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转眼过去，林有鹿的生日如期而至。
应池渊的要求，林有鹿软磨硬泡让林禹为她举办生日宴，并邀请一批豪门世家的少爷千金撑场子。
虽然林有鹿不知道池渊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毕竟要无条件信任合作伙伴，她还是照办了。
意料之外的是，林禹这个渣爹破天荒地答应了林有鹿的请求。
其实认真思考一番便知道，林禹真正顾及的是池渊——好歹是池氏总裁，最炙手可热的商界新秀，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动他的逆鳞。
生日当天，已经有许多礼物堆在了房间里，林有鹿一边感叹着礼物赠送者的大方，一边换上漂亮的礼服——还是那天联谊会的礼服，林禹这个铁公鸡甚至不愿意为林有鹿准备一件新礼服。
接着，她画上精致的妆容，静静等待池渊的生日礼物。
在二楼向下望去，数十位少男少女在大厅端着酒杯闲聊着——这些人大多是林有鹿的高中同学，老同学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聊。
作为 S 市有头有脸的家族，没有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更多元化的教育。
不过目前的填鸭式教育太过扼制孩子的创造力。于是这几个大家族合作创办了一所贵族学校，涵盖了幼儿园到高中的课程。
今日在场诸位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所以大家其实都是青梅竹马，从小开始培养感情，知根知底。这也方便长大后的商业合作与联姻。
而对于林有鹿和她横空出世的继妹林绾绾，大家都还是更喜欢林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林有鹿。
谁不喜欢成绩好、性格安静、长相出众的女孩子呢？更何况在座各位苦蛮横无理的林绾绾久矣。
谈笑间，有人注意到了正站在二楼走廊上的林有鹿，打趣道：“林大小姐怎么还不下来啊？大家可都等你好久了。”
众人纷纷附和，林有鹿盈盈一笑，沿着大厅正中央的楼梯往下走。
此时，大厅的门被拉开，一个身型颀长、面如冠玉的男人缓缓走来。那人看见林有鹿时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眸中是藏不住的惊艳。
“池渊！你来啦。”林有鹿颇为惊喜。
在一片起哄声中，池渊接过小白递来的皮质首饰盒，在林有鹿面前展开：“鹿鹿，生日快乐。”
首饰盒里是一条项链，以蓝宝石为主石，深邃浓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林有鹿只觉得她的钛合金狗眼被闪瞎了。
有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语气揶揄：“这不是前几天斯佳拍卖会上的三十克拉缅甸无烧皇家蓝吗？池总大手笔啊，这得千万起步吧？。”
虽然确实有被这条项链的价值惊到——自家渣爹可从未这样慷慨过，但林有鹿望着这群平日出手就是所谓“大手笔”的二世祖们，颇为无奈道：“行啦，你们就别逗他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自豪的，池渊这一份礼物实在是太让人有面子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七位数或许在那群公子哥眼里连小小目标都算不上，但林有鹿觉得自己可以把这条小命都卖给池渊。
一抬眼，却看池渊嘴角漾开一抹笑，目不转睛注视着她，温柔而深情，令人招架不住。
这刹那，周遭喧闹仿佛都消失了，偌大的宴席上只有他和她。
完犊子了，林有鹿感觉有一头小鹿在她心里横冲直撞，并且很快就要冲到池渊精心设计的温柔乡了。
不行，林大小姐的事业上升期还没开始就要被爱情的火苗焚烧殆尽了。
于是那头小鹿紧急调转方向，一头撞在树上。
可以，也算是另类的宁死不屈了。
一秒钟内，林有鹿上演了风起云涌的内心戏，而她面前这位却浑然不觉。
“那个。”池渊有点不好意思，“你喜欢吗？”
“谢谢，我很喜欢。”林有鹿终于回过神，微笑着收下礼物，让站在一旁暗自看戏的管家送回房间。
“这是联谊晚会那件礼服吗？”池渊视线掠过林有鹿的裙摆，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是。”林有鹿坦然道，“抱歉，我就只有这一件拿的出手的礼服了。”
“没有怪你，我的意思是说——”池渊面色恢复如常，身体前倾，略微凑近林有鹿，耳语道，“你今天很美，女朋友。”
林有鹿瞳孔地震，整个僵住，只觉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她耳畔，池渊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如同一道电流，激得她心头轻颤，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这小子学习能力是真强啊，前几天逗他的招式这就学会了。
