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盛宴，许襄是背着父令来的，可落座开席之后，他的眼神全程落在谢鸳身上。
父亲让他择一公主为妻，怎么就不能是九公主呢。
于是许襄招手，在小厮耳边问道：“九公主行不行？”
小厮惊恐万分，连连摇头，“少爷疯了不成，老爷只让您在大公主和五公主当中选。”
许襄不高兴地瞪他。
小厮急道：“少爷，这事可出不得岔子。”
“放心，”许襄“哼”了声，“已经选好了，是大公主，你去禀告爹爹吧。”
可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他身下的椅子差点被人掀翻，整个人也差点被踹飞出去。
许襄狼狈地抓着椅子扶手坐稳，怒冲冲地转头。
踢人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旁侧，长腿大咧咧地放在他椅子下，见他看过来，笑眯眯地端起了酒盏。
许襄怒道：“你找死不成。”
陆九承耸肩，满脸无辜地把腿收回来，语气十分敷衍，“不好意思，脚太长不小心滑了下。”
许襄气得唇角抽搐。
真不知道这宫廷寿筵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脚底就是抹了油也没有踢到他腿边的道理。
许襄捏紧拳头，忍了又忍，可陆九承挑着眉，一脸寻衅模样，最后到底没忍住，狠狠剐了他一眼。
.
谢明珠走在前面，见谢鸳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嫌弃地皱了眉，催促道：“你能不能走快点，大皇姐该不会是去见那只癞蛤蟆了吧。”
谢鸳慢吞吞摇头，“谁知道呢。”
谢明珠一窒，瞪眼看她，“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哦，”谢鸳点头，语气极为平淡，“小时候就知道了。”
两人走在幽僻少人的路上，身旁便是一片半大的鱼池。
正逢炎暑，池里的鱼儿无精打采地游着，点点水波泛起涟漪，就好似有千万条银蛇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舞动。
幼时谢鸳也是在一片鱼池落水的。
恰逢冬日，池水大都结了冰，冷的渗人，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才被救回来，此后便落下了病根。
这事谢明珠同样记得清楚，望着身旁近在咫尺的纤瘦身影，她不知怎的，猝然抬手，像十几年前那般将谢鸳往水里一推。
这一刻，谢明珠是颤抖的，也是疯狂的。
父皇喜欢谢鸳多于她。
母妃喜欢谢鸳多于她。
世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人被谢鸳杀死。
所以她该死。
电光火石间，谢鸳却轻松钳住谢明珠那双用力不深的手，她转过身，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漠然到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若要人去死，就该拼尽全力。”
谢明珠面色倏的一白。
谢鸳松开手。
谢明珠踉跄地退后两步，眼睫颤动，张了张嘴，竟道：“谢鸳，你十几年前就该去死。”
谢鸳面色不改，讥笑一声，“这么恨我，以后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我是恨你......”谢玥琅垂下眼，唇角一扯，声音隐隐透着一抹悲恸，“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吗，所有人都向着你，就连我母妃也是。”
谢鸳斜她一眼，嘴里“啧”了声。
还好意思和她提方才的事。
沈浮白可是她的人，她还没跟她算账呢，谢明珠倒先委屈上了。
谢鸳有心想讽她两句，却听见树丛传来一阵脚步声，话便咽了回去。
紧接着一道紫兰罗裙的倩影走出来，正是折返而回的谢玥琅。
谢玥琅看见两人并不惊讶，察觉到她们之间冷凝的气氛，亦是见怪不怪，秉着一贯不多事的原则，她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妹妹请跟我来。”
鱼池中央恰好有一小亭。
三人往亭子走，却破天荒在半路碰见了也同样偷溜出席的谢竹，于是变成四人结伴而行，躲进了池心亭。
谢明珠一路注意着谢玥琅提在手里的食盒，进了亭子便急不及待地问，“这东西不会是那癞蛤蟆送的吧。”
闻言，在场四人愣住了两人。
