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上前几步,“张懋,你的事已败露,赵达已经交代,是你利用云英草让太子的爱马银螭中毒癫狂,从而导致太子坠马重伤,你该当何罪?”

    江莱之所以怀疑这里,是因为那日与齐墨瑜迷路时,他在这座宅子外面的草丛中看见了一棵半干的云英草,像是采摘后无意中掉落,当时他并未在意,也早就忘了这事。

    今日凌晨,江莱本想小睡一会儿,但脑子根本停不下来,想东想西迷迷糊糊中江莱突然就想起了躺在地上的那株草淡紫色的茎。这时他也想起了前世去外地旅行时,当地人见到这种草都会拔掉,说是有毒。

    牛羊吃多了会死,而且毒会积累。即便每次吃的少,只要长期食用,毒素也会在体内积累,几个月甚至一年才会毒发。

    如果之前有人每日用云英草喂银螭,昨日送到徐三手上前再大量喂食,银螭中毒至深,太子在狩猎时马儿突然发狂,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云英草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京城这一代气候干燥本不该有云英草的存在。它如果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有人特意种植。什么人会种这种对家畜有害的东西呢?

    联想到太子、银螭死前的状态,江莱立刻想到深山中奇怪的院子一定藏着什么。这才仓促带人过来查看。现在只需抓住张懋,再找到云英草,江莱便可以回去交差。

    还好,他们来得够快,晚来哪怕一刻钟都叫这些人逃了。江莱先发制人,是诈张懋也是在激怒他。

    乍一见江莱张懋惊惧不已,他暗恨上辈子到底和江莱什么冤什么仇,这辈子总来坏他好事,这江莱生来就是克他的。

    张懋指着江莱破口大骂:“两次都让你逃了,就不该让你活着。命可真大,今日既来了就别想走,给我杀了他。”

    刑兆拔刀挡在江莱前面,高声喝道:“我乃羽林卫刑兆,奉皇命捉拿要犯,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张懋:“别听他的,与其被活捉遭受严刑拷打,不如现在就和他们拼了,还有一线生机。”

    张懋身边这些人心里很清楚自己干过什么,被抓住就是一个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现在拼了。

    刑兆的羽林军可不是吃素的,单单刑兆一人的武力就顶他们好几个。不过那十几人都是亡命徒,想轻易拿下也不容易。

    一番激战斗后,羽林卫砍杀了大部分歹徒,活捉了张懋。张懋想要寻死,被刑兆一刀斩了手。

    刑兆吩咐:“把他的手包上,别让他死了。活着的都带下山,反抗者就地格杀。”

    江莱踏着满地的鲜血和死尸走进宅子,一进门便看见满院子被铲除的云英草,果然是这里。人证物证都到手了,他们押着犯人从原路下山。

    山里难走,下山更难,还押着人。有人趁走路不便想逃,刑兆手起刀落,那人的人头便落地了,“不怕死的尽管跑,看是你们的腿快,还是老子的刀快。”

    江莱别开眼不去看滚到脚边的脑袋。杀鸡儆猴很有效,剩下的人都老实了,只有被五花大绑的张懋惨白着一张脸,狠狠地盯着江莱。

    刑兆走到江莱身边,挡住张懋的视线,“江大人胆识过人,令刑某刮目相看。若不是知你是读书人,怕是要把大人当做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了。”

    要说这位状元郎聪明,刑兆承认,这么快就查到了点子上。凡事都讲究时机,拖拉一会儿便可能错失良机,今日能人赃俱获完全是因为江莱行事果断迅速。

    更让刑兆意外的是,刚刚死了那么多人,现场血呼啦一片,江莱竟然能面不改色地从上面踏过去。就刚刚看见喷血倒地的尸身和脑袋依旧一片淡然。

    这种场面对从战场上下来的刑兆不算什么,但是对书生而言就太过血腥了。刑兆见过被凶案现场吓吐、吓晕的文官,也见过看见尸体就腿软的武官,就江莱这个年纪能坦然面对这种场面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江莱笑笑,“张懋截杀我时,比这凶险,我也是见过血的人。”其实他心里也难受,胃里往上翻腾,但他忍住了。

    “哦?张懋说杀你两次,果真如此?”刑兆来了兴趣,两人原来还有旧怨。

    江莱想了想过往,杀他只一次,另一次应该是会试时试图阻拦他参考。这些他都一五一十跟刑兆说了。

    刑兆听后更加疑惑,“张懋为何这般恨你?”

