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