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岳一接到庾浚要来的信儿,便早早地在槐州治所候着。他素来会办事儿,早在城中定了最好的客栈,庾浚带着手下人一下船便被陈岳迎到了客栈。

    “主子,您交待的事儿都办妥了。这是槐州辖下出过矿产的几个县的地方志。”陈岳等庾浚休整好,便赶紧将手上的资料呈报上来。

    庾浚坐于榻上,伸手接过地方志翻看起来。陈岳继续道:“这几个县都有矿产,但有的已经废弃不用,留下的是废旧的矿坑;剩下的便是被各县大族把持着。”

    庾浚将几本地方志簌簌翻过,而后便是一把合拢起来往旁侧一推,他敛眸不语,案几上又响起指尖轻敲的响声,陈岳见他沉思,不敢打搅,只垂首立在那儿静等着后续的吩咐。

    过了许久,陈岳觉得自己的腿都快站麻了,就听庾浚道:“先去那弃掉的矿坑看看……”

    陈岳迟疑,庾浚对上他的视线明白他这份迟疑从何处而来,“我知道你的意思。矿坑既然已经被弃,不是那里头的矿材被采挖殆尽,就是碍着人力有限,再想往深处挖已然不成。”

    庾浚抚额,神情有些无可奈何,“可现下也没了旁的法子,只能瞎猫抓死耗子,权当是碰运气了。”铁矿一事,关乎庾氏存亡。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要想法子去试一试。

    陈岳应声领命,庾浚在他退下之前又交待道:“送一份拜帖到槐州牧府上。”

    陈岳回首,道了一声是。

    就在庾浚在槐州为铁矿一事殚精竭虑之时,都城里再迎丧事。

    庾滉在书房和幕僚商谈,却听暗哨来报,庾滉和幕僚对视了一眼,震惊道:“不是找到解药了吗?”

    幕僚双掌一合,愁声道:“这下可坏了!”

    蓟王一女一子,如今尽皆丧命于都城,要说是意外任是谁也不会信。前头蓟王世子的事儿还杵在那儿,这已然成了蓟王和朝廷之间心结了,如今郡主的事儿再发生,这是逼着蓟王反呐!

    庾滉面色也不好看,如今他们庾氏刚失去铁矿,只凭庾浚手上那两万多的钦州军要想在都城的风雨中护族保身怕是不容易,况且只要他们还是皇上的臣子,一旦朝廷和蓟王不好,皇帝定是要调兵入都城护卫,不然只凭那两万皇城卫,皇帝怕是连觉都不敢睡。这样一来,庾氏怕是也要随着都城的风雨动荡起来。

    庾浚思忖片刻,叫人进来,“郗氏和裴氏那头叫人盯紧点!”想了想,又道:“西风巷那头也派人盯着。”

    庾勉被逐出族,便住在西风巷子里头。

    在庾浚叫人注意各方动静之时,幕僚想了想道:“家主,公子那头要不要送信过去?”

    庾滉沉吟片刻,最终权衡利弊后,道:“将都城的事儿尽皆告知于他,顺便让他领兵回来。”

    “带兵进都城?”幕僚一惊,“这皇上没下令,若是被知晓,可是重罪啊!”

    按理来说,驻守一方的将领无诏不得入京,但前几次庾浚都是暗地里入都城,也遮掩了行迹,再加上他没有带兵进京,所以哪怕是被人知晓,也就是被言官参上一句擅离职守罢了,再加上秀州不比边境重城,真罚起来最多受几句斥骂罚罚俸银就了事了。但若是私下领兵进京,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幕僚担心地看向庾滉,庾滉回视过去,沉声道:“先生,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会兵行险招啊。”

    “这一次和世子案不一样,蓟王已经退无可退了。他每退一次便失一子,统共两个儿女,如今在都城尽皆入了黄泉。先不说他这个老父之心有多沉痛,只单从形势来看,这次郡主之事他若是不跟皇帝翻脸,下一次要献上的便是他自己的那颗项上头颅了。”庾滉沉声道。

    窗外风声渐大,叶落翩纤,都城已至晚秋,凛冬之寒也快来了。

    “只有带着兵回来,我庾氏才能在这场动荡之中不至于倾覆。”庾滉看着窗外,不远处的九重宫阙罩在晦暗不明的光影中。

    都城的书信很快传到赵州。今岁赵州边境很不安定,胡虏时有来犯,虽然是小规模骚扰,但是却让赵州军疲于应对。赵州军原先由赵王世子杨开统率时就折损了不少,后来连续吃败仗,打得军心四散,蓟王接手时,这支军队已经不是一支虎狼之师了,而是被胡虏消磨志气的彘犬了。

    临阵换将,蓟王本就要与赵州军磨合,而赵州军内部也并不统一,有心向旧主赵王的,也有自己心思异动的,还有部分想跟随蓟王的。一支边军,军心涣散到这种程度,再之朝廷的军粮拖欠,战士们经常吃不饱,其实赵州军军力所剩无几了,好在人数架在那里还能唬一唬不知情的胡虏骑兵。

    蓟王原打算熬过今年的冬季,要将赵州军肃整一番,却不想竟然先一步收到京中传来的噩耗。

    当时他正在校场看士兵们日常演练,乍一看完信,不能相信,日光晃花了眼,待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确认此事为真,一股晕眩之感立马传来,人竟然生生地在校场上倒了下去。

    那满校场的士兵尽皆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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