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书一走牧玥也跟着走了,她明显还在为之前想到的什么而情绪低落,没给娄姜问出疑惑的机会。

    娄姜记得明日还要去苍山寺,这件事就此揭过,他虽好奇但尚能压抑住。

    他想着她应当会提前安排好,他到时就为和乔说句生日祝福便好,想起和乔,他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对于和乔他多少有些好奇,京中当时是有流传过她的画像,他看过一眼,后来她似乎变得低调了许多,关于她的画像再没流传出来过。毕竟是年少时曾经关注过的人,多年后能与她见面,还是挺想看看她如今是什么样子。

    隔日一早,娄姜再见到禄安康已经习以为常。

    此去苍山寺虽说不若乌名山那般远,但苍山寺位于另一端,也是要出昀都才行,驾马车的活虽说藿香也可以,不过今日牧玥只叫了禄安康,藿香与薄荷都留在府里。

    禄安康想回到郡主身边,但如今似乎成了纯马夫,这让他啼笑皆非,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

    娄姜有想过牧玥也会同去,可能是对自己不放心,这点他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现在要上车了,禄安康有点为难,他要是把郡主抱上去可能有些于礼不合,郡主都没发话,明显是不想他这么做,他只得看向旁边的另一个人。

    这里最合适做这件事的当然只有他。

    牧玥接收到他的眼神,只是并不与他心意相通。

    “你看我做什么?上车快走啊。”

    她想着,叫禄安康来干嘛,当然除了驾车还有就是把坐着轮椅的某人搬上搬下啊,反正他力气大,这点肯定没问题。

    娄姜其实也是这么想,然而禄安康有自己的理由:“车上没有并没有固定轮椅的地方,一路难保平坦,坐着轮椅不安全,你还是把郡主抱上去安坐着比较好。”

    他话都说得如此明白,再次接到他投来的眼神,牧玥与娄姜对视一眼,她暗想他怎么都不跟她一样换过来伤处恢复呢,如今还要麻烦她。她也没拒绝,毕竟自己那小身板看着就不重,哪有人自己嫌弃抱自己的?

    她当即两手一张,娄姜率先移开了视线。

    娄姜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要让她一个女人抱自己,虽说是她自己的身体,重量对如今的她来说应当不算什么,可里子就是那样,他无法忽视。

    眼看着人来到了身前,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别过脑袋,有感受到她的碰触,来不及多想身体便一轻,他不由微微合上双眼。

    禄安康为他们扶着车帘,牧玥抱起娄姜转身上车的时候还掂了掂,其实有点重量,她自己看着瘦,身上的肉还是有点的,可能是他这副身体臂力不行,总之没有想象中羽毛那样轻。

    她倒是没有其他坏心思,完全就是自己看自己,所以进车厢低头时离自己近了些,闻到了自己身体的香气,她还忍不住凑近多闻了下。因为真的很好闻,是她最喜欢的香膏,现在换成个男人当然没法抹,因此也没拿,还特地嘱咐了他记得涂,得替她保养好身体。

    眼看着狗男宠脸都快贴到郡主颈窝里了,牧玥的动作落在禄安康眼里就换来一声咳嗽,见他们这么亲近禄安康有点不好受,虽然做好了准备也觉得他们能在一起或许不错,但总有一种自己精心照看的花儿被猪啃的糟心感觉。

    “在外面,注意着点,不要坏了郡主形象。”

    禄安康狠瞪了牧玥背影一眼,牧玥嘻嘻一笑,呼出的气体正打在脆弱的脖颈皮肤上,娄姜衣袖下的手不由紧握成拳,而等把他放下,禄安康正将轮椅拿上车,就撞见狗男宠坐在一边调戏自家主子。

    “咦,你的脸怎么红了?”

    忍不住再次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声,禄安康眼不见为净地甩下了车帘,不管他们了,爱咋咋吧。

    牧玥不明就里地看了眼落下的车帘,再回头看已经偏过脑袋的娄姜,侧脸、脖颈和耳朵都带着明显的红,她也没说错啊。

    看娄姜不说话,她这才调侃,“就抱了你一下哎,不会吧,这么纯情?”

