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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为避免争议,女主海外留学城市为虚构,与原型事迹无关,请自行避雷。

    原本计划用这一章的内容把女主出国前后男主的回忆写完的,但貌似又写不完了。本章描写较多,可能乏味,提前告知。

    男主的视角还剩一章,写完后会开始写女主的故事咯。<hr size=1 />

    </div>  年尾将至,12月的北京已彻底进入到速冻模式,阳光稀少,朔风凛冽,温度持续走低,雾霾天气开始逐渐笼罩城市。

    张玥柠离开的前三天,北京一直处于大雾天气。万物苍穹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白纱包裹着,整个北京城混沌一片,在瞬息间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气象台持续发布大雾黄色预警,全市能见度降至800米左右,部门路段在500米以下,少量高速路段能见度仅有200至500米。而因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机场的大部分航班也接连出现了停飞和延误。

    就在程启锋以为张玥柠一行人的美国行程会因天气原因被延期时,却没想到他们临行的那天清晨刚好出现了转机,许久不见的太阳倏地从天边顽强地探出了头。起初只是迷离之中一团隐约的红晕,见缝插针地透着星星点点的微光。随后没过多久,阴沉颓丧的天色被忽然升腾起的五彩斑斓点了个通明,大簇大簇的光火在触手可及的天地间急速盛放。

    冬日里的暖阳带着它独有的气宇轩昂,恰如其分地在今日傲然升起,如同开在心间的一朵热辣玫瑰,瞬间带走所有的阴霾与黯淡。灰白烟雾氤氲升空,继而慢慢消散,颗颗流金化蝶翩跹,在涌动的空气里恣意流转,陈朽荒芜的万物竞相苏醒,生机盎然。

    国家队已正式进入冬训,训练任务排布得紧密又充实,似乎没有一点闲隙能让人有胡思乱想的空间。程启锋把自己关在训练馆中一整天试图躲避一切。在全天高强度的训练结束后,他又选择独自留下,对着墙壁一个球接一个球麻木地练习,练完了捡球,捡完了再继续练。直到几百个回合后,身体瘫软,手脚酸疼得失去了知觉。

    回到公寓,已是晚上九点半。进门的时候吴赫正在浴室洗澡,房内的电视刚好停留在体育频道。随着一声熟悉的片头音乐响起,晚间体育新闻如约而至,程启锋顺势在床沿边坐下来观看。

    今晚的第一条新闻,便是16位前世界冠军今日前往美国伯克利留学前在机场的报道。

    程启锋根本不用担心看不到张玥柠的镜头,她和韩骏在恋情公开后就已经是大众眼里公认的金童玉女,如今意料之中地也成为了媒体主要关注的焦点。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在登机口共同出镜接受记者采访,幸福又登对。他们相视而笑的目光柔情似水,蜜意绸缪。这份爱情坚毅而勇敢,热烈而盛大。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也是程启锋在梦中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

    看到这儿,他先是僵住一两秒,随即突然感觉自己瞳孔失焦,失魂游离,脑子里的嗡鸣声铺天盖地,他的眼眸被细密的泪水浸湿,喉咙里干疼得像是吞了一千根银针,身体里的所有感官连带着被刺痛,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自己悉心守护了多年的公主终于等来属于自己的王子和今后更好的人生。画面的最后,看着他们相依地走进登机口,之后满载幸福与希望的飞机腾空直上,他嘲讽又狼狈地再次发笑。

    吴赫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不由分说直接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没一句多余的废话。程启锋和他对视几秒,平静地笑了笑,下一秒便冲进了浴室。

    站在水下,脸上残败的泪珠与澎湃的水流跌宕起伏着相融。无论是绝望还是不甘,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死死地攥进掌纹沟壑里,周身涌动的疼痛和痴缠在水声里慢慢消弭,最终淹没掉他内心声嘶力竭的呐喊。

