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畔今日来郡主府,老远就看到墙角位置一抹绿色在风中凌乱摇曳着,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冲了过去护住被人抓住后不断挣扎的女子。

    仆役本是奉了命抓人,见牧畔出现后有些为难,手却也没松:“公子,这人是不能让跑了的,不然小的没法交差。”

    牧畔看看仆役抓着人的那只明显十分用力的手,以及女子仓皇受惊又毫无血色的脸,开口道:“你放开她吧,我来抓着她去见郡主。”

    他如此说,仆役不放心也碍于对方的身份松手,而牧畔又转头对身后的人道:“我不抓你,你乖乖跟我去见我妹妹,可好?”

    夏柔柔闻言看着他,又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人,她当然不想见牧玥,然而就是跑也跑不掉,他又是好心为帮助自己,她垂下脸点了点头。

    如此,两人出现在了一众人面前。

    牧畔其实也好奇身边人屡屡在府外窥探的原因,不过从私心里他觉得她没有恶意,那是一种莫名的相信,于是他敢于率先替她说话。

    听到这话牧玥挑眉,“我也觉得不像,那不妨让她自己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牧畔觉得妹妹这个男宠也帮着说话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他看“牧玥”,见她神态平静放心不少,只要妹妹冷静不动气,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安抚身边的人:“你说吧,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事的。”

    夏柔柔不由看了他一眼,她不太懂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却也因此心生感激。

    不过对着其他人,她还是垂着脑袋默然不语。

    牧玥等了会儿,开口:“夏柔柔,我不太明白,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之前在崔府对郡主是有救命之恩,后续却总在郡主府外徘徊形迹可疑,你如果不能说明原因及目的,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牧畔一听到女子的名字微微一愣,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尤其是听到她以前救过自己妹妹,对她更多了几分关心。

    夏柔柔则小心看了眼“牧玥”又迅速低头,声音非常小,“我没有什么目的……”

    其他人没听清,在她身边的牧畔传话道:“她说她没有目的。”

    牧玥哼笑:“没有目的你为何不敢面对郡主?”

    夏柔柔咬着唇不回答,牧玥想了想,“哦,你没脸面对,是不是?你担心夏娇娇的事牵连到你,怕郡主觉得你和夏娇娇是一路人,对不对?”

    夏家是有名的名门世家,夏娇娇是备受期待的嫡女,夏柔柔是妾室所生的庶女,表面上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更何况私底下。

    但不论夏柔柔在夏家地位如何,在外人看来她都姓夏,和夏娇娇名字相似,谈不上一荣俱荣,然而一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夏家此番无疑是遭受了一波不小的冲击,连她爹爹都被往来好友避嫌整日在府里生闷气,她可能在家人外人眼里都无足轻重算不得什么,但在直接受伤害的郡主眼里,恐怕早将她与夏娇娇并为了一丘之貉。

    不知道会不会被相信,她还是努力辩解:“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郡主。”

    牧畔总算意识到她的名字熟悉在哪里,他虽在家中闭门不出,但牧玥遇险的事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知道最后查出来是一个叫夏娇娇的女子所为,夏娇娇夏柔柔,原来她们是一家人。

    牧玥接话:“我相信你啊,但是这不能解释你在郡主府外形迹可疑的原因。”

    看几人都没有显出负面情绪,夏柔柔胆子稍大了些道:“出事的那天我并没有去苍山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听到了一些消息。”

    夏娇娇在当日早早的与那些姐妹们一起出发,夏柔柔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去了苍山寺,直到半下午,她撞见夏娇娇回来神色有异。

    夏柔柔再看了眼“牧玥”,隐瞒了一些细节没说。实际上夏娇娇这段时间以来情绪极其不稳定,虽说是与崔家定了亲,但她那时候的事还是被很多人知道,她为此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没出来也没吃喝,后来更是酒醉说出了要杀了牧玥这类的话。

    后续瞧着是想开了的夏娇娇性子倒是更加暴躁,夏柔柔看她这一次明显与平时不同心中疑虑跟了上去,夏娇娇这边也被她母亲察觉异常询问。

    夏娇娇此行本是为了散心,谁知不凑巧,当时在苍山寺见到牧玥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报仇,一行人商量着帮她摸到了牧玥的马车所在,她连下完药都只觉得出了口恶气,她想要牧玥比她更惨,在人如此众多的苍山寺身败名裂,可等回去的路上众人再一琢磨,她这心里就打起了鼓。

    夏娇娇母亲听说后差点晕倒,娘俩连夏娇娇父亲都不敢找,祈祷着别出事别被发现,默默咬死了这件事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夏柔柔得知了牧玥有危险后便坐立不安,这才跑到了郡主府外,守着等她的消息。

    听夏柔柔说完,院内一时没人说话,这件事只有牧玥本人能开口,而牧玥停了片刻后道:“你说的只解释了你与夏娇娇所为无关,那之前呢,你之前又是为何窥视郡主?”