瞧瞧，这种撩人的小技巧根本难不倒他！
虽然此时此刻气氛如此暧昧，但林有鹿一面咬牙切齿，一面又不要脸地觉得自己有进行恋爱教学的潜质。
身边有人不满的抱怨声响起：“不是吧，你们二位是真不打算给我们这群单身狗留活路啊？”
是池渊回过头去，在嬉笑的人群中一眼锁定了声音来源，含笑道：“我怎么记得陈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订婚了？莫非是假消息？我可要找时小姐确认一下了。”
“别别别，池总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舔狗斤斤计较啊。”池渊口中的“陈少”马上垮下脸，面露苦涩。
大家又笑成了一团。
玩笑归玩笑，这位陈少苦苦追求人家时小姐四年，总算走到一起，现在要订婚了，自然是高调极了，整个 S 市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都是衷心表示祝福的。
“话说回来，鹿姐，怎么不见你们家林绾绾啊？”一个女生突然开口。
一提到林绾绾，马上有人不淡定了：“提她做什么？让她来扫大家的兴吗？”
想起高中时期，林绾绾因为融入不了班里的同学圈子，高考都没考就直接退学去当明星，还在接受采访时明里暗里说高中同学和学校的不好。
本来这些操作用来博同情博关注很有效果，就是弄得很多不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不分青红皂白攻击起这群高中同学——
说什么有钱人就是没文化还爱欺负弱小，还说林绾绾是因为接受不了与同学同流合污才退学。
笑死，敢情学校每年花那么多钱做公益做慈善都是打水漂了？
每次国际赛事上同学们为国家争的光都是做戏了？
每一届在山区招收的学费全免的贫困学生都被你们吃了？
况且林绾绾还没有意识到，各个资本之间利益关系是很复杂的。
那年网上舆论风波开始后没多久，林绾绾就收到了来自多位不知名热心校友的封杀警告，发完道歉声明后很久都没有新的通告。
也因此，林绾绾和当年同学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没有人愿意再施舍这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大厅内陷入寂静。
这时，林禹带着苏芳菲粉墨登场了。
众人尊敬地问好，只不过喊苏芳菲时不同于对其他长辈的“夫人好”，而是声音细若蚊呐的“苏阿姨”。听起来像是在叫家里的佣人。
对于林家这些事，大家不曾放到台面上来说，但其实都心知肚明。
都是受过义务教育的、是有正确三观的，知道长辈应该尊敬，自然也知道有些长辈不值得尊敬。
这些个少爷小姐们家里都是有些类似情况的，因此都不会惯着苏芳菲，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然而苏芳菲再气恼也只能忍气吞声赔个笑脸——因为她谁都惹不起。
“大家好。”林禹笑得和蔼，仿佛真是个温文儒雅的好父亲，“请大家稍作休息，我们鹿鹿的生日晚宴即将开始。”
虽说林禹这副样子在知道真相的众人看来太伪善了些，不过看在其掌控的锦鹿集团的份上，也还是愿意配合——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夜幕降临，在大家唱完生日歌、林有鹿许完愿吹灭最后一根蜡烛后。
高亢的警笛声骤然响起，随后，多辆警车齐刷刷停在林家别墅前，给人以莫大的压迫感。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只有警笛声不住地回荡着，犹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苏芳菲和林禹的头顶。
大门没有关，几位警察大步流星走进了宴会现场，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停在了苏芳菲面前。
“你好，请问是苏芳菲女士吗？我们是S 市公安局宁湾分局的警察，经群众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罪，请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站在最前方的年轻警员出示了警察证，声音虽不洪亮，却也足够让在场每个人都为之震撼。
大家都是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没有太多惊讶，只是一脸吃瓜状，眼神在苏芳菲和林有鹿之间来来回回。
苏芳菲瞪大了眼，一脸惊恐，往林禹身后躲：“我没有杀人啊，你们不要乱说！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啊你要相信我……”
