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这都城的事儿还轮不到他掺和,于是乎次日庾浚便去了庾氏郊外别院。他过来时并没有提前告知,是以马车刚一到院门口,门房一见马车上庾府的标志,脸色便是一喜,姜夫人这处除了家主会过来便是庾浚这位姜夫人的亲子会过来了。

    他不敢怠慢,赶忙躬身上前伺候人下车。

    “母亲近日身体如何?”庾浚带着侍从进院,门房跟在其后。

    门房是看大门儿的,又不在姜夫人身旁伺候,他哪里知道情况,不过,“前些日子外头夏景甚好,紫薇山上的花开得极好,夫人倒是乘兴去了。”

    他们一行人甫一进院子,自有人眼尖,一瞧见庾浚便赶紧往内院通报。庾浚刚转至九曲回廊,姜夫人便带着仆从迎面走来,她神色激动,呐呐地道:“怎么来前也不先捎一句话过来,我好叫人备上一些你喜食的吃物。”

    庾浚打量一眼她的面色,见她神色舒展,眉间不见上一回来时的阴郁黯沉便知晓先前那门房的话不假。

    “起兴过来了,母亲不用麻烦。”

    这对母子本就不亲厚,寒暄的话说完了便就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再加上姜夫人对庾浚本就心里愧疚,对于庾浚所有事务也不敢多打听询问,就怕他多想以为她想插手,别到时生分了本就不多的母子之情,所以她对着庾浚都是嘴里的话再三地斟酌才敢吐露出口,是以没一会儿这九曲回廊里便静谧起来了。

    身后的仆从落在不远处,王妈妈扶着姜夫人,偷眼打量了这对母子,刚想起个凑兴的话头儿打破这隅静处,就见庾浚止住了步,侧身看向廊前花池,花树摇曳绿草映辉,一看就知道家仆料理得甚好。

    “这棵紫薇花开得繁盛之极,真是不可多见。”庾浚轻声赞道。

    “这还是你舅父从我旧日闺阁窗前移居过来的。”姜夫人见他赞这花树便以为他喜爱,所以就多说了一句。

    “舅父为着母亲能不远千里将这花树移来,可见母亲和舅父的兄妹情谊甚笃。”庾浚语气不明地道。

    “你舅父待我一直如此。”姜夫人有些犹疑,她看向庾浚,“可是……你舅父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舅父没事,只是我近日却是遇上了一桩麻烦事儿了。”庾浚看向姜夫人。

    姜夫人皱眉,关心道:“何事?”

    “母亲前些日子来信,说是姜三在姜府与舅父闹得不快,于是便想着叫她出都城散散心。还说如今这天下哪里都不安定,不是这处有烽火便是那处闹灾荒,于是便想着还稍稍安宁的秀州。后头您便差遣着我来照顾这表妹,可是,”庾浚侧身转头看向姜夫人,那双黑眸冷静讥诮,“您却没在信里告诉我姜三这一趟却是为着联姻而来。”

    姜夫人攥紧衣袖,神情有些紧张,她急忙解释,“婉盈自小便倾慕与你,我看你身旁并未有其他的女娘出现,阿娘也是盼望你近旁有个知热知冷的人能妥帖的照顾你,这不才出了这么一出。”

    庾浚冷声道:“怕不止这些吧。怕不只是您动了心思吧,他们姜氏也是动了心思吧?”

    “朝堂现下不稳,乱局频现,姜氏近些年家中子弟不稂不莠,人才凋零,朝堂之中难有人接衬,我不求姜氏荣华富贵,只求它不沦为这乱局中一抹堙灰。”姜夫人垂眸,避开了庾浚冷冽的视线,语气滞涩道。

    “所以便想着借这姻亲之事帮姜氏一把?”

    姜夫人怕庾浚误解姜舅父,赶忙解释。“这是我一人主张,不干你舅父的事。是我觉出了婉盈的心思,想着两全其美,便苦苦哀求你舅父,你舅父这才将婉盈送来了都城。你也知道,自打我与父亲的事之后,你舅父是再不愿与庾氏结亲的。”

    这话庾浚倒是信的,他相信姜舅父的人品就如他父亲那般笃定,姜氏族长姜榷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为人强干,若不是姜氏沉疴已久,依照他的能力也不至于无力挽回。

    庾浚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花池里的花树,静默须臾,他道:“我与表妹只有兄妹之情,望母亲知晓。待我回了秀州,便会遣人送她回来,至于舅父那里我自会处理好,至于姜氏您也无须愧疚,左右这事由在我们,有我在一日,姜氏便不会倒。”

    庾浚这话一出,姜夫人惴惴不安的一颗心霎时便安定了下来,她恐他因了此事怨她,怨姜氏,谁料想他还将姜氏的前程一力担了下来,姜夫人拿着绢帕摁了摁眼角。

    庾浚来得早,陪姜夫人闲坐几许,待用过午食才走。

    王妈妈伺候着姜夫人上塌午憩,侍从都已经退下,此时房内并无他人。

    姜夫人斜靠在软枕上,因着旧事她本就亏空了身子,强撑着提着半日的精神,这会儿心神稍一松懈,这人便就有些受不住,她倦怠地道:“待我歇起时你记得提醒我要给兄长去信,婉盈一事是我对不起大哥,浚儿已然帮我周全了姜氏,已知他不愿我便不能再将婉盈塞给他。况且我也有一颗为娘的心,左右我得成全他,不能叫他不快活不是……”

    语声渐歇,人阖上眼已然睡了过去。

    王妈妈动作小心地给姜夫人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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