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惹怒蔚珃,被幽禁了。

    不过一日光景,望月宫上下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哈?那么一尊神,能被幽禁?”丁伶怀疑自己听错了。

    传话的小妖一脸笃定:“错不了!昨日尊主下令,让咱们所有人不得靠近凤君的院子,也不允许任何人同凤君攀谈,说一个字都得自去领罚。说个话都不让,跟关小黑屋有何区别?”

    这条禁令,丁伶也知道。她只以为,是防凤君搞什么小动作的,倒没往幽禁这个方向想过。

    这时,另一只小妖也点点头:“自尊主黑着脸从小院出来到现在,凤君也没出过院子,稀奇不稀奇!你想啊,凤君在咱们望月宫这些天,哪一日不在外头晃悠,这突然连着两日闭门不出,太反常了!她自己肯定不喜欢被约束,那定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出来蹦跶,多半是被尊主囚禁了!”

    “许是她这两日想歇歇。”丁伶想想凤君挥挥手就能碾碎一只小妖的模样,一个字都不信。

    见丁伶不信,两只小妖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拉着丁伶到了角落。

    最先说话的小妖压低嗓音道:“左使有所不知。我听一只过路的小妖说,他昨日瞧见尊主把凤君那个那个了,凤君反抗得厉害,大骂他禽兽。后来,尊主就不让我们靠近院子,不同她说一句话,也不让她出门。估摸着,是咱尊主恼羞成怒,借幽禁这手段整治整治凤君,令其屈服。”

    “不可能。”丁伶越听越觉得离谱,“有的话,也该是反着来的。”

    另一只小妖不太苟同地摇摇头:“听说凤君哭了一晚上,若是她占了便宜,还需那般哭干嘛?话本子里不也有这情节嘛!强取豪夺,不听话就关着她,囚着她,直到她听话为止。咱尊主也是正当盛年,血气方刚的,遇到个喜欢的,难免手段激烈点。”

    “……”丁伶抽了抽嘴角,“你刚才好像提到了话本子?凤君也把话本子带给你们看了?”

    两只小妖点点头,齐声道:“人间的话本子,比咱们幽冥界的话本子好看多了。”

    丁伶明白了。这才是蔚珃禁止他们接触凤君的原因吧。短短几日,这些小妖魔们就被话本子荼毒了,思维发散,放飞自我,今日可以是尊主强制爱,明日不知道又会变作什么。

    丁伶捏了捏眉心,遣两只小妖散去,自己晃悠着晃悠着就到了凤君小院外。虽然,小妖们的话没什么可信度,但凤君那出了什么事,倒一定是真的。好奇心驱使之下,她便来到了小院。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先前栽下的种子已经长出两三片嫩叶,细细长长,看着像是某种兰花。

    丁伶抬脚跨了进去,并没有遇到什么禁制阻拦。

    “外头果然是瞎说,连个禁制都没有,算什么幽禁。”丁伶自言自语,穿过小院,径直入了里屋。这时候,她全然没想起蔚珃的禁令。

    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凤君迷迷糊糊从被子里钻出来。因着对蔚珃的冲动举止,她是自责懊悔辗转到天明方闭上眼睛睡着了。

    丁伶来的时候,她不过只睡了两个时辰。所以,丁伶看到的凤君自然是两眼肿肿,挂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模样。

    乍一看,还真像是哭了一宿。

    丁伶惊了惊,又走近仔细瞧了瞧。只见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露出来个脑袋,完全的不修边幅,眉间凤凰花印灰暗无光,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乱糟糟的,锁骨处还有一个带血的牙印分外瞩目。

    那是蔚珃临走时,发狠咬的。凤君自知是自己先跨越界线,理亏了,便也没想追究他咬人这事。

    丁伶却是瞳孔一缩,立刻联想到小妖们说的,震惊得不能自已。

    她所见过的凤君,哪一日不是神采奕奕,顾盼间尽是风流,何曾是这般颓废、萎靡不振的模样。看来,幽禁是不真,但尊主糟蹋了凤君这事,怕是真的。不然,她没法解释一个意气风发的上界神君龟缩在院子里两日不出,没法解释整日笑盈盈的一个人,突然两眼空茫。

    此时此刻,丁伶同外头那些小妖们一样,脑海里不停闪现凤君提到过的那些虐身虐心话本子,顺道自动带入了凤君。

    人人只道,不周山女君威名赫赫,是不可战胜的尊神。却忘记了,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女子,是有喜怒哀乐,会憧憬夫妻之爱的女子。被人强迫,被人欺辱,她也是会痛,会哭的。

    丁伶怜惜之心顿起,坐到凤君身侧,指尖碰了碰那个牙印,心情复杂。

    在她眼里,蔚珃一直都温和有礼,行事无可指摘。所能想到的出格之事,也就凤君这一桩了。这事吧,作为下属,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竭力宽慰凤君。

    丁伶为凤君理了理额前的乱发,柔声道:“其实,尊主脾气是极好的,耳根子也最是软,君上你服个软,好言哄哄,他自是不会再做你不愿之事。”

    凤君缓缓地将头转向丁伶,她还在梦里,只知道丁伶嘴巴一张一合在说话,具体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进脑子。

    丁伶将凤君的表情解读为不愿服软,她摇了摇头,幽幽叹气:“我晓得,君上尊贵,我等幽冥界的宵小配不上您。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归是少受罪些好,不是吗?”