    两人的谈话传到张懋耳里,张懋咬着后牙槽:“我恨不得生吞活啃了他。”

    “把他嘴堵上。”刑兆话落,便有士兵扯了身上的汗巾勒住张懋的嘴。

    江莱淡淡道:“他贪污赈灾款、暗中阻挠钦差查案的罪证是我搜集的。”

    听完江莱如何走了大半个顺宁府找罪证,刑兆惊讶地张着嘴巴,他侧头看江莱。张懋两年前落马,那个时候江莱也没多大,关键他还是一个书生,读书人这么猛吗?

    “将军,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指教。”

    “江大人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讲。”刑兆对江莱有一点佩服,说话也亲近了几分。

    江莱:“据我所知张懋被判斩首,但他为何能从死狱中逃脱?”

    刑兆如实相告,“有人从中运作,用别的死囚替代张懋,把人偷偷换出来并不是难事。”有人能把死囚弄出来,送到别的地方改名换姓,能办到此事的人必定权势极大。

    江莱没有再问下去,张懋的背后关系,他清楚,挖下去后面指不定什么惊天秘密呢。查到这里算是交差了,下面的事着实不是他能查的了。

    “我也有一事不太明白。”刑兆道,“赵达送完马后可以逃走,为何要回马场?那火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回去抓人时才烧起来,很是匪夷所思。”

    这点江莱并不意外,背后之人在赌,若太子被判定意外坠马,赵达先跑反而会坏事,所以赵达回了马场。如果没有暴露他就继续在马场做事,背后之人安全无虞。

    万一暴露赵达也不能逃,他逃就明晃晃地告诉人们背后有主使,只有他意外死了才能消除隐患。想必昨日陛下决定彻查此事,消息就被送回京城,赵达才制造了喝酒烧马场的假象,赵达一死线索就断了,看似意外,实则都是计划好的。

    只是任谁都不会想到,江莱会奔这来,还把人给抓了。只要抓住了张懋,赵达死活就没那么重要了。

    即便张懋不认,江莱也要把他按死在太子坠马案上。有皇帝在背后撑腰,看这次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把他救出去。

    以前不知谁害他,虽有猜测但没有实证,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江莱岂能给他活路。

    背后之人?若背后之人也参与了杀他,那么有机会他定要还回去,江莱恨恨地想。

    刑兆回头看了一眼被两名手下押着的张懋。“所以这些人是收到了消息才会仓皇逃走?”不然张懋昨日逃了,再把院子里的草烧干净,他们可就麻爪了。

    江莱停下脚步,一手撑着旁边的树干想稍作休息,“我们再来晚一步,怕、”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刑兆大喊:“小心!”随后便被他推倒在地。

    江莱只觉胳膊一疼,然后便天旋地转,倒在地上时头晕脑胀,耳朵里嗡嗡的,待他缓过神来就看见了同样躺在地上、心口扎着箭的张懋。那双瞪大的眼睛和银螭死去时十分相似,不甘还有愤恨。

    刑兆面色焦急,警惕随时可能射过来的箭。江莱颤颤巍巍站起来,刑兆急得大叫,“快蹲下。”他迅速把江莱按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林子里除了鸟叫什么动静都没有。

    刑兆松了一口气,他刚要训人就看见江莱左胳膊汩汩往外冒血。“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江莱按了按左胳膊,确定没有伤到骨头,看上去是皮肉穿了个洞。刚刚要不是刑兆推他一把,这箭该射在心口。

    江莱:“张懋死了,这几个人无足轻重,应该不会再有暗箭。”想来这几个活口也不知道背后主使,抓了也没多大用处。

    刑兆从衣服上扯了一块布下来给江莱缠在伤口上,“怪我,该多提高警惕。”张懋活着,必定有人遭殃,张懋死他们才安心。早该想到的,刑兆用拳头狠狠捶地。

    “将军不必如此,想来我们的动作都有人盯着。”江莱和羽林军进山也就意味着山中的院子暴露了,紧要关头第一要务就是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张懋死了,重要的人证没有了,接下来该咋办?”

    “剩下的事就交给陛下吧,我们尽力了。”江莱虚弱地说道,“尸体带回去,拔出萝卜总要见些泥,至于见不见的光那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刑兆看了一眼江莱,他在皇帝身边护卫,皇家的事他比别人知道的多。张懋背后盘根错节,他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是否有皇子参与?刑兆不确定。有与没有让皇帝决定吧,都是他儿子。

    由于失血、疲累,再加上昨日到现在都没好好吃饭,江莱已经虚弱到不能自己走了,是刑兆把他背下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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