    大概很多事情至此便是最终的答案了。

    张玥柠离开后的第二天,北京就迎来了大雪天气,这一下就连续下了三天。原本因重度雾霾导致的空气污染瞬间得到净化,无边无际的白,明朗又透明的万物让世界变得一尘不染,空旷轻灵,浪漫又干净。

    气象台专家表示,此前连续几日不散的大雾天因水汽多、温度低,为今日的降雪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瑞雪兆丰年,年尾的一场大雪将是个非常好的兆头。

    要不怎么说造化弄人,大雾天和大雪天之间偏偏隔了一日的晴天,而那天正是张玥柠离开的日子,停飞数日的航班恰恰在那天得以正常运行,让她如期踏出了新的征程。

    你看,就连上天都知晓张玥柠想要开始新生活的决心,那一股力量如同山呼海啸,势不可挡,无论如何也要突破弥天盖地的重重阻碍,毅然决然为她杀开一条畅通无阻的血路。

    “我特别喜欢北京的冬天,尤其喜欢看北京的雪。”

    夜幕已黑,程启锋站在阳台上看着鹅毛般不断簌簌下落的雪花,张玥柠曾经兴奋得如孩童般俏皮的话语,言犹在耳。

    北京今年这么好看的雪景,她却不会再和他一起看了。

    “没想到今年的雪会下得这么大。”

    程启锋闻声转头,吴赫已经走到了身后,手里拿着两罐可乐,接着便递了一罐给他。程启锋接过,发现可乐是冰的。

    他扬了扬眉: “大雪天喝冰镇可乐?”

    “是啊,这感觉超级爽,试试?”吴赫狡黠地眯起了眼睛。

    于是,打开易拉环,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那冰凉的酸爽感觉一下从头顶贯穿到了脚底。

    可是这体验感真的不赖,他顺势夸着: “感觉真棒,你丫挺会喝啊。”

    “疯子...”吴赫继续喝下一口可乐,眼睛看着前方,慢悠悠地用手接住飘落的雪花,语气却十分认真: “勇敢点,不能回头,就走得更远吧。”

    “好,我知道。”

    雪能吸声,周遭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除了吴赫浑厚的话语尾音,还有两人喝下可乐时液体滑过喉结丝丝密密的声响,空寂辽远地在耳边回荡了很久。

    大雪停后的次日,太阳出来了,倾盆而下的饱满金黄在清晨时分便洒满了整间屋子。程启锋正坐在公寓的书桌前,努力把草稿纸上零碎的大纲编纂完整。

    早在两个月前,乒乓杂志专栏主编按照往年惯例,面向近几年来最热心的球迷及读者,抛出了每年年末的常规问卷调查:

    《今年的国际乒坛,你最期待谁的故事?》

    两个月的官网、论坛、贴吧还有手写信件的投票,总算在新年到来之前有了结果。

    综合所有渠道的票选,程启锋意外当选了球迷们今年的“心中之最”。

    李国亮将任务布置给他,让他自己亲自梳理一番这几年的心路历程供杂志社那边参考,主题关于成长,时间从进入国家队的第一年至今,内容由自己即兴发挥。后续杂志社会根据他们的需求再进行总体的修改和排版。

    原本心里积累了很多话想写,可真正提笔的那刻,他愈加迷茫,频繁咬着笔帽于混乱脑海中吃力地回想着曾经那些成就和挫败的画面,想到一句写一句,可每每都是刚进入正题就再也写不下去。终于在写废了十几张纸后感到太阳穴跳得生疼,最后双眼虚晃到无法再静心思考,脑中所得也是空空如也。

    愣神许久,他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右手的拇指就在刚刚放空思考时被自己不断抠着,此时已经不小心撕扯得破了皮,带上了微弱而又钻心的隐痛。

    此时彼刻,疼痛感让他回过神,重新投入思考,重新回顾着自己从曾经的叛逆浮躁逐步走向沉稳持重的这些年。

    在过去与现实的边缘不断游离又徘徊,程启锋踱步到镜子前直勾勾地审视起自己,看着自己手腕间始终不敢摘下的护腕,关节处紧紧缠绕着的白色绷带,还有抬起手臂后肩膀、胳膊等多处不太光洁的皮肤上,曾经因打过封闭针而产生的隐隐淤青仍旧一览无余。

