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寺是一座佛家庙宇,建在云浮山顶。江莱到了才知道爬上去要半个多时辰。云山寺是顺宁府周边最大的一座寺庙,所以平日香客也络绎不绝。

    今日天气好又是春日,很多人把上香当成了春游。可也不是人人都想费力气往上爬,于是山脚下就有了很多靠力气赚钱的轿夫。

    江莱想让江母和未婚妻坐轿,江母摆手,“这点路哪用得着别人抬。”都是种田的乡下人,别人抬着她走,她都觉得屁股烧得慌。江母常年干活,这点路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赵若莺见江母这么大年纪不坐,她也不坐,追上去扶着老太太往山上走。虽是山路但因为走得人多,山路也变得光滑平坦,只要体力跟得上并不算难走,江莱也没有强求。

    江大哥在山下看管两辆马车,周叔随行护卫。他们这一行人中,江母常年劳作,周叔是练武之人,江莱体力稍差点但也跟得上,赵若莺就不行了。

    走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跟不上江母了。准儿媳自己走路都费劲还来搀扶她,江母心里很是熨帖。

    走到半山腰,就变成了江莱和赵若莺相互搀扶艰难而上。半个时辰的路愣是让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山顶都快中午了。

    江母熟门熟路,先带他们去正殿跪拜。江母虔诚地闭上双眼,口中念叨着学业、儿子等等,不用猜也知道她在为江莱祈福。赵若莺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祷。

    殿内香气缭绕、木鱼声声,江莱仰头看高大威远的佛像,肃穆感油然而生,他学着江母拜了三拜。

    然后往功德箱里放了钱,银子给了菩萨,江母安心了。也有心情四处转转。以往都是匆匆来又匆匆走,来的次数不少可从来没有好好看看云山寺的样子。

    今日有儿子陪着还有赵若莺在,江母心情不错,便没急着走。赵若莺挽着江母的胳膊在庙里闲逛。

    云山寺后院有一棵古树,此树估摸着得有百年以上,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下放着多处石凳与石桌供人休息。

    此时已近午时,树下坐了不少人,只有墙角的两个石凳没人坐。江莱走过去见上面有泥土和些许苔藓,显然是很久没人坐了。

    他跟小和尚要了半盆水,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把石凳表面清理干净,想着等会儿母亲和莺儿过来坐,他就在旁边守着,免得让旁人占了。

    一位身穿粉裙的少女走过来,眨巴水润的眼睛问:“这里有人坐吗?我走累了,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江莱歉意道:“抱歉,我家人马上便到,还请小姐另寻他处。”

    并非江莱不懂怜惜他人,他费了半天事,自己老娘和未婚妻没坐就让给别人,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姑娘不罢休,可怜兮兮地说:“就一会儿,我就坐一会儿,等你家人来了我马上走。”

    人都这么说了江莱也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下来,他退后几步与少女拉开些距离。

    这姑娘十分胆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莱看,江莱今日一身青色的长衫,读书人的打扮。再加上他天生的好样貌和修长身材,在周围一种老弱妇孺中格外显眼。

    见江莱不看她,姑娘连珠炮死似地问起来:“公子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书?可有功名?”

    江莱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正要说话,就听赵若莺的声音传过来,“彭敏佳你盘问我未婚夫作什么?”

    突然被指名道姓,彭敏佳忽地站起来转身,赵若莺已经走到她眼前了。“原来是赵小姐,好巧。”彭敏佳一时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她在心中懊恼,怎么会遇见赵若莺?眼前这位样貌不俗的男子怎地又是她未婚夫?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是很巧,我来拜菩萨,希望他老人家保佑我未婚夫明年高中,彭小姐来拜哪位?说起来你该去拜月老。我就去个茅厕的功夫,你对我未婚夫问东问西。”赵若莺丝毫没有留情面,几句话让彭敏佳无地自容、满面羞红。

    “赵小姐真会说笑,我该下山了,告辞。”彭敏佳带着丫鬟逃也似的离开了云山寺。

    赵若莺率直但说话有分寸,江莱头一次见她出言不逊,便问:“你认得她?”