一名女警站了出来：“是不是冤枉的，回去接受我们调查就知道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说罢，就伸手要去给苏芳菲带上手铐。
“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苏芳菲死死攥住林禹的衣袖不肯松手，眼里盈满了因过度害怕而产生的泪水，把林禹身上那件定制西装的袖口被揉得皱巴巴的。
戏剧性的一幕诞生了。
只见林禹一点一点掰开苏芳菲的手，面无表情从她身前让开，还略带嫌弃地捋平袖口，这才抬头微笑道：“各位同志辛苦了，你们把人带走吧。”
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苏芳菲站在原地，红得骇人的眼里溢出泪，还死死盯着林禹，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几位警察点头留下一句“谢谢配合”，就给麻利地给苏芳菲拷上手铐，带着她离开。
警笛声渐弱，林禹不失风度地对大厅内众人道：“很抱歉扫了各位的兴，鹿鹿记得照顾好大家，我有些不适，失陪。”
林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人群中瞬间爆发出笑声。
“鹿姐，真的感谢邀请，这出大戏看得太过瘾了！”
“确实，诶，你们是不知道，林董那个嫌弃的眼神……啧啧啧，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笑死我了，苏芳菲缺德事都做尽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冤枉的，我差点没绷住！”
……
不知为什么，林有鹿看着这群鲜活的人们，眼眶有些湿润。
时间仿佛回到了幼儿园和小学，在她失去母亲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群人叽叽喳喳地用笨拙而稚嫩的语言安慰她，让她别哭。
这么多年过去，林有鹿总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事实上，只要她愿意回头，身后永远有人在。
她由衷地，为自己拥有这样一群真诚的、会替她打抱不平的同学感到高兴。
有人拍了一下林有鹿的肩膀，侧头看过去，是池渊。
“别愣着啊，大家都要祝贺你呢。”池渊唇角勾起笑意，递上一杯酒。
“祝贺什么？”林有鹿回过神来，一脸茫然，还是接下了酒杯。
只看众人已经举杯，异口同声道：
“恭喜林大小姐摆脱恶毒后妈，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这个词对林有鹿来说不大贴切。
反正现在她已经不似原来那样心甘情愿忍辱负重了，苏芳菲在与不在都无所谓，她照样能自己闯出一片海阔天空。
不过实话说，在看到苏芳菲被带走的那一刻，林有鹿心里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现在没有人们记忆中善良，也不会对恶人同情心泛滥，只是会想：在这事背后推波助澜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人们常说“恶有恶报”，可林有鹿认为，是那些不为人知却不懈坚持的努力，才换来了那些坏人的罪有应得，换来了受害者的如愿以偿。
她不信因果报应，只信事在人为。
所以当警笛响起，林有鹿在错愕中看见了一旁打完电话回来的池渊时，她就明白了一切。
事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短时间内做这么多事真要费一番功夫。
但这人是池渊，那就什么都不奇怪了。
男主办事，自然如有神助。
宴会还要继续，林有鹿心里感动，却还佯装嫌弃对众人道：“马屁精们，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人笑着、闹着，直到凌晨才尽兴而归。
……
林有鹿与池渊站在林家大门前，目送最后一位朋友离开。
“我也该回去了。”
挥挥手，池渊正想道别，却发现林有鹿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道：“谢谢。”
“什么？”池渊假装淡定。
望着眼前这人淡定下藏着兴奋与期待的眼神，林有鹿莞尔一笑：“有人说过你装淡定的样子特明显吗？”
只见池渊一愣，她心里无奈，但还是认真道：“我说——池渊，谢谢你这份大礼，我很喜欢。”
指尖皮肤传来温暖，林有鹿着急忙慌松开手，又转过头去，将所有情绪都泯然于夜色中：“你回去吧，我不送了。”
“那……你早些休息。”
“嗯。”
走出去几步，池渊突然回头，叫住林有鹿：“你真的，没有话想对我说了？”
“有啊……”池渊怔住，但林有鹿没有回头，自顾自向家里走，“但是不适合现在说。”
啪叽——
好像有个人心里的小鹿撞死了。
“林有鹿，你不要后悔！”池渊声音染上怒意，却掩盖不了其中带有些许的恼羞成怒。
不过回答他的只有骤然加快的脚步声和“砰”的关门声。