    平时乍一看都不太明显,但仔细靠近观察,才肉眼可见到身体上的这些似有若无的痕迹与瑕疵,都是这些年为了那枚白色小球奋力拼搏过而留下的证据。

    职业生涯至此,他没有单打冠军,距离最近的那次还因为自己的不争气硬生生地丢掉了。双打成绩的确辉煌,但作为一名运动员谁不想真正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天下。

    然而他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这才发觉自己如此糟糕,虽然伤病缠身,可他浅薄贫瘠的过往仿佛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老天好像一直在给他的命运章节不断打上或长或短的休止符,把他职业生涯里的记忆分割成残垣断片,以致于现在寥寥几句似乎就能说清道明。

    更关键的,他需要回忆的这些年,每一年,每一天,甚至每分每秒,都与张玥柠紧密相连。

    他垂头,一声叹息,仿佛从未想过有一天让他写出自己的故事时竟会有那么多痛苦的牵扯。

    只不过,时间紧迫,最后他还是咬着牙,忍着痛,赶在杂志社要求的交稿日前夕圆满完成了任务。他的故事被刊登在了新年第一期杂志的人物专栏上,这是他第一次透过别人的角度来了解自己的过往,内心倒生出了几许欣慰。

    这一期的杂志,远在万里的她还能看得到吗?如果看到,还会不会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涟漪?

    他的心紧了一下,不由地自顾自点头又摇头,一阵鼻酸。

    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从那以后,雾霾散尽,大雪融化,每天的太阳开始照常升起。阳光散开的时刻,所有人都在继续生活,也都会忘记昨夜几乎摧城的风雨。

    在程启锋的眼里,张玥柠离开后的日子宛如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他所有的伤痛情绪也很快被日复一日忙碌的训练和各站比赛所顶替。只不过在偶尔的男女队集中训练时,在大家一起扎堆去食堂吃饭时,在队里集体或他们自发组织的聚会时,再也不会见到她的身影。

    仿佛在生活里,他再也找不到和她有关的痕迹。

    但其实也不然,他还记得衣柜的深处始终藏着那条她送给自己的黑白格围巾。他从衣柜里轻轻取出,放在手中抚了又抚,看了又看,一次次想要绕在颈间,却又一次次稳稳地放下,始终没有勇气戴上它。最终还是像呵护至宝一般,将围巾规整得没有一点褶皱,再重新放回柜子的角落。

    他已经找回了以前的自己,慢慢恢复了心绪的平静,只是心脏深处依旧残存着纠缠复杂的情感,总是容易在无人之境时逐渐蚕食他给自己辛苦堆砌的心墙。

    自从她离开,他每一晚都睡得很安稳,终于和这近七年的情感做了一个了断,也终于接受了她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的事实。他不是不会伤心难过,只是偶尔会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无比轻松与庆幸,就好像她走了也好,否则总是担心她随时要离开。

    大概就是,她的离开让他如释重负又如获新生。

    他是个洒脱的人,却唯独在与她的感情里既懦弱又偏执,已经差不多被自己逼成了精神分裂。

    她没有正式的退役仪式,只是在全运会刚夺冠之后就草草地选择挂拍,之后便抽刀断水般离开得那样决绝。她的离开几乎带走了他生活里所有的希望和光辉,留给他的是今后日子里无尽的思念和煎熬。