谢鸳便好心替谢玥琅解惑，将许襄之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遍，末了还补了句，“许襄不是良人。”
哪知谢玥琅听了却是哭笑不得地摆手，“两位妹妹误会了，不是许公子。”
谢明珠便问：“那是谁？”
谢玥琅叹了口气，低了头，目光落在食盒上，眼里闪过少有的温柔之色，“只是宫中一个小侍卫罢了，知道我喜酸，近来天热吃不下东西，昨夜便特意去山上摘了新鲜的青梅，七妹妹要不要尝尝？”
谢明珠看到绿油油的果子只觉得心口都在泛酸，摇了摇头，“太酸了我不吃。”
一旁的谢鸳却问：“既然大皇姐有中意之人，为何又会和许公子攀上关系？”
谢玥琅苦笑，“是我母妃要我选他，女子出嫁从夫，若夫不好，便要遭人笑话，所以我不知道要选谁，两位妹妹觉得谁好？”
她说这话时，没人注意到默默缩在角落的谢竹肩膀颤了下。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谢鸳和谢明珠一口否决了许襄，沦到小侍卫时两人所言却是殊途同归。
谢鸳说：“世间有万般难事，可唯自己快活最重要，你既喜欢，那便选他。”
谢明珠说：“世上只有自己不会让自己伤心，反正这世间的负心郎是比路旁杂草还多，我一个也瞧不上眼，但你既然开口问我，那便选侍卫吧，我瞧着你觉得他不是伤你心的人。”
谢玥琅愣了许久，忽然出声问道：“若是他负了我呢。”
谢明珠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那便休他，大晋儿郎千千万，你再挑一个喜欢的。”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当然，如果是我，我一个都不会挑，这世上没有男子能配得上我。”
听得前半句，谢玥琅已然呆住，可没想到后半句同样骇人视听，她几乎是下意识问：“可刚才你不是在席上说喜欢沈太傅吗？”
闻言，谢明珠并未出声，反而笑了，一双眼盯着谢鸳看。
谢鸳眉头不觉深深皱起，“看我做什么？”
谢明珠于是道：“这个报复怎么样，你不是喜欢沈浮白吗。”
她话音刚落，谢鸳便满脸不可置信。
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喜欢他？”
“不喜欢吗？”谢明珠没忍住讥笑了声，“你不如问问自己，哪里不喜欢他......”
谢鸳怔住。
哪里不喜欢他？
大概，好似是没有的......
就在她愣神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明珠，竹儿，今日席上可有令你们中意的郎君？”
四人一同回头看去，说话的人竟是林贵妃，而她身旁站着顾皇后。
众人震惊之余便要行礼，哪知林贵妃一拂手，竟道：“算了，外人面前还得做做样子，今日乏了不想再做戏了，你我都是人，哪里分高低贵贱。”
语罢，两人走了进来。
林贵妃的目光依次在几个少女青涩惶然的面庞上扫过。
这一瞬间，谢鸳竟觉得她眼底仿佛划过了一抹哀伤，但细看之下又并无异样。
林贵妃最后看向谢玥琅和谢竹二人，道：“不论你们嫁谁，心里总该是有一个缘由的，为快活，为自由，为情爱，为权利，为钱财......虽是千万般道理，但并不可耻，别稀里糊涂的被人挑唆着就嫁了人。”
“最后记着，无论选什么，都要从心，由心而选，将来的因果便要自己尝，怨不得旁人。”
一番话可谓推心置腹。
几人皆是一怔，有的人好像明白，有的人好像不明白。
谢玥琅只略一犹豫，便鼓足勇气说了句大不逆的话。
“娘娘，您是因何嫁给父皇？”
“嫁？”林贵妃似乎是笑了声，那染上了三分醉意的面颊上竟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这个字便是错，我是被送进宫的。”
送嫁，短短二字其中含义乃天差地别，谢玥琅听了浑身发凉。
身后的谢明珠却是愣住，自从林贵妃来，她便冷着脸站到了远处，此时听了这句话，像是失魂般直勾勾盯着林贵妃看。
亭中一时寂静。
顾皇后叹气：“贵妃，你醉了。”
“是啊，本宫醉了。”林贵妃脸上印了层淡淡的酡红，她微微眯着眼，身子软软靠向顾皇后，醉醺醺的模样另有一番风情万种的妩媚。
两人来时无声，去时无息，转眼亭中又只剩下原来四人。
一直站在角落的谢竹却在此时忽然抬起了头，望着谢玥琅，眼中闪着微弱的光。
她极轻地问：“大姐姐，你真的不喜欢许公子吗？”
此言一出，不论是谢鸳还是谢玥琅，或是一旁出神的谢明珠都愣在了原地。
谢玥琅问：“你喜欢他？”
谢竹摇摇头，想起什么又点了头，只执着问：“大姐姐，你喜欢许公子吗？”
谢玥琅便道：“我不喜欢。”
谢竹松了口气，“那便好，那我就能毫无负担地选许......”