应池渊的要求，林有鹿软磨硬泡让林禹为她举办生日宴，并邀请一批豪门世家的少爷千金撑场子。
虽然林有鹿不知道池渊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毕竟要无条件信任合作伙伴，她还是照办了。
意料之外的是，林禹这个渣爹破天荒地答应了林有鹿的请求。
其实认真思考一番便知道，林禹真正顾及的是池渊——好歹是池氏总裁，最炙手可热的商界新秀，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动他的逆鳞。
生日当天，已经有许多礼物堆在了房间里，林有鹿一边感叹着礼物赠送者的大方，一边换上漂亮的礼服——还是那天联谊会的礼服，林禹这个铁公鸡甚至不愿意为林有鹿准备一件新礼服。
接着，她画上精致的妆容，静静等待池渊的生日礼物。
在二楼向下望去，数十位少男少女在大厅端着酒杯闲聊着——这些人大多是林有鹿的高中同学，老同学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聊。
作为 S 市有头有脸的家族，没有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更多元化的教育。
不过目前的填鸭式教育太过扼制孩子的创造力。于是这几个大家族合作创办了一所贵族学校，涵盖了幼儿园到高中的课程。
今日在场诸位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所以大家其实都是青梅竹马，从小开始培养感情，知根知底。这也方便长大后的商业合作与联姻。
而对于林有鹿和她横空出世的继妹林绾绾，大家都还是更喜欢林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林有鹿。
谁不喜欢成绩好、性格安静、长相出众的女孩子呢？更何况在座各位苦蛮横无理的林绾绾久矣。
谈笑间，有人注意到了正站在二楼走廊上的林有鹿，打趣道：“林大小姐怎么还不下来啊？大家可都等你好久了。”
众人纷纷附和，林有鹿盈盈一笑，沿着大厅正中央的楼梯往下走。
此时，大厅的门被拉开，一个身型颀长、面如冠玉的男人缓缓走来。那人看见林有鹿时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眸中是藏不住的惊艳。
“池渊！你来啦。”林有鹿颇为惊喜。
在一片起哄声中，池渊接过小白递来的皮质首饰盒，在林有鹿面前展开：“鹿鹿，生日快乐。”
首饰盒里是一条项链，以蓝宝石为主石，深邃浓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林有鹿只觉得她的钛合金狗眼被闪瞎了。
有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语气揶揄：“这不是前几天斯佳拍卖会上的三十克拉缅甸无烧皇家蓝吗？池总大手笔啊，这得千万起步吧？。”
虽然确实有被这条项链的价值惊到——自家渣爹可从未这样慷慨过，但林有鹿望着这群平日出手就是所谓“大手笔”的二世祖们，颇为无奈道：“行啦，你们就别逗他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自豪的，池渊这一份礼物实在是太让人有面子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七位数或许在那群公子哥眼里连小小目标都算不上，但林有鹿觉得自己可以把这条小命都卖给池渊。
一抬眼，却看池渊嘴角漾开一抹笑，目不转睛注视着她，温柔而深情，令人招架不住。
这刹那，周遭喧闹仿佛都消失了，偌大的宴席上只有他和她。
完犊子了，林有鹿感觉有一头小鹿在她心里横冲直撞，并且很快就要冲到池渊精心设计的温柔乡了。
不行，林大小姐的事业上升期还没开始就要被爱情的火苗焚烧殆尽了。
于是那头小鹿紧急调转方向，一头撞在树上。
可以，也算是另类的宁死不屈了。
一秒钟内，林有鹿上演了风起云涌的内心戏，而她面前这位却浑然不觉。
“那个。”池渊有点不好意思，“你喜欢吗？”
“谢谢，我很喜欢。”林有鹿终于回过神，微笑着收下礼物，让站在一旁暗自看戏的管家送回房间。
“这是联谊晚会那件礼服吗？”池渊视线掠过林有鹿的裙摆，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是。”林有鹿坦然道，“抱歉，我就只有这一件拿的出手的礼服了。”
“没有怪你，我的意思是说——”池渊面色恢复如常，身体前倾，略微凑近林有鹿，耳语道，“你今天很美，女朋友。”
林有鹿瞳孔地震，整个僵住，只觉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她耳畔，池渊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如同一道电流，激得她心头轻颤，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这小子学习能力是真强啊，前几天逗他的招式这就学会了。