    最让他害怕的,莫过于数年以后,仿佛只有自己还在对逝去的往事念念不忘,而她早已沉浸在和他人的幸福里,波澜不惊地放下并淡忘了所有与自己的相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平淡如水、不痛不痒的日子里,他也时常感觉恍惚,过去和她经历的七年里的种种,曾经的亲密无间,共同经历过的所有起伏和风雨,是否就像尘世间悬浮在空气中的微粒,其实根本没有真实存在过,记忆中她对着自己的那抹闪耀明朗的笑颜不过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没有她的日子,他的烟瘾又比以前加重了很多,尼古丁仿佛不要钱似的被他拼命地吸进喉咙里。他哭不出来,所有的泪水以及与她相关的每一个时刻,都如同刀尖划过般的窒息,随着他吸进的烟雾一起永远地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流进胃里、血液里,流进自己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只是都感觉疼痛难抑。

    在烟雾缭绕的空气里,在虚无缥缈的幻影中,他似乎能隐约看见她的脸,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恐怕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真的不只是一场梦而已。

    尽管这些年的成绩有遗憾,尽管自己心爱多年的女孩和别人牵起了手,可在外人的眼中,他还是那个叛逆的疯子,他还是那么洒脱自在、乐观豁达,平日里还是可以照常和队友们毫无顾忌地插科打诨、嘻嘻哈哈。每当别人无意间提起那些零零碎碎的过往,他挂在嘴边的就三句话:「没事。多大点事啊。无所谓的事。」

    可表面上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在心底总有一个地方,碎得特别彻底。

    外表的乐观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这些年,面对与她的情感,原本爽直利落的他变成了一个胆小懦弱、黏黏糊糊的人。因为自己的拖泥带水,他逃避了太久,就连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勇气留住她。他不满意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坚定地放她走。因为在他心里,她心中的热爱与梦想远比自己心里那一点私己的情感重要得多。

    于是,他固执地想把她看作人生里的过客,固执地认为那些相伴拼搏的时光,不过是借着彼此的力量不让自己倒下罢了。她只不过是那个恰巧出现的人而已,如果换成别人,大概也没差。

    就像《百年孤独》里的那段经典的话:

    「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是啊,唯有孤独永恒。他的前途迷茫而未知,她的未来美好而辽阔,无法同路的他们终究是要分离的。

    是不是该庆幸,正因倔强的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提过一次开始,才不会让如今的分离显得分外矫情,也不会为了未知的未来而感到忐忑不安。

    尽管他们从没有属于过彼此,却又似乎早已拥有过了彼此。

    可习惯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哪怕过去再久,她还是他心底的讳莫如深。

    「张玥柠,你相信吗?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习惯没有你的生活。」

    她离开以后,趁着次日公休的日子,他又独自去了Shifter一次。

    那天的Shifter有人开派对,整个场子比往常要热闹得多。可偏偏是在这里,程启锋能短暂的静心。

    他没有去到楼上的玻璃露台,还是和上回一样,选择在吧台前随意地坐下,还是上次那个座位,就连高脚椅都是同一把。

    阿ken一见到他,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随手递了根烟给他: “来,今天不怕你焦虑了,炫赫门了解一下。”

    程启锋之前倒是听说过这个牌子的烟,还有一句颇有名气的流行语,他随口即出: “抽烟只抽炫赫门?”

    “没错,一生只爱一个人。我看,挺适合你。”

    他苦笑着摇摇头: “邪乎,烟抽进去还不都一样。”

    “这烟还真就挺特别,”阿ken故弄玄虚,将烟灰缸推到他跟前: “不信你抽抽看。”

    点燃了之后刚抽一口,程启锋盯着指缝中夹着的烟,讶异着: “这烟怎么是甜的?”

    “Bingo!这就是它的特别之处,目前市面上除了它,还没有第二款烟的滤嘴会被做成甜味儿的。”

    “还真不错。”又抽了几口,看着吧台明晃晃的吊灯下飘散的迷晃烟雾,程启锋瞬间爱上了这种味道。

    “最近怎么样?”说这句话的时候阿ken没看程启锋,只是继续熟练地玩转着手里的酒杯。

    “就那样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阿ken不屑地揶揄他: “切,你就装吧你。什么时候你能把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给改了,你才有的救。”

    “救什么救,已经病入膏肓了都。”一根烟抽完,程启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托着腮随手拨弄着桌上的小摆件。