岂料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回神的谢明珠截断，语气微冷，“谢竹，你疯了不成，我知你是猫儿胆子，便是想攀权富贵也不该选那许襄，你贵为大晋公主，本就比他富贵好命，选他那个垃圾作甚！”
话说的又气又急，只差把恨铁不成钢写在了脸上。
谢竹不敢直视她，怯弱地垂下头，只说了句和谢玥琅一样的话。
“七妹妹别生气，是母妃叫我选他。”
谢明珠怒骂，“他许家算个什么东西，竟还挑起天家的女儿了。”
谢鸳眼皮跳了下。
是啊，两位公主的生母都不约而同地看中许家公子也未免太过巧合了点，除非……
许家一早便同两家通过气。
若真是这样那事情便有趣了。
许家中立，忽然将远在京外的嫡子召回，却只为淌进京中这一滩浑水里，先不论打的什么算盘，光这做派便不像是中立的样子......
谢玥琅也想到了这点，忧心道：“竹儿，你若选他，这辈子便是毁了。”
“我没关系的，”谢竹那张胆怯清秀的面上露出一点极少的真挚笑容，“我只想让母妃开心。”
谢明珠听了，气得当场拂袖离去。
谢玥琅叹息，她知道谢竹看起来软弱自卑，实则心里比谁更倔，更是将自己生母视为唯一信念，便也不再多劝。
唯有谢鸳，没有怒也没有叹，只认真说了句，“若他欺你，不要忍着，来找我。”
谢竹眼睛弯起来，羞涩地露出唇边的两个梨涡。
“谢谢九妹妹。”
父亲让他择一公主为妻，怎么就不能是九公主呢。
于是许襄招手，在小厮耳边问道：“九公主行不行？”
小厮惊恐万分，连连摇头，“少爷疯了不成，老爷只让您在大公主和五公主当中选。”
许襄不高兴地瞪他。
小厮急道：“少爷，这事可出不得岔子。”
“放心，”许襄“哼”了声，“已经选好了，是大公主，你去禀告爹爹吧。”
可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他身下的椅子差点被人掀翻，整个人也差点被踹飞出去。
许襄狼狈地抓着椅子扶手坐稳，怒冲冲地转头。
踢人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旁侧，长腿大咧咧地放在他椅子下，见他看过来，笑眯眯地端起了酒盏。
许襄怒道：“你找死不成。”
陆九承耸肩，满脸无辜地把腿收回来，语气十分敷衍，“不好意思，脚太长不小心滑了下。”
许襄气得唇角抽搐。
真不知道这宫廷寿筵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脚底就是抹了油也没有踢到他腿边的道理。
许襄捏紧拳头，忍了又忍，可陆九承挑着眉，一脸寻衅模样，最后到底没忍住，狠狠剐了他一眼。
.