    赵若莺撇撇嘴,“认识,但不熟。”

    彭敏佳是商户之女,但她心比天高,一直想高嫁,小小年纪曾打过县令赵鸿远继室位置的主意。花一样的姑娘给四十岁的老男人做妻,放到别人身上就成了,奈何赵鸿远比较特殊,先不说他自己愿不愿意,首先赵若莺就不会允许。

    最近赵若莺从交好的小姐妹口中听说,彭敏佳把心思放在读书人身上,说是要找一个有前途、年轻帅气的人做相公,将来好做官夫人。赵若莺看了江莱,自己未婚夫可不就正好符合她的要求嘛。彭敏佳想嫁他爹没成,现在又来勾引自己未婚夫,赵若莺心中气闷。

    江莱见她不高兴,便问怎么了。赵若莺偷偷告诉他那个女人想做她后娘。

    原来有这茬,难怪莺儿生气。江莱见怪不怪道:“老夫配少妻,不过还是吴姨娘顺眼。”

    赵若莺瞪他,“你也想要少妻?”

    江莱笑着说哪能啊,我不老,你也不老,我们正相配。

    赵若莺嘟囔道:“我比你大。”

    “女大三抱金砖。”

    赵若莺锤他,“哪有大那么多,就大一岁,不对,是大十个月。”

    “算得这么清楚?”江莱惊讶道。说实话他没觉得大一两岁是问题。二十年后他脸上也一样有褶子。

    赵若莺哼道,“反正不到一岁就是不到一岁。”有人说她比江莱大,她心里就不舒服。可大就是大,几个月也是大,如此计较也是狡辩罢了。

    从云山寺回来,赵若莺送江莱回六里庄。正好看见江父和三宝在园子里培育稻苗。赵若莺觉得新奇,非要问个清楚,她爹正在督促县内春耕。每日饭桌上都要念叨两句。

    说起春耕,江莱觉得赵鸿远已是准岳父,有些事有必要跟他说一下,况且这也是利于百姓的好事。于是江莱没停歇,又跟着赵若莺去了县城,把水稻的育种、插秧的方法告知赵鸿远。

    其实于农事上江莱知道的并不多,前世他也没种过地。但他看过水稻之父的纪录片,所以多少知道一些。优良种子这事他是没辙,只能从方法方式上做些改变。

    去年他见江父和江大哥地往水田里撒稻种,撒下去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江莱心说这哪行,浪费种子不说,秧苗那么密能高产才怪。于是他让家里用他的方法种稻,并且态度强硬。

    江父对江莱听之信之,就按照儿子所说育种移栽。然后水稻成长的过程中江莱也给了一些意见,结果去年秋天他们家水稻亩产量比前年提高了五成。去年总体来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但像江家产量这么高的从来没有。

    这件事六里庄的人都清楚,去年他们见江家插到地里的苗枯黄打蔫、半死不活,人人笑江家瞎弄。等秋天去江家田边一看沉甸甸的大稻穗,再看自家小孩儿巴掌大的穗子,没法比啊。

    今年都不用旁人说,六里庄都效仿江家。江全也不藏着掖着,谁来问都毫不保留。

    赵鸿远乍一听也不信,琢磨了几天后亲自来了一趟六里庄。看见江家在自家园子里培育的稻苗已经已经开始发芽。

    不止江家,村里大多数农户都在自家育了苗,等长到一定高度和天气合适就栽到水田里去。不止六里庄,齐墨瑜的大哥去年也用这个方法种了几亩,结果产量高很多,今年全用插秧法。

    六里庄如此,齐家是本地大地主也敢这么做,由不得赵鸿远不信。农民最在乎的就是土地,若不是眼见为实谁敢冒这个险。

    再加上有江莱的劝说,赵鸿远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想让全县水田采用育种、插秧。此事自然要上报知府,康承安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想劝老友此事关乎重大要慎重行事,别刚立了功就把头顶的乌纱帽丢了,得不偿失。

    可一想万一成了呢,他刚来到顺宁府,若是第一年就能拿出让粮食增产的法子,那是大功一件,用一县做验证也未尝不可。谁没个私心,为官者不想往上爬那还当什么官,康承安也不例外。

    知府没有反对,赵鸿远便亲自督办,他还把江父、江大哥请到县衙,每天让人带着去教别人怎么育苗、移栽、插秧。各个村的里正配合,有实在不愿意执行的也不强求,赵鸿远只要保证大多数即可。

    所以江父这个春天无比忙碌,家里都顾不上了。江莱有大半个月没见着自己爹和大哥。等再见到人已经快四月末了。

    老天爷也是赏脸,在全县大部分稻苗插秧完成后就下了一场雨。移栽的稻苗没几天就都绿油油的。

    之前还忐忑不安的村民也终于放了心。不过他们还有一个疑虑:稻苗那么稀疏能产多少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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