    “其实,失去一个东西的最好办法,就是留住它,”阿ken再次淡淡开口: “你这个人平时疯是疯了点儿,但你真正理智起来的时候,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到像你这样。”

    程启锋悠悠抬眸: “哟,能得到阿ken老师的认可,属实不易了。”

    阿ken耸了耸肩,递给程启锋一个笑容。他的话永远简单明了又一针见血,从前程启锋很受用,如今也一样。

    “所以,你也认为,我放手是对的?”他追问。

    “这是你自己的内心,别人没办法置喙你的对与错。”阿ken的语气依旧淡而轻。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拥有自由,应该飞得更高,不应该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她自己。”

    “你是爱她的,她是自由的,”阿ken的脸上继续挂着了然的笑: “如果大部分人都能像你这么想,那这世上的痴男怨女估计得少一大半儿。”

    程启锋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他没想过给自己生硬地套上如此伟大的深情人设,他只深刻明白这就是他的心之所向。

    几分钟后,阿ken给他端上一杯酒,今天这酒的颜色是柔和的淡绿色。

    “今天的酒有寓意吗?”程启锋转着酒杯来回地看着。

    “有。绿色代表希望之色,酒的名字就叫「Tomorrow」,也就是说,你的明天充满希望。言简意赅,非常好理解。”

    “不是吧,阿ken,你可别忽悠我啊,”程启锋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着慌张: “这酒我之前听说过,酒精度高达40以上,很容易喝醉,要不怎么说「明天见」呢?该不会我这一杯下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明天了吧?”

    “喂,程启锋,你的良心呢?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他暗暗一笑: “难道不是吗?”

    阿ken气愤地反驳他: “去你丫的,先不说你现在每天还得高强度训练,你今儿可是一个人来的,你要喝大了我还得想办法给你送回去,我特么闲得慌,给自己找事儿是吧?”

    “那行吧,勉强相信你一回。”

    “废话,我是谁啊,最贵的调酒师,别人的Tomorrow什么样我不管,但我的这杯绝对特别,况且我可是按你的量调的,完全在你承受范围之内,”阿ken看看他冷哼一声,接着补充道: “如果想要从一段失去的恋情中恢复过来,那么这一杯充满希望的「明天」最能抚慰人心。”

    “是吗?我和她都没开始过,何谈失恋,”程启锋浅尝了一口酒,还是皱着眉对阿ken直言: “可我怎么喝起来还是苦的?”

    “没办法,心里苦的人,喝什么都一样。”

    今晚开派对的客人逐渐高朋满座,阿ken也跟着忙碌了起来,整个Shifter陷入了浮华涌动的气氛里,演出也是一场一场层出不穷。

    身边的人潮慢慢变得拥挤,逐渐开始有人将一直隐秘地坐在昏暗角落里的程启锋认了出来,他们揽住他有的想要签名,有的想要合影,有的还甚至坐到了他身旁开始与他攀谈起来。他不拒绝也不排斥,反倒很乐意也很有礼貌地配合着大家。

    也许他也没想过,自己这样一个实在不够出彩的球员还能被大众熟知,就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居然还隐藏了好几个自己的球迷。这样一种优待着实让他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混迹在人群中,他也难得享受了一次灯红酒绿的缭乱。

    后来他还应承了球迷的提议,被邀请上台跟吉他手一起合唱了《红日》,跟着主持人猜歌谜,跟着席间的那么多陌生人一块儿玩起了酒吧小游戏,甚至还恰巧赶上并参与了一场情侣告白的快闪活动。

    直到逐渐夜深,派对结束,人群散开,Shifter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程启锋刚想离开,却在刚刚起身的刹那,空灵缥缈又熟悉干净的嗓音响在耳边,歌手还是童安格,歌曲是那首同样经典的《忘不了》。

    狂欢过后的幽静,喧闹过后的孤寂,都在这支婉转柔美的歌曲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忍不住又再坐回座椅上,准备听完再离开。

    一晚上阿ken忙得不见人影,现在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这首歌,我帮你点的,怎么样?”