谢明珠走在前面，见谢鸳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嫌弃地皱了眉，催促道：“你能不能走快点，大皇姐该不会是去见那只癞蛤蟆了吧。”
谢鸳慢吞吞摇头，“谁知道呢。”
谢明珠一窒，瞪眼看她，“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哦，”谢鸳点头，语气极为平淡，“小时候就知道了。”
两人走在幽僻少人的路上，身旁便是一片半大的鱼池。
正逢炎暑，池里的鱼儿无精打采地游着，点点水波泛起涟漪，就好似有千万条银蛇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舞动。
幼时谢鸳也是在一片鱼池落水的。
恰逢冬日，池水大都结了冰，冷的渗人，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才被救回来，此后便落下了病根。
这事谢明珠同样记得清楚，望着身旁近在咫尺的纤瘦身影，她不知怎的，猝然抬手，像十几年前那般将谢鸳往水里一推。
这一刻，谢明珠是颤抖的，也是疯狂的。
父皇喜欢谢鸳多于她。
母妃喜欢谢鸳多于她。
世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人被谢鸳杀死。
所以她该死。
电光火石间，谢鸳却轻松钳住谢明珠那双用力不深的手，她转过身，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漠然到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若要人去死，就该拼尽全力。”
谢明珠面色倏的一白。
谢鸳松开手。
谢明珠踉跄地退后两步，眼睫颤动，张了张嘴，竟道：“谢鸳，你十几年前就该去死。”
谢鸳面色不改，讥笑一声，“这么恨我，以后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我是恨你......”谢玥琅垂下眼，唇角一扯，声音隐隐透着一抹悲恸，“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吗，所有人都向着你，就连我母妃也是。”
谢鸳斜她一眼，嘴里“啧”了声。
还好意思和她提方才的事。
沈浮白可是她的人，她还没跟她算账呢，谢明珠倒先委屈上了。
谢鸳有心想讽她两句，却听见树丛传来一阵脚步声，话便咽了回去。
紧接着一道紫兰罗裙的倩影走出来，正是折返而回的谢玥琅。
谢玥琅看见两人并不惊讶，察觉到她们之间冷凝的气氛，亦是见怪不怪，秉着一贯不多事的原则，她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妹妹请跟我来。”
鱼池中央恰好有一小亭。
三人往亭子走，却破天荒在半路碰见了也同样偷溜出席的谢竹，于是变成四人结伴而行，躲进了池心亭。
谢明珠一路注意着谢玥琅提在手里的食盒，进了亭子便急不及待地问，“这东西不会是那癞蛤蟆送的吧。”
闻言，在场四人愣住了两人。
谢鸳便好心替谢玥琅解惑，将许襄之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遍，末了还补了句，“许襄不是良人。”
哪知谢玥琅听了却是哭笑不得地摆手，“两位妹妹误会了，不是许公子。”
谢明珠便问：“那是谁？”
谢玥琅叹了口气，低了头，目光落在食盒上，眼里闪过少有的温柔之色，“只是宫中一个小侍卫罢了，知道我喜酸，近来天热吃不下东西，昨夜便特意去山上摘了新鲜的青梅，七妹妹要不要尝尝？”
谢明珠看到绿油油的果子只觉得心口都在泛酸，摇了摇头，“太酸了我不吃。”
一旁的谢鸳却问：“既然大皇姐有中意之人，为何又会和许公子攀上关系？”
谢玥琅苦笑，“是我母妃要我选他，女子出嫁从夫，若夫不好，便要遭人笑话，所以我不知道要选谁，两位妹妹觉得谁好？”
她说这话时，没人注意到默默缩在角落的谢竹肩膀颤了下。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谢鸳和谢明珠一口否决了许襄，沦到小侍卫时两人所言却是殊途同归。
谢鸳说：“世间有万般难事，可唯自己快活最重要，你既喜欢，那便选他。”
谢明珠说：“世上只有自己不会让自己伤心，反正这世间的负心郎是比路旁杂草还多，我一个也瞧不上眼，但你既然开口问我，那便选侍卫吧，我瞧着你觉得他不是伤你心的人。”
谢玥琅愣了许久，忽然出声问道：“若是他负了我呢。”
谢明珠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那便休他，大晋儿郎千千万，你再挑一个喜欢的。”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当然，如果是我，我一个都不会挑，这世上没有男子能配得上我。”
听得前半句，谢玥琅已然呆住，可没想到后半句同样骇人视听，她几乎是下意识问：“可刚才你不是在席上说喜欢沈太傅吗？”
闻言，谢明珠并未出声，反而笑了，一双眼盯着谢鸳看。
谢鸳眉头不觉深深皱起，“看我做什么？”
谢明珠于是道：“这个报复怎么样，你不是喜欢沈浮白吗。”
她话音刚落，谢鸳便满脸不可置信。
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喜欢他？”
“不喜欢吗？”谢明珠没忍住讥笑了声，“你不如问问自己，哪里不喜欢他......”