    娄姜选择了装死,他不理会她,牧玥没趣,车开始前行,渐渐涌上来的困意让她直接一躺又开始补觉,待车里再无动静,娄姜才向那边看了眼,原本不受控制乱跳的心脏已经恢复了平稳。

    本以为至少会与和乔同路一道去,结果马车并没有在半途中停,娄姜看看牧玥,她睡得倒是畅快,外面的禄安康肯定知道,这么看来就是要在苍山寺才碰面。

    到苍山寺大约半个时辰,确实如禄安康所说,临到苍山寺前的那条山道不算陡,不过还好是轮椅被提前绑了一道,坐着人肯定不便。

    到这里牧玥不由往下滑,还好有个软靠枕她撞在上面没大碍,人确实醒了,掀开窗帘一看太阳也出来了。

    她转头看娄姜,发现对方闭着眼睛,她心里不由嗤了一声,这样的路她都醒了他肯定不可能还在睡。

    经历了一道不算很长的上山道后,仿佛一座山被刀削了一道,突然出现的平面上车马香客众多,最前面则是偌大的苍山寺。

    到这里娄姜也“缓缓醒来”,与牧玥各自一边倚着小窗看外面景象。

    苍山寺是昀都地界内最大的寺庙,传说这里很灵,每天都有香客前来,很多还是外地大老远特地慕名来的。这里也经常举办一些活动,初一十五尤其热闹,牧玥曾经的荷包就是这里来的,现在还没到时间,正经来说拿到荷包的时间是在下个月。

    上一世的这个时间牧玥并没有来苍山寺,之前约和乔是想到这里与她谈谈,没想到又换了回来,计划虽然无法实施,就当来散散心也是不错的选择。

    望着越来越近的苍山寺,近看这座古朴巨大的庙宇确实有股难以言喻的威圧感,正有不少的香客通过步道前往寺里,牧玥不禁勾唇轻蔑一笑。

    赶紧拜吧,反正再过一段时间这座寺就要没了。

    是的,牧玥不信这个,前世拿到荷包之后她把荷包也送给了原既洲,只是原既洲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改变,还是一如既往地躲她、不给她好脸色,后来一怒之下她就把这个破寺庙给封了,后面的时间里苍山寺实际上已经不存在。

    这么想着,她瞧着因为人多显得生机勃勃的苍山寺忽然一顿,这一世的她既然已经放弃原既洲了,那她还有必要封苍山寺吗?

    关于原既洲,荷包是为他,封寺也是因为他,她上一世的喜怒哀乐多半都系在他身上,死过一次看开了,她不再执着于他,那……封寺好像已经没有了理由。

    她望着这座寺庙手指在座位上抽风似的乱点,荷包还是要来领,她也要照常送,只是这次不是她送,而是他,反正如果到时候没换回来,她就让娄姜代她去送,她要看看,她的荷包到底是怎么到娄姜手上的。

    或许这一世不会到他手上了?不能确定这样的可能,牧玥偏过脑袋问另一边的娄姜:“喂。”

    娄姜也在看外面,他这边看到的只是寺前广场上一排排的车辆,闻声他没有转头,“怎么?”

    牧玥问出了一直在心底的疑问:“你还记得死的时候你身上有个荷包么?哪里来的?”

    娄姜微怔,他仍是没有回头,“问这个做什么?捡来的。”

    他明显不知道荷包的含义,也不多在意它,牧玥不再说话,她都能脑补出是怎么捡到的了,哪怕说现在不在意,可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还是刺痛了下,大概是为前世那个自己不值吧。

    其实到这里她已经不必再去领荷包送给原既洲,可她还是要这么做,她打算用这个来彻底让过去的自己死心,只要他丢掉,这颗心便不再会为他乱跳一下。

    所以这座寺,还是让它留在这里吧,想来没了苍山寺后她应该被不少人骂了,难不成她的死和苍山寺有关?那要是这样她上哪里去找凶手?

    她猛地摇了摇头,不不不,肯定不是,这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吧,凶手应该与这个没关系。

    他们的车已经到了前面,有人领着去停放,重新看向外面的牧玥瞟到一辆马车外的标志瞳孔猛地一缩,而后她便瞧见两个人,两个人显然是刚下马车朝这边走来往寺里去,牧玥迅速放下窗帘,已然走到车外的一主一仆正在说话,具体的话牧玥没听清,只是那“夫人”二字还是让她像被踩着了尾巴似的炸了起来。

    “真……”她话一起头,对上娄姜眼睛,“晦气”两个字没了出口的机会。

    娄姜眼神疑惑地看着她,他总觉得今日的她格外古怪。

    窗外隐隐飘来了这样一句话:“真奇怪,清王府怎么和郡主府单独来啊?郡主不是清王的孩子吗?刚刚那位不就是郡主的娘?”

    “嘘!大人们的事你也敢议论,别让郡主听见了,你不要命了?!”

    “可……”

    禄安康的声音骤然如钟如铁般响起:“再多说一句,你的脑袋确实不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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