    “很好听,”程启锋的唇角勾起一丝无力的笑: “不过有点往伤口上撒盐的感觉...”

    阿ken点点头笑着,却话锋一转: “你知道老张临去美国之前也一个人来过吗?”

    他抬起头,眸色慌张又惊讶: “她也一个人来过?”

    “没错,她来的时候,就是让我给她放了这首歌,从她来到她走,一直在循环播放。”

    闻言,程启锋的心中便有种极度复杂的情绪,似欢喜,似苦恼,种种思绪汇聚在一起,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说不出的滋味。

    阿ken忙着整理吧台,却丝毫不影响和程启锋的谈话: “你说你俩还真是奇怪的缘分,从来没在一起过,但不管在你们谁身上,我都能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程启锋眉头微微皱起,清了清嗓子,再问道: “那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也没什么...你还不了解她吗?她有心事的时候,话特少...”差不多清闲下来的阿ken终于在吧台前坐下: “不过那天,我给她上了一杯酒,叫「雾散」...”

    程启锋的眼底带着些许期待: “那寓意呢?”

    “很多事儿其实没那么复杂,有时甚至只需要往前走一步,所有的苦恼就都会云开雾散...”阿ken微微挑眉: “这句话我一直想对她说,也对你说...”

    程启锋看着阿ken,一时哑然。阿ken漫不经心地笑着,微顿了几秒,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对了...”程启锋再次抬眸,像是忽然回忆起了什么: “我们一起来的那天晚上,为什么你给我们上的酒没有名字?”

    “这个问题问得好,现在是时候可以回答你了。”

    程启锋郑重地看着阿ken,只见阿ken会心一笑: “不是每一杯酒都有固定的名字,有时候需要用故事的结局来赋予它意义。如果那天晚上你能把她留下来,那么这杯酒就叫「重生」。但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那现在它便叫做「共生」。”

    “疯子,如果真的无法与遗憾和解,那不如就学着与遗憾「共生」。”

    世间所有深刻而隐晦的爱是不是都真的难逃遗憾他不确定,他只知道,此刻他心中那波涛汹涌的不舍与痛苦,他已不知该以什么形式去表达。

    当她决定要离开,所有人都祝她前途无量,他也祝她前程似锦。但这句话里包含的含义实在太多,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三言两语地说清。他只希望自己的放手能赋予她更加广阔美好的未来。

    他赠她前程似锦,更希望她平安顺遂。

    他露出坦荡的笑容: “谢谢你,阿ken,我喜欢这个寓意,也喜欢这个结局。”

    “不客气,”阿ken看着他释怀的模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我今晚把这首歌放给你听,是想告诉你,忘不了的就别忘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嗯,我懂,今晚很开心。还有你的这杯「Tomorrow」确实不苦,后来我喝着喝着,还是从后调里喝出了甜味。”

    程启锋打算起身离开,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阿ken从吧台下抽出一把伞递给了他: “路上慢着点啊。”

    “谢了,哥们儿。”

    “还有...”刚往前走了几步,阿ken在身后又叫住了他。

    转过头,只见阿ken头也没抬地淡声道: “「明天」,永远是值得期待的。”

    没有过分去追究话里的含义,程启锋回望一个笑脸,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拿起了伞和外套,结了账与阿ken道别后,匆匆出了门。

    就在推开门之后的一瞬,阿ken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的大脑瞬间顿悟。

    酒能随意调制出不同的气味、口感,甚至可以自己来决定它的结局和意义,那人生是不是也可以?

    独自一人走在后海,已是凌晨时分,程启锋的眼底是彻底红透的。他一手撑着伞,一手裹紧了外套,在雨中缓缓向前走去,左右遥望着依旧拥挤喧嚣的人群,昏暗的灯光在雨中更加扰人恍惚,就像历历在目的过往,很久都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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