瞧瞧，这种撩人的小技巧根本难不倒他！
虽然此时此刻气氛如此暧昧，但林有鹿一面咬牙切齿，一面又不要脸地觉得自己有进行恋爱教学的潜质。
身边有人不满的抱怨声响起：“不是吧，你们二位是真不打算给我们这群单身狗留活路啊？”
是池渊回过头去，在嬉笑的人群中一眼锁定了声音来源，含笑道：“我怎么记得陈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订婚了？莫非是假消息？我可要找时小姐确认一下了。”
“别别别，池总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舔狗斤斤计较啊。”池渊口中的“陈少”马上垮下脸，面露苦涩。
大家又笑成了一团。
玩笑归玩笑，这位陈少苦苦追求人家时小姐四年，总算走到一起，现在要订婚了，自然是高调极了，整个 S 市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都是衷心表示祝福的。
“话说回来，鹿姐，怎么不见你们家林绾绾啊？”一个女生突然开口。
一提到林绾绾，马上有人不淡定了：“提她做什么？让她来扫大家的兴吗？”
想起高中时期，林绾绾因为融入不了班里的同学圈子，高考都没考就直接退学去当明星，还在接受采访时明里暗里说高中同学和学校的不好。
本来这些操作用来博同情博关注很有效果，就是弄得很多不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不分青红皂白攻击起这群高中同学——
说什么有钱人就是没文化还爱欺负弱小，还说林绾绾是因为接受不了与同学同流合污才退学。
笑死，敢情学校每年花那么多钱做公益做慈善都是打水漂了？
每次国际赛事上同学们为国家争的光都是做戏了？
每一届在山区招收的学费全免的贫困学生都被你们吃了？
况且林绾绾还没有意识到，各个资本之间利益关系是很复杂的。
那年网上舆论风波开始后没多久，林绾绾就收到了来自多位不知名热心校友的封杀警告，发完道歉声明后很久都没有新的通告。
也因此，林绾绾和当年同学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没有人愿意再施舍这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大厅内陷入寂静。
这时，林禹带着苏芳菲粉墨登场了。
众人尊敬地问好，只不过喊苏芳菲时不同于对其他长辈的“夫人好”，而是声音细若蚊呐的“苏阿姨”。听起来像是在叫家里的佣人。
对于林家这些事，大家不曾放到台面上来说，但其实都心知肚明。
都是受过义务教育的、是有正确三观的，知道长辈应该尊敬，自然也知道有些长辈不值得尊敬。
这些个少爷小姐们家里都是有些类似情况的，因此都不会惯着苏芳菲，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然而苏芳菲再气恼也只能忍气吞声赔个笑脸——因为她谁都惹不起。
“大家好。”林禹笑得和蔼，仿佛真是个温文儒雅的好父亲，“请大家稍作休息，我们鹿鹿的生日晚宴即将开始。”
虽说林禹这副样子在知道真相的众人看来太伪善了些，不过看在其掌控的锦鹿集团的份上，也还是愿意配合——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夜幕降临，在大家唱完生日歌、林有鹿许完愿吹灭最后一根蜡烛后。
高亢的警笛声骤然响起，随后，多辆警车齐刷刷停在林家别墅前，给人以莫大的压迫感。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只有警笛声不住地回荡着，犹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苏芳菲和林禹的头顶。
大门没有关，几位警察大步流星走进了宴会现场，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停在了苏芳菲面前。
“你好，请问是苏芳菲女士吗？我们是S 市公安局宁湾分局的警察，经群众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罪，请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站在最前方的年轻警员出示了警察证，声音虽不洪亮，却也足够让在场每个人都为之震撼。
大家都是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没有太多惊讶，只是一脸吃瓜状，眼神在苏芳菲和林有鹿之间来来回回。
苏芳菲瞪大了眼，一脸惊恐，往林禹身后躲：“我没有杀人啊，你们不要乱说！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啊你要相信我……”
一名女警站了出来：“是不是冤枉的，回去接受我们调查就知道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说罢，就伸手要去给苏芳菲带上手铐。
