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玉两人逐渐走远,又过了好一会儿,杨随突然往前动了一步,朝着空旷无人的林子里说了一声:“出来吧。”等待片刻,从林子里一棵茂密的高树上跃下一人,该名男子其貌不扬,在街上看见他属于极易会忽略他的那种长相。

    杨随看着他,说了句:“好久不见。”男子笑了笑。杨随并没有留下男子和他打招呼的空隙,而是紧接着继续道:“东边那里一切都好?”

    男子回道:“一切如常。你那禁军里可还一切都好?”

    杨随挑了挑眉:“一切如常。”两人对视一笑,杨随敛了神情,“跟东边说,我会找机会跟他碰面,不要轻举妄动。”

    男子抱了一拳,随后便重新隐入林中。杨随缓缓转身,迎着阳光面向坡外,看着西边越来越近的部队,又看了一眼东边隐约可见的都城,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抬起手遮了一下阳光,喃喃道:“好久不见。”

    安玉回到家后仍然没有从被杨随帅到了的震撼中缓解出来,一直跑神,就连安柏在一旁不停地絮叨都没有听清。

    “阿玉,阿玉!”听到安柏的大声呼喊,安玉这才回了神。安柏看了看安玉继续说,“也不知这次杨少将军回来,能到哪里当差。我们武馆今后大概是没出路了,哎,要是能成为他的部下就好了。”

    安玉听完,想了想刚刚见到的杨随,不忍心泼安柏凉水,只安慰道:“你好好练武,这种事情才说不定呢,可能明天你就能摇身一变,可以和偶像肩并肩了。”

    安柏也不气馁,倒是志气满满,决定从今以后好好练武,大不了以后自投杨随门下。安慰安柏的时候,安玉其实完全没有想到这番安慰的话语竟然安慰到自己身上来。

    经历前一天的折腾,安玉今日醒来感觉莫名的无精打采,和宋心琴一起去学堂的路上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到了学堂,夫子却罕见地已经等在讲堂,众人皆不解,带着疑惑的眼神互相对视,试图从别人那里知晓答案。

    等学生全部到齐,顾夫子拍了一下堂木,非常言简意赅地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从今日起,学堂将会有一名新的助教夫子,以后你们的一些学业可交予她协管。”看着讲堂里众人惊讶的反应,顾夫子扭头往身后的屏风处唤了一声:“沈夫子。”

    听到沈夫子三个字,安玉联想到了沈逑然,但是在那短暂的一刻她并没有想到屏风后的沈夫子是真的沈逑然。学堂众人的目光齐聚望向屏风处,先出现的仍是那一袭白裙,但却没有那低调奢华的银线点缀。安玉紧紧盯着来人,露脸的那一瞬间安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还真是沈逑然!

    沈逑然走到顾夫子旁边,向大家行了一礼,“各位娘子安,我是新来的助教,以后大家可以唤我沈夫子。”沈逑然的介绍一如她在学会上介绍时的简单,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沈逑然虽然低调,但是学堂此刻却近乎沸腾,大家似乎都没想过名动都城的沈逑然能来到这个几乎不怎么出名的民间学堂。宋心琴猛地转头看向安玉,安玉感觉到动静也看向她,俩人脸上出现了相同的震惊。

    沈逑然看了一下学堂里学生,看到安玉和宋心琴时,轻轻笑了笑,引得一位小娘子倒吸一口气。

    “啪。”顾夫子又一次拍响了她的堂木,看学生都回神后,她继续说:“从今之后,沈夫子负责你们的技艺课。”听到这个安排,其他小娘子都开心不已,只有安玉和宋心琴两个人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技艺不精是对她俩最好的形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五子棋,完蛋,可能要丢脸,两位同时想到。

    等到间歇,宋心琴坐到安玉旁边,托腮皱眉:“这可如何是好,就咱俩这琴棋诗画样样不行,沈逑然不得笑话咱俩啊?”安玉也犯愁,早知道就好好钻研这些东西了。“一会咱俩好好听,切切不可走神了。之前夫子任其我们发展,也没教训过我们。但以后毕竟是沈逑然做夫子,还是要捧场的。”安玉和宋心琴商量着。

    看间歇时间还长,安玉喊上宋心琴:“咱俩现在去找沈逑然吧?她应该在讲堂东苑。平日夫子就是在那边歇息的,以后她的技艺课由沈逑然接手了,说不定就用不上了。我刚刚看见夫子直接往后院去了。”

    宋心琴一听这分析,那还等什么,拉着安玉便起身,走!