    凤君还是那将醒未醒的状态,约莫一刻钟,丁伶也没见凤君说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又叹了口气:“罢了。不提这腌臢事,君上可要沐浴更衣?”

    “沐浴”两个字,凤君听进去了。她想起自己好几天没有洗澡,便点了点头。

    丁伶便忙前忙后去准备洗澡水了。凤君沐浴的时候,她又去张罗吃食,照顾得可谓无微不至。

    沐浴结束的凤君已经清醒了。看着一桌子食物,受宠若惊。

    之前丁伶对她避之不及,今日破天荒地主动来她跟前晃悠,一脸欲言又止,藏着什么心事的样子,实在古怪。

    她是来做什么的呢?

    凤君虽然清醒了,但仍觉脑袋胀胀的疼,一思考就疼得更厉害了,一步一步走得也极为漂浮,走下一个半高台阶的时候,没有踩准,踉跄了一下。

    丁伶闪身立刻扶住了她,看着凤君娇弱无力的模样,忍不住心疼:“尊主到底是不知节制,将你折腾成这样,当得上你骂他一句‘禽兽’。可还有哪里不适?”

    “啊?”凤君觉得,大概是自己还没清醒,所以丁伶的话,她一点都听不懂。

    丁伶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方才,她还说不提了,转眼又说上,还问上了。这是教凤君难堪!

    她即转移了话题:“不提不提,我们不提伤心事。来,尝尝这梅花糕,我听你描述过,便尝试着做了做,不知味道如何,你且试试。”

    凤君接过丁伶递过来的梅花糕,轻轻咬了一口,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丁伶:“你是不是听说了昨天的事?”

    她昨天没控制住自己躁动的心,亲了蔚珃,今日丁伶是来打探真伪,摸清她这个情敌的吧?凤君想破脑袋,也只想到这个原因。

    丁伶目光闪烁,她不擅长撒谎,过了很久,艰难地点了头。

    果然!凤君哭笑不得。

    这表情看在丁伶眼里,就像是在苦笑。她心里一慌,赶紧解释:“君上,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是真心疼。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凤君一声轻笑打断:“丁伶,本君先要同你说声抱歉。本君的的确确觊觎你男人,但本君也会向你保证,会把这小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如违此誓,天打雷劈。哦,雷劈不行,打不坏我,就换天谴好了。”

    “诶?我男人?谁?”丁伶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您是说心上人的意思吧?啊?君上喜欢萧随风?!”

    怪不得凤君不接受尊主,原来是心有所属!不过,凤君和萧随风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两人有过交集?

    “萧随风?不是蔚珃?”凤君也懵了。

    凤君和丁伶两厢对视,沉默片刻后一齐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丁伶一五一十将外头的传闻说给凤君听。

    凤君笑得差点岔气:“原来,本君在你们这群小妖眼里竟是弱势群体吗?”

    “还不是君上你那些话本子深入人心,那些小妖们便捕风捉影了起来。”话说开了,丁伶也是一身轻松,再不用小心翼翼说话了。

    “说起来,小妖们说你哭了一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凤君仔细回想了一下:“大约是睡不着,在院子里浇花,然后嚎了几声吧。”

    提及浇花,丁伶下意识就看向院子里的花。她进门时是三四片叶子,这会儿,它们已经抽出□□,长得快些的甚至含了花苞。

    丁伶惊叹于花儿的生长速度,视线不由定在满园子花上。她看着这些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着。微风拂过,□□摇曳,一朵朵纯白的小花绽放着。

    日光隐没云层,天色晦暗。这些素白剔透的花瓣舒展,散发着朦胧的光,皎皎然如云间月。

    “此为月时花。日光盛时,吸纳日之精华,待到夜里,花瓣会散出些许日之精华,故而熠熠生辉。”凤君浅红色眼睛里倒映着月时花的辉光,她缓缓起身,踱步行至花丛间。

    在一片如明月清晖的花海里,凤君那一身红衣格外显眼。

    丁伶也跟了出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圣洁的花,冰肌玉骨,气质高洁,而且,这花像是有种魔力,只要看一眼,就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

    丁伶摸了摸花瓣,指尖一暖,一股奇特的灵力自指尖传导到识海深处。

    她无法形容是一个什么感觉,只觉身周的一切忽而渺远起来,很不真实。

    “它还有一个名字——回溯之花,回溯时光,回溯记忆。丁伶,让我看看你的过去吧。”

    凤君明明就在她眼前,声音却像是自天边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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