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茗这一走实在突然,然而没人说她什么,翊王倒是淡定收鞭回去,他看向牧玥,再次为她异常的态度所迷惑。

    她怎会如此安静?这不该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啊,她难道就什么要问的都没有?

    翊王这边揣摩着侄女的心思,禄安康则在对周凌道歉:“抱歉啊周姑娘,方才一时情急用了你的刀……”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周凌不解,“而且,你别叫我‘周姑娘’。”

    禄安康正驱马往刀所在的地方走,这把刀肯定不能丢在这,闻言他有点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周凌梗着脖子努力不让自己后背靠着他。

    “为什么不能叫你周姑娘?”

    “没为什么,就是……很怪。”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额……随便。”说完她也觉得有点无语,似乎真没别的叫法了,想了想她道:“就叫我名字就行,叫我周凌。”

    “可以吗?”禄安康不太敢肯定。之前她说要跟他做朋友他其实没太当真,两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要是真信了蹬鼻子上脸才是蠢货,有些话听一听也就得了。要不是她后面的一系列举动,他肯定还是要保持距离。真能和她成为朋友他已经很知足了,他理解的朋友是私下里的那种,像郡主和和姑娘,郡主因为名声差不想影响和姑娘一直瞒着外面,外界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有多好,他也是这样,不想因为自己而带坏她的声誉,私下里偶尔有些联系便足够。直接叫名字在他看来非常不妥,但他细想想,要真是好朋友,不叫名字反而才更奇怪吧。

    “有什么不可以,大家都这么叫我。”相比心思多的他,大大咧咧的周凌不以为意。

    “哦。”禄安康心说反正也不是经常要叫名字,自己偷偷叫不让人发现就是了。

    刀已经在面前,但是位置有点低,不下马的话需要探身去取,刀身也没入大半在树里,需要费些力。

    思来想去都是自己去取最合适,禄安康叮嘱了句,自己握着缰绳半倾身子去拔刀。

    周凌本以为要费点时间,没想到对方一个用力,她感觉到了使劲,毕竟她也在马上,等对方弹回来,他的前胸紧紧贴住了她的后背。

    周凌猛地弹跳了下,马跟着躁动,禄安康怕刀上的血弄脏了她的衣服拿在自己手里,好容易稳住马有些诧异:“你怎么了?”

    他还没那个意识,周凌难得有点结巴道:“离太近了,我还是换匹马吧……”

    可以说是难得的女孩子意识觉醒,周凌浑身别扭,主要是她以前在军中哪怕跟男人们混在一起,但她日常住行都是自己单独的,同乘一骑这种情况都是第一次。

    她一说禄安康也尴尬了,他立马往后挪了挪,两人间空出了一拳距离。

    周凌的眼睛已经在所有人中梭巡,没有多余的马,其他人说实话跟禄安康没什么差别,可惜纪大将军先走了,她只能在郡主和自己父亲之间犹豫选择。

    都是女孩子,周凌倾向于郡主,况且父亲的那匹马瞧着有点瘦弱,他们已经回来,周凌当即向娄姜开口:“郡主,我能和你同乘一骑吗?”

    她话一出,娄姜很是尴尬,若他真是女人也就算了,可惜……

    “抱歉,我这匹马有些认人,只有我能骑。”

    对方的拒绝也算在周凌的意料之中,更何况她都说了抱歉了,周凌也不好说什么。

    她再看向自己父亲,周显斌微微皱眉,“快些走吧,别再耽搁了,我们赶快跟上纪将军。”

    不过取了个刀的功夫就被父亲训斥了,周凌有点小小的委屈,但她知道是事态严重,而禄安康此时也在小声道:“还是跟我一匹吧,我注意些,尽量不碰到你。”

    说实话,这一刻周凌觉得有些感动,想起他的性取向,那必然是比寻常男人更安全些,周凌本来也是将他当兄弟看,现在看来是她自己狭隘了。

    她低声道:“谢谢。”

    在她身后,禄安康的耳朵已然红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远处灌木晃动,巨大黑影已经能窥见端倪,有护卫出声:“是熊!”

    周显斌立刻夹马肚:“快走!”

    熊都来了,难保后面不会有更难解决的东西,狼之类的体型稍小,对上体型大的猛兽人力真的很难说。

    一行人迅速离开,队伍中周凌与禄安康因为骑一匹马负重大落在了最后,娄姜的马屡次想超过最前面的牧霖被他控制坠在牧霖后面,倒是跟在娄姜后面的翊王时不时观察着他。

    他们很快便看到了纪茗,后面的暂时还看不到是否有追来,但前面等着他们的还有一处战场。

    与纪茗缠斗在一起的是一群豺,纪茗没再拿鞭子,长剑对上这群灵活的野兽不太能讨得到好处。

    众人箭已用绝,能用的只剩手里的刀剑,这次牧霖也拔出长剑加入战场,一行人力求速战速决,快些离开这里。

    也就在这时,独自坐在马上没有动作看着有些呆的人变得格外明显。

    比起其他骑着马驱赶追逐野兽的人,白马上的少女简直像个活靶子,不仅引人注目,也引起了其他东西的注意。

    一直关注着她的翊王纳闷极了,他奇怪于她为什么一直不出手,后来他觉得最大可能是刚才的影响,她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面上的平静是装出来的。这个很好的解释直到他看到褐影扑向她,她还是那样呆呆的,情急之下他迅速赶至拽住少女手腕将她带至自己马上。

