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援手还没来,秦黍便回来了。姜婉盈这会儿子当然不知道秦黍是何人。守在钦州大营盯梢的侍从只告诉她,庾浚骑着快马离营了。

    庾浚的马是从蓟州选取的良种,那侍从虽也有马匹在侧,但秉着盯梢的原则:马匹拴在离军营有些距离的小树林里,他本人则在军营附近找了个掩体,时刻注意着军营的动向。这样一来,庾浚突然策马出营,侍从动作不及,自是直接被甩脱了。

    等姜婉盈收到信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光景儿她上哪儿去找庾浚的踪影儿呢?

    想到此处她不免有些气苦,这秀水镇她人生地不熟的,虽说庾浚处处安排着人照料着,可实则不过是笼养丝雀——是好衣好食养着,可要紧的她是一概都不知。所以到了此刻,哪怕闻听庾浚出营,一旦手下人跟丢了踪迹,她连个按图索骥的法子都没有!

    姜婉盈这边气恼暗恨着,庾浚那头却早已到了秀水村。他来时动静颇大,马蹄落至秦家院门外,声响地震的,不过彼时秦家院子里正热闹着,笑声人声飞上云霄倒是盖过了马蹄声。亦或许也不是盖过了马蹄声,而是众人都被眼前的欢喜遮住了耳,谁也没留心去在意院门外的动静了。

    彼时秦家院门半阖,院子里的黄土地上堆满了各样什物,吃穿用各类什物都有一些。秦黍被伙计们围在中间,脸上扬着笑,手里分发着这次带回来的布料。

    日光和暖,红花绿树,喧声嚣嚣,站在院门外的庾浚,透过门缝那一隙,觑到了那如花的笑颜,身体本能地轻嗤了一声,眼里不乏讥诮:倒是好心情!在外头也不知做成了什么,那点子得意连心里都搁不下了直接泛到脸上来!

    想是这般想,可他也没立刻进去打扰她,而是在院门外静静地站着,贪看着那张笑靥,过得稍许,秦黍进了堂屋,庾浚才垂了眼,垂下眼的一瞬间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一丛开得正艳的娇花,山花不名贵,庾浚也不识得,但那傲然凛冽的姿态却像极了某人。笑意漫上了眼角,柔和了眼廓的弧度,素来迫人的眼眉却温柔的不像话。

    秦黍从堂屋出来,庾浚推开院门进来,两人猝不及防一对眼都愣了一下:

    原先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乍一见人,秦黍居然心生恍惚之感,颇有那种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之感,她心下稍转回味,心里陡升起来的感觉好像……是想念?

    庾浚先前单方面对秦黍照过面了,是以这会儿回神倒是比秦黍快。他踏步进来,院中众人早在春伯的示意下避去了另一个院子,此时院中只有他们两人,说话倒是方便。

    “这是玕州的织布?”庾浚路过那些堆放在庭院中的布料,扫了一眼复又抬眼看向秦黍。

    秦黍没做多想,脱口道:“那是钦怀城的料子,不贵但上身却透气舒爽。”

    “钦怀?”庾浚略一挑眉,语气莫明,“你还在钦怀逗留了一阵子?”

    大抵是多日不见,秦黍的脑子还未恢复到往日的敏锐,此时的她还未觉出庾浚话里兴师问罪的意味,她有些遗憾道:“倒是想在钦怀城里转转,但这一趟身边跟着的伙计太多,都是些拖家带口的,这一趟离家太久难免有些想念家人,这不,我只能采买一些衣食就回来了。”

    小女娘的语气太过遗憾,脸上的后悔也不是作假,庾浚嘴角边的笑意泛了些凉意,“你既然这般遗憾,何不差遣了仆人先回。”

    庾浚这话都不用秦黍咂摸,她只消见着他面上的神情,她便知道这厮貌似心里不大爽利。不过秦黍只知道庾浚心情不好,至于由头在哪,她还真猜不着,毕竟她不是他肚里的虫。

    不过庾浚这话倒是提醒了秦黍一件事,她将那支西南商队的事儿分说给庾浚知晓。小女娘逻辑清晰,连头带尾,夹事带分析一个不落,就在俄顷的功夫里全撂了个清楚。

    庾浚沉吟,西南那头有暗哨盯着,明面上还有莫掌柜在那儿支应着,这支商队倒是从未见他们在信里来报。如此说来,要么这支商队没有大碍,只是普通人户自己组织起来的走商——西南那头多山地,民风素来彪悍也不是没有可能;要么就是老莫他们漏了眼,这支商队直接看走了眼漏了过去。

    若是这般,庾浚微眯了眯眼,那一稍纵即逝的间隙里眼里寒光一闪而过,西南那头可要不太平了!庾浚沉吟思量间,秦黍也不打扰他,等庾浚再度掠眼去看她时,却见她转身回堂屋身影,他正要斥她没个规矩将客人独自撂下哪里来的待客规矩,谁知她脚下步子太快,身影一闪,人便掠进了侧房。

    庾浚不虞,抿了抿唇,而后便也提步进了堂屋。正待他心里思量着该如何拿这件事做筏子出了甫一进院,心里徒生的那口不顺气来,秦黍那厢正在几个箱笼里翻找东西,这几个箱笼里放着的都是此次出外给自家人备着的礼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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