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氏铁矿已失,这保命立身的根本丢掉了,庾氏的族老们哪还能坐的住,这来往钦州与都城的信函那是十日便是一封。

    “又是族老们的信?”庾浚进书房寻人,便见老父手捧一封信在那儿拧眉肃看。

    庾滉从信中抬头,“罪魁祸首不能处置,这保命的东西又给丢了,他们哪里还能睡得着!”言罢,便将放置在书案上的木匣拿了过来,庾浚见那打开的木匣中放着一摞信函,不禁笑道:“这得跑死多少好马啊。”

    庾浚接着道:“事情已经发生,哪怕就是将二叔处于宗法,那也于事无补。现下最要紧的无非是能否再寻一处铁矿将庾氏已然出现的缺口给补上,不然等当今腾出手来,怕是我们庾氏要沦为第一个被开刀的世族了。”

    “你说得对!”庾滉将手里的信重重地拍在书案上,他眉眼沉肃,视线定在庾浚的身上,“依你之见,这铁矿要去何处寻?”

    庾浚思忖片刻,他摩挲着指腹,须臾之后才道:“潭州、槐州多山,昔日也曾发现过铜矿踪迹,至于这铁矿么,好好地去寻,也未尝没有。”

    “可——”庾滉犹疑,“这潭州是西南王的地盘,便是寻到我们庾氏哪能插得进手,到时候也是为西南王做嫁衣裳。再者,这潭州槐州这两州地域如此广阔,想要寻得铁矿,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庾浚沉吟片刻,而后道:“潭州有西南王,我们便弃掉潭州。那只剩了一个槐州,地域一下子缩小,这搜寻的难度便就减小。父亲我看,”他看向庾滉,“我们得与槐州牧结交一番了,在槐州地盘闹出动静总得先跟他这个当家人打声招呼吧。再者我想,这槐州各处的县志不失为我们可以入手的一个地方。”

    县志里记载了地方物产,有这个东西在手,那难度不亚于一下子降了一个维度。

    “如此,我们便先从槐州牧入手吧。”庾滉沉思,“我记得槐州牧可是赵州人士。”

    槐州牧行事低调,除了每逢进都城述职,素日里是难以闻见槐州牧的风貌事迹。是以庾浚对这位槐州也不甚了解,只是陈岳的信中曾经提及过只言片语,说是这位槐州牧素来体恤百姓,是位难得的好官。

    “我可不知,您着人去查吧。”庾浚在书案对面坐下,铁矿一事商议完毕,庾浚便想着回秀州,本来此次回都城也是为铁矿之事,既然已经定好了章程,他在都城就不便久留了。

    庾滉听完,便道:“听说昨日去了你母亲那儿?”

    庾浚觑他,“您还用得着听说吗?这庾府上下哪里不是您的耳目。”他嘲讽了自己父亲一句,接着道:“我已与母亲承诺,我会保姜氏周全。”

    姜氏现下却是已经呈衰败之势,闻言庾滉也只点了点头,他这儿子要保便保吧,看在妻子与大舅哥的份上也该如此。不过若姜氏自己不振作起来,旁人只能保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

    翌日,庾浚便带着五十甲兵打马离城。

    前脚他离开都城,后脚都城就发生了一桩大事。

    蓟王郡主中毒晕厥。好死不死还是晕在了太后的宫殿里。最新得到消息的便是庾、裴、郗三家。

    “郡主中毒?”庾滉正在书房里与幕僚商议铁矿一事,就见人来报。

    幕僚道:“既然是在宫里中毒,怕是与皇室脱不了干系。”

    庾滉问:“她今日怎么进宫了?”

    “好像是太后召见的,左右不过那几句托词,不是赏花便是介绍俊彦良才为郡主择夫婿。”幕僚抚了抚胡子道。

    “不是说郡主和那郗家子搅和在一块儿吗?”自从蓟王世子一案了了,庾滉便再未盯过蓟王府了。

    “隔了一个世子在那里,蓟王妃岂肯松口让郡主与郗家子在一起。”幕僚笑道。

    “那太后怎么好端端地做起了媒人来了?”庾滉对这些儿女亲事还真是有些不知内里。

    “我看是不是郗氏遭了当今的厌弃,所以太后才有此举。”幕僚猜测。自古皇室的儿女亲事就没有简单的,里头都是丝缠着丝,线裹着线,哪是明面上那清楚明了的。

    “近日朝上,今上倒是与庾勉君臣相和得宜,对那郗老贼却是有几分冷落。”庾滉思忖过后,道,“可这蓟王世子之事才过去不久,皇帝这便要卸磨杀驴了?”

    幕僚浅尝了一口茶,“当今甚为凉薄,他用郗家摆了蓟王一道,给老王爷来了一场下马威,事后总要安抚一下,不然蓟王若真反了该如何。”

    “不过是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罢了,拿捏小孩子的玩意也好拿出来用。”庾滉嗤道。

    幕僚放下茶杯,看着自己恩主,“嗳,您是钻牛角尖了,这个法子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恩威并施。”

    庾滉冷笑了一声,“这当皇帝的正经的民生事儿一件不做,尽在这儿阴谋鬼祟、自家窝里斗了!”

    嘲讽完,他也没忘记正经事,庾滉对幕僚嘱咐道:“将郡主一事和适才我们查寻到槐州消息一起写进信里,给公子快马送过去。”

    幕僚应了一声,立马着手动笔。

    *

    庾浚在半道儿上被家里的侍卫追上,也得亏他走的是官道儿,再加上庾氏特有的烟警示意方式,两方才没错过。

    等庾浚看罢信后,便加快了回秀州的速度。

    一旬过后,庾浚一行人到了秀水镇,刚一进钦州大营,却听刘侍卫匆忙上前,对着庾浚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众人就见自家将军脸色一下子黯沉如底,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众人微惊,忙噤声敛息,声怕一个不慎就招了将军的眼,惹了他的不快,到时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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