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侍卫被打发去慰问受到惊吓的姜三小姐。当然这句吩咐不是庾浚的本意。依照他原先的意思,仅是受到惊吓,身上又毫毛无损,何须特特地去关怀慰问。然而秦黍为着姜庾两族的深情厚谊能够长久维系,还是劝说了庾浚几句,犹记得庾浚用着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看着秦黍,问她,“你这是用何身份来说这话的?”

    只见秦黍笑了笑,眼波流转间俱是两人之间不言而明就懂的意味,“自是谋士的身份。如今我可还是领着您的粮饷,自是不好不干活的。”

    庾浚就伸手点了点她,轻声道:“算你乖觉!这次就放过你。”

    秦黍笑了笑,她明白庾浚的意思。庾浚是当她关心这位姜三小姐,其实殊不知,她面上说的这番话要多真心还就有多真心。

    她既不是活菩萨也不是无脑女,什么大发善心的举动她是做不来的。那姜三小姐是死是活于她是没什么要紧的。说句心狠的,那姜三小姐要是在这次遇袭中真没了才好,这样的结果对于秦黍来说才是最好的,也是最符合她的利益的。然而她不能只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毕竟她除了是自己外,她的另一重身份更是庾浚的谋士。

    庾浚对姜三无意,这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既然如此姜三之于秦黍就没有任何威胁,庾浚这般不顾及姜三,对姜庾两族之间的情谊总归不好。

    *

    在姜三休养身心之时,庾浚和秀水县县令也在秀水镇上的一处食肆见面,具体聊了什么秦黍不知,但出了食肆之后,隔日庾浚便钦点人马去了秀水县,当然打着的名义是剿匪,实则也是为剿匪。然而庾浚曾私底下向秦黍透露,正好借着这个名义将新得的弩箭练练借以上手。

    但秦黍心里思量,估计还不只是这般。她默写出来的那部兵法迄今为止还在庾浚的手上。庾浚不提归还,秦黍更不会去索要,一来那东西她烂熟于心;二来就是兵法在她手上自然没有在庾浚手上发挥的效用更大,所以她要与不要,意义并不是很大。

    她想着,大抵是朝中局势愈发不明朗,犹如刀剑悬在脖颈,庾浚是想着借那剿匪名义去试试那兵法的利害。

    庾浚一走,钦州大营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秦黍不免要留下来坐镇。槐州之行就不了了之了。那槐州的筹粮事宜哪怕秦黍再是火烧火燎般地着急,这下也只能安分地等在钦州大营里覃等着陈岳送粮过来了。

    好在半月之后,槐州的粮还是辗转经过水运抵达了秀水镇。费了这许多时日,秦黍都不消听陈岳如何絮叨便知道此番筹粮确实艰辛。

    何止艰辛啊,简直是过五关斩六将,此次押运粮食过来的是陈岳手底下管理商号的大管事。秦黍就听这位大管事在稍整休息过后细细地道:“……东家一直在槐州治所筹粮,但治所附近的县郭遭遇匪患,民丁伤亡惨重。贼匪所到之处是鸡犬不留,更遑论是粮食。”

    匪患?怎么这么多匪患?这秀水县有,这槐州治所附近也有,难道这大燕朝已经民不聊生到这等地步了?!

    思及此处,秦黍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槐州到秀州要经过潭州,一直听闻潭州的水路对于行商来说很是难走,不知道这趟路上可还安生?”

    “说来也是奇怪,”大管事眉头紧锁,“都道潭州水路西南夷猖獗,可今岁以来倒是少有听闻过往商人遭难的。”

    言下之意便是这趟还算安生,至少没遭到西南夷劫掠。秦黍听完心下大安,粮食没有减损,她对额图浑也算是有了交待了。

    “那最后的粮又是去哪儿凑齐的?”秦黍有些好奇。

    “东家只能离开槐州的治所,前往其他县治收粮,但槐州也有其他粮商盘踞,想筹得您要的粮食着实不易。”大管事道。

    “不是说槐州春种也出了问题吗?”庾浚是一直拿这个理由来阻拦她去槐州的。

    “槐州辖下县治那么多,虽说也有一些地方春种出了问题,但地大田广,不可能辖下的所有县治春种都出了问题,不然今岁的赋税又该如何?槐州可也是大燕的粮仓啊。”

    秦黍拍了一下脑袋,她真是灯下黑。都说春种出了问题,这秀水村险些也遭了稻灾,这说多了,她便也一概而论了,可她却是忘了,都说十里不同天,这气候因山势地形而变,槐州那般大,自然各处的气候也不一样,稻灾的成因一经改变,稻灾也难以成灾。

    想到这里,她脑子也是一卡,那……庾浚又为何特地拿稻灾诳她不让她去槐州呢?

    不过这个灵光一闪的疑惑也只是灵光一闪然后便倏忽而逝了,全因为这粮食一到,秦黍身上的活计便多了起来,她就没那个闲心去猜度庾浚那深不可测的心思来,左右他不会害她,那知不知道背后的深意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若是庾浚知道秦黍是这般想的,他可真是要一口血漫上喉间了。这会子正是小儿女之间你侬我侬情深缱绻的时候,正需要你猜猜我、我猜猜你,像秦黍那般“通情达理”还真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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