    一直没有表示态度的“牧玥”让夏柔柔有些心慌,她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关心,想知道郡主的消息。”

    牧玥:“为何关心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总会有原因的,为什么呢?”

    牧玥相信夏柔柔的话,和牧畔一样,是一种感觉。她唯一不解的就是这一点,这次她一定要搞清楚。

    夏柔柔面对软压力无力招架,只能坦白道:“郡主肯定不记得了,在蓟下学院时你曾帮助过我。”

    牧玥一愣,“有么?”

    夏柔柔坚定点头,“有的。”

    夏柔柔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娘亲是妾室,她又天生体弱多病,在府里本就不受重视,好不容易求了娘让爹送她去蓟下学院,她入学的时候也比寻常人晚一些。

    若说以往,夏娇娇待夏柔柔不好也不坏,两人实际上交集不多,顶多是在人多的时候维持一下表面功夫。

    离开家去到外面,夏娇娇最常说的一句就是:“离我远点,别给我添麻烦。”

    一听说她也要去蓟下学院,夏娇娇脸更是拉得老长,末了只道:“我没空照看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在学院也不要找我套近乎。”

    她连与她同车上下学都不愿意,硬是说服爹给她们两人分开单独接送。

    她本就入学得晚,又因为身体问题没有交到任何朋友,坐着轮椅的她每每总是最后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出学院。

    开始她确实有些难过,毕竟她来学院最初的目的就是想交朋友,不过也是在这里她认清了,她的身份难以在这里交到朋友。这里仍然嫡庶有别分成不同的班,每一家儿女都被交代要结交厉害的人,她一个庶女,还是个病秧子,别人不嫌她晦气躲着她都是好的。

    她不再期望,依旧珍惜这难得的外出透气时光,成为极少数在这里认真学习的人,尽管她有点笨,并不如何出色。

    而在学习之余,她还有一件事,便是在课间偷听别人聊八卦,这些八卦里多半会有她想听的人的信息。

    她每每都不会失望,她关注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耀眼,她听到说明珠郡主又和叶家夏家的女儿起冲突了,又让崔家儿子丢脸丢大发了,又让夫子哑口无言了,又干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了等等。

    她知道郡主与自己姐姐势同水火,可她仍然喜欢她,谁也不知道,郡主是她心中的一颗小太阳,比明珠还要耀眼还要温暖。

    要问为什么,因为这颗太阳曾经温暖过她。

    她永远记得那个骤起的雨天让她着急而狼狈,旁人可以快速跑到廊下去躲雨,唯有她连快速转动轮椅都吃力。她曾经无数次羡慕别人有健康的身体,努力劝慰自己只是体弱比真正的残疾人还要好点,可真当这种时候她还是看不开。

    她不想淋雨,淋雨会生病,她这一躺说不定就得十天半个月。

    没有干衣换还会被人看笑话,这里有那么多眼睛糊在人身上私底下对人评头论足的男子……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丢下轮椅自顾爬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可她深知自己连这也做不到,只怕以她的体力,爬不到一半还要淋雨弄脏衣服,更狼狈。

    渐起的雨幕中只剩下了她,旁的人早早去到檐下进教室,谁也没空看看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她连寻求帮助都无路,正想自暴自弃时听到身后一串快速的脚步声。

    还有人比她更晚,但她不觉得这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多的是人视而不见,她连嘴都不想再张,做好了被雨淋湿回家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一股推力带着她和轮椅,在雨彻底倒下来前去到了檐下。

    比想象中势头还要大得多的雨一瞬间降下,四围瞬间全是雨声灰蒙蒙一片,如此磅礴的阵势中她看到了推自己一把的人,她笑起来十分灿烂好看。

    “还好,赶得刚刚好,没怎么淋到。”

    她的声音都被雨声遮盖听得不甚分明,但她还是清楚记在了心里,而那仅有的交集中,她甚至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她便走了。

    此后她们再无交集,可无论旁人怎么传,她始终认为郡主牧玥是很好的人,她帮过自己,与自己姐姐不睦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所谓细节见人品,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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