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后,赵家突然热闹起来。傅家、谢家、康家都送来贺礼,傅著雍的众多弟子也都给这个未曾谋面的徒侄儿送来东西。赵鸿德也送来重礼,还邀请江莱与赵若莺去老宅,被江莱以要准备回乡拒绝了。

    殿试后朝廷给新晋的进士放了假,让他们各自回乡探亲祭祖。假期结束后回来该上职上职,该进修的进修。不得不说这是一项很人性化的制度。算起来有半年没回家,江莱有些想念家人了。

    江莱去看望师祖,傅著雍让他先回家,等回来以后傅家设宴把在京的弟子都叫上,那时江莱一次就认全了。有老爷子安排江莱自认没有异议。

    江莱这边准备妥当,便去找齐墨诚商量启程事宜,先前就与齐墨瑜定下一起走。

    “我正想去找你呢。”齐墨诚拿来京城的地图,他指了指北城的一块地方:“这几日我通过牙行看了几座宅子,价格还可以,我在这给瑜儿买了一座,江莱,你是不是也得买宅子?”

    听说赵鸿远今年就要回京,江莱又不是入赘,不好再住赵家了。男人都很忌讳这种事,所以齐墨诚料定江莱得买宅子。他看的时候顺便给江莱也看了。

    齐墨诚这么做是有私心的,弟弟这一路走来多亏有江莱照顾,今后若是还能与江莱走得近、住得近,他不在时傻弟弟有人照应,他也放心。

    “唉吆!”江莱一拍脑门,“若不是二哥提醒,我都忘了这茬。”他先前一直顾着读书,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别的事。买房子想都没想过,也没人跟他提过。赵家下人都拿他当主子看待,所以他都忘了自己还缺一座宅子。

    齐墨诚笑道:“我料想你是忘了,这也怪不得你,你的心思都在读书上,哪能事事不落地想到。我给瑜儿选了这里,隔壁宅子也在卖,这条巷子离翰林院不远,坐马车半个时辰不到,要不要去看看?”

    “这感情好,跑腿的活二哥都替我做了,我可轻松了。”江莱道。齐墨诚做事他放心。他给弟弟选的地方不会差,自己跟着就行。

    买房子是大事,今后要跟赵若莺一起住,这件事不能光他一个人做主。于是江莱回到赵家带上赵若莺一起,跟齐墨诚去看新宅子。

    到了巷子口江莱叫周叔停车,他下来慢慢走进去,并仔细观察左右。巷子很干净,各家各户门口也很整洁,想来是每天都有人打扫。

    外部环境江莱满意。内里是两进的院子,装修也很新,据说先前住的是商户,现在搬回老家,这才卖了宅子。

    两进院他们住够了,赵若莺很喜欢,一问价钱,周叔也点头:“这个价钱在京城已经算低了。”也不知齐墨诚怎么跟人谈的,竟以这么优惠的价格买到京城的两进院。

    江莱把身上的银票拿出来,刚好够付宅子的钱。家里给他送了不少银子,除了给赵若莺一部分家用,其他没怎么花。前段时间回礼花去不少,这几日给家人买礼物又花了一部分,是以现在手上没多少余钱。不过买了房子后,今后花大钱的地方就少了。

    “今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齐墨瑜也高兴。远在异乡,能与熟人住在一起多少能让他心安。

    里外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去衙门办了过户手续,房子就到手了。宅子交给赵家下人打理,他们准备回顺宁府。

    走之前江莱去了一趟康家。师母给老师准备了一马车东西,让江莱给带过去。康涵玥闹着要跟江莱哥哥去看爹爹,江莱哪里敢带她,康师母也不放心女儿,好一顿哄才把人安抚好。

    次日,江莱便与齐家兄弟踏上了回乡的路程。本来是不想赵若莺跟着来回奔波,但她自己非要跟着回去。还振振有词道:“衣锦还乡,怎能少得了她?”

    因为来时的惊险,回去时江莱和齐墨诚雇了不少保镖。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月后平安达到了顺宁府。

    江莱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见了老师,顺便给他送去师母送来的东西。

    康承安拍着江莱的肩膀,“好、好……”他唯一的徒弟,从他手里走出去的状元。康承安比自己中探花时都要高兴。

    感觉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江莱后退一步,撩衣摆跪地,“没有老师的提携与指导,就没有我的今日。老师之恩如再生父母,江莱永生难忘。”说完江莱给康承安磕了三个头。

    康承安对他的恩不亚于江家,江莱给他磕头心甘情愿。

    康知府鼻子一酸,心中感动,眼泪差点出来。没有白费自己对他的一片苦心和筹谋。他扶起江莱,“不说这个了,你先回家,衍之还在等你,等有空再过来我们好好聊。”赵鸿远那边安排了活动,他这里不能留人太久。

    告别老师江莱坐车回县城,他准备先去见赵鸿远,然后再回家。等马车来到城门外,霎时间锣鼓喧天。

    江莱下车,看见赵鸿远身着官服,站在人群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赵鸿远身后是江全、王氏、江大哥、大宝二宝三宝以及他们怀里的娃娃,还有墩墩和元宝。

    江莱眼眶一热,很少因为相聚离别掉眼泪,此情此景让他感动。

    元宝眼睛一亮,大叫着:“姐姐!”跑过去抱赵若莺,墩墩欢喜地跑过来抱着江莱:“二爷爷!”

