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守门仆役那里收到那封信时他愣了下,他初时以为是给牧玥的信,直到仆役说娄公子吩咐过,再有女子来信直接交给他。

    女子?他很快想起这么一回事,眉头微皱。

    信封套了两层,第一层上什么都没有,第二层上面则写着三个字“溪知启”。

    打开信,笺纸上只有短短一句邀约,娄姜看罢直接让仆役回口信:“告诉她请她回吧,以后也不必再来寻。她若问起,你就说是娄姜亲口所说。”

    仆役也是人精,没有疑问领命下去。反正以他的角度来看,无非就是郡主以娄姜的名义回绝了某人,娄姜人都是郡主的,替他做个决定又怎么了?

    仆役一走,娄姜看着那封信思来想去将其撕碎扔在了废纸箱中。

    方瑜之于他不过旧时,明明前世再无联系,这一世不知怎的又找了过来。

    这一世有太多变化,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他现在可以确认的是,他不欲与方瑜多有交集。

    方瑜之前跟牧玥说了什么他大致能猜得到,他本就对她无意,更不可能再给她机会增加她的幻想。

    处理了方瑜,娄姜看着光洁的桌面短暂发呆了两息,难以避免的,他又想起了牧玥。

    从苍山寺回来后差不多过了小半月,他没有去找过她,她也没往这边来。

    那天后来的事,他其实都记得。

    晕倒时他仍有意识,他只是看不见,但他能听出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牧玥在混乱中没有抛弃他的意思,一边骂骂咧咧嫌弃着还是将他牢牢抓住。

    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也知道了哪里不对劲,但他已受药物所制,身体被欲念支配,狂乱的最深处,他一直在看着这一切。

    他对牧玥的触碰只是因为药么?当然不,那时候欲望被投射,不过是他的理智溃不成军,将心防打开了一点,暴露了他本想一直死死锁在里面不被外人所知道的内容罢了。

    这才是他真正没有去找牧玥的原因,是他在躲,他还没有办法直面自己曾经的冲动放纵。

    他猜她肯定不在意,他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无法面对的只有自己。

    可是今天,此刻,他就是很想见见她。

    真坐在她身边了,他的心喜悦而平静。

    对于她的问话,他没有提方瑜的事,只是问:“你伤养得如何了?”

    牧玥一听,微微挑眉,她有意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故作平静地道:“还行。”

    他能主动出现在这里问候,牧玥再想控制也难以抑制心底生出的高兴,她顶多面上装装,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她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说话,她故意如此,想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既然来了娄姜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走,在一段时间的相对无言中他主动道:“谢谢你救了我。”

    牧玥以趴在躺椅上的姿势觑着他:“不用谢,我救你也是救我自己,你又不是不明白。”

    他们这种情况真不知道一方要是死了另一个人会怎样,是就此成为另一个人?还是换回来?这都是不敢想也不敢试的可能。

    娄姜刚想开口,她又打断:“倒是我,我得谢谢你,竟然还帮我扭转了口碑,虽然他们夸的人其实是你,毕竟带着我的名字,沾你的光。”

    这些娄姜也有耳闻,他也如她方才那样道:“那你也不用谢我,我没做什么,事情的发展也不在我的预期,你只需要感谢你自己。”

    “哦。”牧玥顺口一接,不作声了。

    两人以前不必说,关系缓和到现在也没多说过什么话。在牧玥看来,两人应该是没有共同语言的,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闲话从来就没得可说。

    她想看看他在没有话题的情况下还能在这里待多久,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没必要在她这多留,他问也问了,谢也谢了,按照以往就该避着她跟她拉开距离了。

    不过今天,他竟然无话可说之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似乎打定了主意除非她赶他才走。

    这倒让牧玥有些难以招架了,她一边想他多待一会,一边又觉得他过于牵动自己心绪很不爽。他来之前她怎样都好,现在却觉得趴久了有点僵,想动动又不敢在他面前动,担心自己在他眼中形象会不会不好。

    她不自觉地格外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沉默之中更是有无形的压力十分难捱,沉不住气的到底还是她,她长吸一口气,说正事。

    娄姜正静静坐着,见她忽然扔了个东西过来,他一眼认出是苍山寺那个荷包。

    当初她说请他帮忙,说的是先帮她去领回荷包,这个“先”字说明了荷包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段日子她一直没提,想来是还不到用他的时候。