    惊险之中豺扑了个空,它没咬到人,但娄姜手下意识前伸,它咬到了护甲侧边香囊的穗,两相拉扯下香囊被拽掉了,他没来得及抓住。

    “你到底在想什么?!”翊王沉稳却带着怒气的声音响在耳畔,娄姜眼睁睁瞧着那只豺不见了踪影,翊王的马在前进,照夜追上来紧贴着他们。

    那种尴尬的感觉又来了,娄姜无法说自己不会武的事实,选择了闭口不言。

    只要他不开口,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实际上方才那一下他还是后怕的,他现在还不想死,不过别人送给牧玥的东西没保管好,不知道她后面会不会找他麻烦……

    脑中思绪纷乱,娄姜面上更显沉默,翊王一直得不到回答也是无奈,而且他此刻还有更不解的,他抓着侄女的脉门,那里虚软无力,完全就是不会武之人才有的表现。

    可牧玥怎么可能不会武?她可是他亲自教出来的。

    哪怕没有回头,背后人审视的目光也让娄姜如芒在背,僵持了片刻,其他人料理得差不多往这边赶来,娄姜开口道:“王叔,我还是回自己马上吧。”

    翊王没有阻拦,两人分开后娄姜悄悄松了口气。其他人虽然有目睹刚才发生的,不过有翊王在,他们以为两人已经沟通过,便也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众人杀了几只豺又赶跑了几只,但是豺这东西和狼一样都是成群,还记仇,后面可能招来更多同族,趁还没有到更糟的局面,一行人不曾停留快马加鞭往安全区域退。

    许是离安全区域人活动的地方越近,野兽们也有所忌惮,天色渐晚,一路遇上各家臣子,渐渐队伍越来越壮大,没有了野兽的踪迹。

    而当他们出了猎场时夜色已然笼罩了整座乌名山,晚上有专人收拾他们打来的野味准备宴席,其他人都在后面兴奋讨论自己的收获,唯独最前面的牧霖这一行人格外安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天过得有多魔幻惊险。

    相比疲累,娄姜更多是觉得终于结束了艰难一天的放松,剩下的宴会他应该可以不必参加,总之这场游猎最重头的部分已经过去,他对她有了交代,他也因此下马后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不过他的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刚到营地边缘时,候在那里的薄荷与藿香让他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薄荷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藿香在不断转圈踱步。

    她们应当等了一阵子了,因此看到大部队回来,搜寻到最前面熟悉的身影,薄荷没顾得上藿香的阻拦,她急得忽略了身份更高的皇帝王爷,径直扑到娄姜面前抓住他的衣袖求救:“郡主!公子不见了!您快去找找他吧!”

    一时情急忘记了礼数的侍女使得皇帝也为之停步,前面一停,后面的人不知所谓也跟着停下。

    娄姜乍一听薄荷的话心里一紧,主要是身边的人没有走反而停下来听着,这导致他的压力很大,私心里他倒是不觉得牧玥会有什么危险。

    不比薄荷这个满心急着找人的愣头青,藿香可以说是与郡主身边的那位毫无交集,她的主人自始至终都是郡主,而她也不像薄荷不认识人,她隔着段距离便没再靠近了,朝着皇帝王爷的方向行了个礼。

    牧霖视线在她身上定了定便落在了近前的少女身上,少女脸上的着急担忧溢于言表。

    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娄姜顶着尴尬道:“许是她去哪里散步了吧,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不是的!”薄荷立即反驳:“公子他本来是说要午睡,但他说了起来想喝我煮的凉茶,还说会带我们去找河流,可是我们等了很久都不见他人,附近也找过了没有人见到公子,天快黑我们觉得不对劲才来这里守着郡主的,公子他一定是出事了!”

    细听完薄荷说的娄姜也觉得不对劲,身后已经隐隐有嘘声,一众臣子没想到被迫停下是听了一桩郡主的家事,什么公子之类的,郡主至今未婚,能在她身边的男人还能是什么货色?

    眼下天已经黑了,当务之急得快些找到人,然而娄姜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帝开口请他帮忙寻人,毕竟牧玥现在在他人眼中不过是郡主的一个玩物男宠罢了。

    单靠他们几人的话偌大的乌名山里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他正踌躇间,一旁牧霖的声音如同金石铮然作响。

    “所有人听命,带上火把,立即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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