    赵鸿远红光满面,他重重拍拍江莱的肩膀,“好样的!”

    芦沪县从来就没出过状元,作为县令,在他治理期间有人中状元,他多光荣啊,这状元还是他女婿,他能不激动吗?

    “多谢大人!”江莱行礼。外人面前江莱依旧称呼赵鸿远为大人。

    赵若莺眼泪汪汪,“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她爹这么久。

    赵鸿远打量女儿,见她精神很好,转头对江莱道:“莺儿让你费心了。”

    江莱状元游街还有御前的那番话,周放早就写信告诉他。赵鸿远高兴又庆幸女儿眼光是真的好。

    多少读书人中了状元、探花就让糟糠妻下堂,抛妻弃子毫无仁义可言。江莱若是有那个心思,他完全可以悔婚,他跟莺儿还未成亲,即便真那么做了世人也不会说什么。可江莱偏偏没有那么做,还对女儿诸多维护,赵鸿远对江莱一万个满意。

    见过县令,江莱走到家人跟前,“爹娘,儿子回来了。”

    “你总算回来了。”江母抱着儿子哭。儿子会试殿试的消息,县令大人都有传给江家。儿子出息江母高兴,可也挡不住对儿子的思念,日盼夜盼终于把儿子盼回来了。

    江父老泪纵横,“好、好,有出息了。”

    江大哥站在爹娘身后抹眼泪,三个侄子也眼圈红红,二宝三宝各自抱着家里的小娃。

    “啊、啊……”二宝的儿子看见祖母祖父还有爷爷对陌生人哭,他不高兴了,伸出小手往那边够。

    小娃娃的叫声成功吸引了大人的注意,江莱踱步过去,“江聪?还记不记得二爷爷?”

    小孩儿愣愣地看着他,倒是没害怕。二宝握着儿子的手,“这是二爷爷,爹娘常跟你说起的二爷爷。”

    江莱人虽不在家,但江家人没事就在孩子面前念叨他这个二爷爷,江聪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可毕竟没见过人。看了一会儿,害羞地趴在他爹肩头。

    小孩子娇憨的模样,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江莱又看向三宝怀里的小娃娃:“这是江晏,都这么大了。”他走时两个孩子都一点点大,翻身的都不会,如今都能抱出家门了。

    “晏儿,叫二爷爷。”三宝逗自己儿子。小孩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两只小胖手一拍,乐呵呵地就奔江莱去。

    江莱以为他要自己抱,就伸出手接过来,结果江晏到他怀里就抱着他啃。啃了江莱一脸口水。

    有人打趣:“这小娃可镇精,啃一口状元郎,说不定长大以后也能考个状元回来。”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大家都让一让。”齐正泽高声喊,“请咱们的状元郎上马!”

    有人牵过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马脖子挂了一朵大红花。齐正泽两手抱拳笑道:“状元郎咱们换上衣服上马吧,乡亲们都等着看呢。”

    这时县衙的两个捕快拿出一套大红外套,江莱一看竟与他在京城穿的状元服有九成相似。猜想是赵鸿远叫人准备的。

    江莱哭笑不得,在众人的催促下,他换上衣服,骑上白马。

    “哦哦,状元郎游街啦。”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在前面开路,锣鼓乐重新响起。两边的百姓都往江莱身上扔花。有路边采的野黄花、园子里摘的紫色豆花、也有花钱买的粉色月季、红色杜鹃……

    这个季节有不少花都开了,赵鸿远说了状元郎是他家女婿,不准扔荷包手帕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准扔花。谁敢跟县太爷过不去,所以今日芦沪县城花卖的格外好。

    从城门到县衙、江莱走过的路上铺满各色花朵。坐在门前看热闹的老妇对同样腿脚不好的邻居念叨:“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这等奇景,瞧瞧,路上长满花,只有状元郎才做得到哦。”

    邻人附和:“可不是,县令娶亲都没这待遇。”

    老妇笑道:“竟瞎说,状元郎是县令大人的乘龙快婿,女儿都这般大,他还娶哪门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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