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船上都是粮食,在这河道里可是耽搁不起。”陈管事垂眸沉思,而后轻声道,“适才我从齐宁街回来,沿途上我看到不少脚帮。”

    副管事闻弦知音,他有些为难道:“可我们几条船的粮食……这得多少脚帮才能打发了这些粮食啊。还有,”他看了看春伯,小声道:“这么多粮食水运可是比陆上的花费少很多,这要是改陆运了,这乍然增多的花销秦姑娘那头会不会……”

    后头的话他就给咽下去了。

    春伯思量了片刻,道:“这批粮食还是我们东家借陈老板的手筹措来的,我们东家的尽数身家可都在这批粮里头了。”

    陈管事和副管事对视一眼,而后对着春伯道:“春伯你我都知道秦姑娘这批粮损失不得,黑水部那头还等着这批粮救命。这批粮若是在我们手上出了岔子,到时候恐怕我等都要吃挂落。我看也别等了,直接找脚帮吧。”

    他顿了顿,“至于这花费的问题,我们用脚帮先出了齐宁再说,到时候再看其他河道情况,如若可行,我们到时候就地再雇佣几条商船。这样一来,成本多少能往下降些。”

    陈管事常年在外走商,经验充足,春伯自然信他,再说了,出来时秦黍便交待了他,路上要听陈管事的安排,当下他便点了点头同意了陈管事这般安排。

    “那腾空之后的商船便就这般回去?”副管事问。

    陈管事想了想,道:“下晌你跟我出去,我们先将脚帮找好,然后再沿河道看看,这里不只我们一条船,那些船上什物也多,我们便兑上一些带回去。”

    副管事当即就夸道:“高!不亏是大管事。这样商船不走空,我们多少还能借此赚上些许。”

    “不过,您身上有这般多银钱吗?”副管事犹疑。

    这下陈管事不得不佩服他自个儿东家的先见之明了,“东家早有准备。”

    他临出来前,原也以为只是将粮食从槐州运往秀水镇便行了,还是东家见状备了后手,说是恐有变故然后便备了一些金锭让他带着。那时他还不知道东家嘴上的变故是什么,直到了秀水镇他才知道他这一行的目的地由秀水镇变为蓟州了。好了嘛,这下变故终于发生,这钱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章程甫一定好,三人各自散去。待下晌陈管事那阵酒意过后便立马领着副管事出门了,至于春伯就留守在船上看着粮食。

    ……

    秦黍是在两日后才收到陈管事的平安信,信中便交待了因齐宁河堵塞粮食转而陆运的事由,看罢信她不由地愁容浮面,这可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她这会子手里银钱正紧缺着呢,可偏偏这运粮一事陡生波折,看来这一趟到底赚不赚还真是两说了。

    “你这是……怎么了?”庾浚掀帘进帐,抬眸便见她这副神情。

    秦黍一惊,“您怎么这时便回来了?你回来前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庾浚脱去身上的披风,秦黍忙上前接过,庾浚解开玄铁臂鞲,道:“此次回来也是事发突然,族中出了些事情,我需得赶回都城。”

    秦黍将披风挂在乌木衣架上,伸手接过庾浚递过来的臂鞲,“那……此趟练兵不知可否达成了将军的期望?”

    说起这个,庾浚眉梢一扬,双眸熠熠生辉,“那弩箭真是个好东西,只是可惜的是,如今操练时日尚短,不然若再给我一些时间,待他们将那弩箭换阵之法再熟练一番,怕是效果会更好。”

    他摘下前胸的护甲,觑了一眼秦黍,“姜三来过了?”

    秦黍站在他身后,帮忙解下身后的护甲,闻言手上的动作便是一顿,“您是如何知晓?”她接过庾浚手上的护甲与自己刚解下来的放在一处。

    沉重的盔甲都解了下来,庾浚面色稍显舒缓坐在榻上,刘侍卫端着铜盆进帐,秦黍瞥了一眼,正打算退到一旁将位置让与刘侍卫,谁知庾浚一手捁住了她的手腕,秦黍对上了庾浚清冽的视线,眼波流转间,秦黍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谁承想刘侍卫更是个乖觉的,他将铜盆放于案几上,垂眸向庾浚秦黍躬身便告退了,中途连眼往上抬一眼都没有,那多余的话更是一句都没有。

    秦黍没好气地瞪了刘侍卫步履匆匆离开的背影,庾浚拿了搭在铜盆上的布巾,将其拂水浸湿,而后将其拧干递给秦黍。

    他的一举一动自有风韵,这一套动作下来更是赏心悦目,要是那布巾不是递给自己的,秦黍当真是要夸上一句“好风仪”的!

    “都动手到这般了,您何不如就自己净面了罢。”秦黍一把接过布巾,言语间没甚好气。

    庾浚仰首闭眼,温热的巾面敷在脸上,小女娘动作轻柔地缓缓擦拭着,他哼笑了一声,“你也端是个心狠的。”

    这是说她不知道心疼人呢。但见他话虽是这般说,但神情温和惬意,显见的是对自己的这番伺候甚为满意,眼见那番话里是没几分责怪的。

    秦黍闻言也哼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我是个心狠的将军也不是头一天才知晓。”

    言罢,她将脏污的布巾浸入铜盆揉搓一番拧干之后又轻轻地搽拭庾浚修长的脖颈。喉间的突起随着鼻息吐吸慢慢滑动,庾浚睁开眼,看向秦黍,“怎么了?”

    布巾贴敷在喉结处好一会儿没动,秦黍总不好对庾浚道,不好意思,美色动人心,我一时看愣住了眼了吧。

    她倒是敢说,就怕庾浚不敢听。

    她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继续,正要张嘴回他。

    谁知就听庾浚声音愉悦地道:“你惦记的时日不短了吧。”

    秦黍霎然抬眼,对上了庾浚眸光潋滟的一双眼,素日端是冷峭的一双眼,现下却是含着春水端是温软多情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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