谢鸳怔住。
哪里不喜欢他？
大概，好似是没有的......
就在她愣神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明珠，竹儿，今日席上可有令你们中意的郎君？”
四人一同回头看去，说话的人竟是林贵妃，而她身旁站着顾皇后。
众人震惊之余便要行礼，哪知林贵妃一拂手，竟道：“算了，外人面前还得做做样子，今日乏了不想再做戏了，你我都是人，哪里分高低贵贱。”
语罢，两人走了进来。
林贵妃的目光依次在几个少女青涩惶然的面庞上扫过。
这一瞬间，谢鸳竟觉得她眼底仿佛划过了一抹哀伤，但细看之下又并无异样。
林贵妃最后看向谢玥琅和谢竹二人，道：“不论你们嫁谁，心里总该是有一个缘由的，为快活，为自由，为情爱，为权利，为钱财......虽是千万般道理，但并不可耻，别稀里糊涂的被人挑唆着就嫁了人。”
“最后记着，无论选什么，都要从心，由心而选，将来的因果便要自己尝，怨不得旁人。”
一番话可谓推心置腹。
几人皆是一怔，有的人好像明白，有的人好像不明白。
谢玥琅只略一犹豫，便鼓足勇气说了句大不逆的话。
“娘娘，您是因何嫁给父皇？”
“嫁？”林贵妃似乎是笑了声，那染上了三分醉意的面颊上竟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这个字便是错，我是被送进宫的。”
送嫁，短短二字其中含义乃天差地别，谢玥琅听了浑身发凉。
身后的谢明珠却是愣住，自从林贵妃来，她便冷着脸站到了远处，此时听了这句话，像是失魂般直勾勾盯着林贵妃看。
亭中一时寂静。
顾皇后叹气：“贵妃，你醉了。”
“是啊，本宫醉了。”林贵妃脸上印了层淡淡的酡红，她微微眯着眼，身子软软靠向顾皇后，醉醺醺的模样另有一番风情万种的妩媚。
两人来时无声，去时无息，转眼亭中又只剩下原来四人。
一直站在角落的谢竹却在此时忽然抬起了头，望着谢玥琅，眼中闪着微弱的光。
她极轻地问：“大姐姐，你真的不喜欢许公子吗？”
此言一出，不论是谢鸳还是谢玥琅，或是一旁出神的谢明珠都愣在了原地。
谢玥琅问：“你喜欢他？”
谢竹摇摇头，想起什么又点了头，只执着问：“大姐姐，你喜欢许公子吗？”
谢玥琅便道：“我不喜欢。”
谢竹松了口气，“那便好，那我就能毫无负担地选许......”
岂料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回神的谢明珠截断，语气微冷，“谢竹，你疯了不成，我知你是猫儿胆子，便是想攀权富贵也不该选那许襄，你贵为大晋公主，本就比他富贵好命，选他那个垃圾作甚！”
话说的又气又急，只差把恨铁不成钢写在了脸上。
谢竹不敢直视她，怯弱地垂下头，只说了句和谢玥琅一样的话。
“七妹妹别生气，是母妃叫我选他。”
谢明珠怒骂，“他许家算个什么东西，竟还挑起天家的女儿了。”
谢鸳眼皮跳了下。
是啊，两位公主的生母都不约而同地看中许家公子也未免太过巧合了点，除非……
许家一早便同两家通过气。
若真是这样那事情便有趣了。
许家中立，忽然将远在京外的嫡子召回，却只为淌进京中这一滩浑水里，先不论打的什么算盘，光这做派便不像是中立的样子......
谢玥琅也想到了这点，忧心道：“竹儿，你若选他，这辈子便是毁了。”
“我没关系的，”谢竹那张胆怯清秀的面上露出一点极少的真挚笑容，“我只想让母妃开心。”
谢明珠听了，气得当场拂袖离去。
谢玥琅叹息，她知道谢竹看起来软弱自卑，实则心里比谁更倔，更是将自己生母视为唯一信念，便也不再多劝。
唯有谢鸳，没有怒也没有叹，只认真说了句，“若他欺你，不要忍着，来找我。”
谢竹眼睛弯起来，羞涩地露出唇边的两个梨涡。
“谢谢九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