    娄姜接过顺带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突然顿住。

    他眼睛盯着荷包,手指停留在底部,那里有一个小片刺绣,绣的是一个月亮,他的指尖触及浮突线面有些发僵。

    这个绣的月亮谈不上多精巧,针脚甚至都不是很整齐,绝对不是出自擅长女红的人之手。

    他很清楚,荷包当初拿到时那里光洁一片,与旁人的没有分别,直到他给到她,再回来,多了的内容自然是出自她手。

    最主要的是,他对那个月亮熟悉无比,过去,那个月亮陪了他小三年,从他捡到它的时候开始,到自己死为止。

    也就是说,如今手中拿着的就是那个荷包,他心头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时间倒转,曾经捡来的不知来源的东西以更早的时间出现在他面前,他清楚知道了它的来历。

    他抬眸望向牧玥,牧玥也看着他,忽然一笑:“现在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问你荷包了吧,因为那个荷包是我的,我送出去的东西却到了你的手里,而我到死的时候才知道,是不是很讽刺?”

    娄姜不禁手一紧:“那确实是我捡来的,我之前并不知道……”

    牧玥:“我知道,所以我也没说什么不是。而现在,你只需要帮我重复一遍原来的过程,代我把这个荷包送出去,我自然会知道原委。”

    娄姜声音不由的有些发干:“送给……谁?”

    牧玥对着他眨了眨眼,“你知道的啊,原既洲。”

    娄姜:“……”

    牧玥其实后来想起来了,上一世时临要去原府前她还有点在生原既洲气,她前几日邀约原既洲他竟然让她等了一下午都没来,后续去找他也找不到人。

    旁的时候就算了,那一天她知道他绝对会在家,带着东西气哼哼出府的时候遇上了娄姜。

    娄姜那一天好像还挺不错,又或者他只是平常的一天,但牧玥本来就不太舒坦,见他更来气,她没打他,不过也没放过他,直接将他带在身边一起去了原府。

    她出于折辱的目的让他跟在身边伺候,后来去找原既洲就把他给忘了,当时她见原既洲收了荷包高兴,回去时都没注意是不是少了一个人,想来就是那时候他在原府捡到了荷包。

    “九月初是原相的生日,我们那天去原家,你就把这个给原既洲就行了。”

    牧玥说完,趁机挪动了一下身体,后腰处的痒薄荷不在她忍不住偷偷挠了下,痂应该是被抠破了有点疼,她抖了下硬是忍着把呼痛声咽了回去。

    娄姜在走神,因此没注意到这一幕。

    早就知道这些,可单是从她口中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都觉得难以忍受,他确实对她动了情,已经到了难以欺骗自己的程度。

    想到还要自己去帮她转交,心底那团压抑不住的火窜天而起,他猛地站起身:“还有事么?没有我回去了。”

    牧玥一愣,看着他木木地道:“没有了吧。”

    他果然转身就走,看得牧玥纳闷不已:“他好像是生气了?之前不还好好的么?”

    牧玥没有多想,她自认对他了解不多,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没必要多加了解,她一直在劝自己放下,就当他有别的什么事去,与她无关。

    如此想着,她脑袋往胳膊上一枕,仍然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觉得他肯定不会回来,理智上也不想他回来,不过还是在看,不多时,竟让她看到两个小东西。

    两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从院门处探出来,牧玥恍然原来刚才隐隐听到的铃铛声不是错觉。

    她勾起唇,“稀客啊,还知道来看看我。”

    -

    虽不知道娄姜那天突然走了是干嘛,不过隔天,牧玥又见到了他。

    他再次来自己院里是让人意外,但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牧畔与夏柔柔后,牧玥就明白了大概。

    牧畔和夏柔柔很疑惑为什么“郡主”要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男宠的院子里,虽说不仅仅是两人,知道苍山寺遇险那件事的人都知道郡主是被身边男宠所救才脱险,不过今日之事实在和这男宠没有关系。

    娄姜不声不响地坐到一边禄安康让出来的位置上,禄安康朝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摆摆手,那是负责照看府外情况的人,得了指示其轻松退下。

    一片安静中,牧畔只当妹妹如今对男宠格外偏爱,什么事都不避着他,既如此索性当着他们的面开口道:“玥妹妹,我觉得这位姑娘不像是坏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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