“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苏芳菲死死攥住林禹的衣袖不肯松手，眼里盈满了因过度害怕而产生的泪水，把林禹身上那件定制西装的袖口被揉得皱巴巴的。
戏剧性的一幕诞生了。
只见林禹一点一点掰开苏芳菲的手，面无表情从她身前让开，还略带嫌弃地捋平袖口，这才抬头微笑道：“各位同志辛苦了，你们把人带走吧。”
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苏芳菲站在原地，红得骇人的眼里溢出泪，还死死盯着林禹，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几位警察点头留下一句“谢谢配合”，就给麻利地给苏芳菲拷上手铐，带着她离开。
警笛声渐弱，林禹不失风度地对大厅内众人道：“很抱歉扫了各位的兴，鹿鹿记得照顾好大家，我有些不适，失陪。”
林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人群中瞬间爆发出笑声。
“鹿姐，真的感谢邀请，这出大戏看得太过瘾了！”
“确实，诶，你们是不知道，林董那个嫌弃的眼神……啧啧啧，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笑死我了，苏芳菲缺德事都做尽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冤枉的，我差点没绷住！”
……
不知为什么，林有鹿看着这群鲜活的人们，眼眶有些湿润。
时间仿佛回到了幼儿园和小学，在她失去母亲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群人叽叽喳喳地用笨拙而稚嫩的语言安慰她，让她别哭。
这么多年过去，林有鹿总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事实上，只要她愿意回头，身后永远有人在。
她由衷地，为自己拥有这样一群真诚的、会替她打抱不平的同学感到高兴。
有人拍了一下林有鹿的肩膀，侧头看过去，是池渊。
“别愣着啊，大家都要祝贺你呢。”池渊唇角勾起笑意，递上一杯酒。
“祝贺什么？”林有鹿回过神来，一脸茫然，还是接下了酒杯。
只看众人已经举杯，异口同声道：
“恭喜林大小姐摆脱恶毒后妈，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这个词对林有鹿来说不大贴切。
反正现在她已经不似原来那样心甘情愿忍辱负重了，苏芳菲在与不在都无所谓，她照样能自己闯出一片海阔天空。
不过实话说，在看到苏芳菲被带走的那一刻，林有鹿心里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现在没有人们记忆中善良，也不会对恶人同情心泛滥，只是会想：在这事背后推波助澜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人们常说“恶有恶报”，可林有鹿认为，是那些不为人知却不懈坚持的努力，才换来了那些坏人的罪有应得，换来了受害者的如愿以偿。
她不信因果报应，只信事在人为。
所以当警笛响起，林有鹿在错愕中看见了一旁打完电话回来的池渊时，她就明白了一切。
事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短时间内做这么多事真要费一番功夫。
但这人是池渊，那就什么都不奇怪了。
男主办事，自然如有神助。
宴会还要继续，林有鹿心里感动，却还佯装嫌弃对众人道：“马屁精们，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人笑着、闹着，直到凌晨才尽兴而归。
……
林有鹿与池渊站在林家大门前，目送最后一位朋友离开。
“我也该回去了。”
挥挥手，池渊正想道别，却发现林有鹿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道：“谢谢。”
“什么？”池渊假装淡定。
望着眼前这人淡定下藏着兴奋与期待的眼神，林有鹿莞尔一笑：“有人说过你装淡定的样子特明显吗？”
只见池渊一愣，她心里无奈，但还是认真道：“我说——池渊，谢谢你这份大礼，我很喜欢。”
指尖皮肤传来温暖，林有鹿着急忙慌松开手，又转过头去，将所有情绪都泯然于夜色中：“你回去吧，我不送了。”
“那……你早些休息。”
“嗯。”
走出去几步，池渊突然回头，叫住林有鹿：“你真的，没有话想对我说了？”
“有啊……”池渊怔住，但林有鹿没有回头，自顾自向家里走，“但是不适合现在说。”
啪叽——
好像有个人心里的小鹿撞死了。
“林有鹿，你不要后悔！”池渊声音染上怒意，却掩盖不了其中带有些许的恼羞成怒。
不过回答他的只有骤然加快的脚步声和“砰”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