    来到东苑,沈逑然果然在这里,正捧着一本书,一时没有注意到安玉二人。安玉和宋心琴放轻脚步,一时拿不准注意到底要不要打扰沈逑然。而那边沈逑然却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抬头一看,安玉和宋心琴在门口似乎有些扭捏。

    沈逑然放下书,向二人打招呼,“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安玉听到沈逑然的声音,又是反射性地回了一句,“嗨。”

    宋心琴倒是无所畏惧:“没想到沈夫子能来我们学堂。”安玉回过神,接了一句:“意外之喜。”

    沈逑然看着她俩,觉得好玩,“以后私下不必叫我夫子,我也大不了你们几岁,叫我沈逑然便好。”

    安玉接话:“一会的技艺课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我们可以帮忙。”宋心琴在旁边点点头。沈逑然见到二人示好,没有见外,只说道:“那麻烦两位小娘子帮我将这棋谱先拿过去,一会上课时用。”

    安玉接过棋谱,和沈逑然暂时道别,便返回了课堂。接下来的技艺课,安玉和宋心琴创造了棋艺课有史以来最认真的记录。二人仍分为一组对阵,但因为决定给沈逑然捧场,刚刚听讲的格外认真,此时二人竟也能体验到这一分乐趣。两人冥思苦想对策之际,沈逑然来到棋案旁,看二人分庭抗礼,看着看着突然说道,“顾夫子向我提起过你们,说你们二人对技艺课并不感兴趣,却对经略子集有独特的见解。今日这一瞧,”沈逑然顿了顿,“果然如此。”

    沈逑然竟然也开始调笑起来了,安玉觉得有点意思,于是计上心头,她问沈逑然:“一会下学后沈夫子有空吗?让你瞧瞧我和心琴的棋艺。”安玉说着向宋心琴抛了个眼神,宋心琴心领神会。这话引起沈逑然的兴趣,欣然答应课后可以留下。

    回到家的安玉一改清晨的疲惫,哼着小曲就到了自己旅店。到了大堂才发现,安柏今日在店里帮忙。安玉跑过去想询问他为何今日这么早就下学,却见他也一脸高兴,哼着和安玉一样的小曲。

    安柏察觉身后有人,转过头见是安玉,一把把抹布扔掉,对她说:“阿玉,你昨天说得太准了!你猜我今天见着谁了?”安玉看他这个兴奋的模样,想也不想地回答:“杨随。”

    “没错!”安柏似乎有点过于兴奋,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安玉的肩膀,疼得安玉龇牙咧嘴。“今日我们去武馆,馆主竟然把杨少将军请来做旬考官,我们馆主和杨少将军竟然是旧识!”

    安玉接了句:“怪不得你们武馆之前群揍那个什么都尉,馆主竟然没开除你们。”安柏点点头,“是啊!而且馆主经常拿杨少将军的经历鼓励我们,没想到原来他们关系竟然还不错,能请到杨少将军做旬考官!”

    安玉想起之前安柏吹嘘杨随的话语,问道:“那你们校考时有人像之前那样,因沉迷他的美色而发挥失常的吗?”

    安柏又拍了一下安玉的肩膀,“怎么可能!我们可都是专业的。”安柏此时说得信誓旦旦,绝口不提当看见杨随作为旬考官出现在武馆的那一刻,他和他的同窗们有多震惊,那种有朝一日偶像就站在自己跟前的画面,竟令这群高大猛壮的武人一个个面泛红光,目露精光。

    杨随当时扫过一圈,看到安柏时蓦地想起昨日见过他。其实杨随回城之后,为了以防万一,查过安玉和安柏,传来的信息显示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知道安柏也在学武。可是杨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而且他竟然还在自己好友开设的武馆学习练习。杨随似乎明白,为什么当时在城外,安柏看起来如此激动,甚至有些大意了。

    一个个壮汉似乎都有些紧张,看到武馆里这番景象,杨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昨日在城外山坡上遇到的那个女子。她不会像有些女子那样,看过自己的脸后就会紧盯着自己,没有发出尖叫,更没有当场就如同傻掉一般,甚至也不会像这些武人一般看起来有些紧张,还能在察觉到危险时还能及时地提醒身边的男子。她似乎有些沉默少言,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杨随。

    杨随本来很欣赏她这样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女子,却没成想就在女子即将离开时,竟然对着自己弹了弹舌。“有点轻浮。”这是杨随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但是看到女子走到远处后,边整理裙裳边借着清除痕迹扭过身子往这边瞧,杨随笑了,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还挺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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