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用扇子给黄稷扇风,“黄大人怎地这般热?是不是穿多了呀。本官也不是外人,快把官服褪去凉快凉快。”

    黄稷心说你就是外人,防的就是你。他拿出帕子擦汗,“多谢江大人体谅,本官年纪大了身体虚,陪大人走了这么久,着实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回屋坐下来喝喝茶?”

    江莱爽快答应:“好!不能因为本官年轻体力好,就让黄大人累着,走吧,咱们回屋。”

    “呵呵!”黄稷很想抽他两巴掌。年轻了不起啊?谁还没年轻过。

    回到屋内,两人坐下喝茶,就春耕一事聊起来,怕江莱再乱闯,黄稷也不敢离开。

    好不容易熬到午膳,江莱提议在花园假山下烤肉,美其名曰:有意境。黄稷就不明白他要什么意境,在哪儿吃不是吃。

    巡察使大人兴致勃勃要亲自烤肉,黄稷只好命人把炉子搬到花园。早上江莱说想吃炙羊肉,黄稷就给他弄了一整只羊。

    厨子在假山前把腌好的羊架在炭火上烤。江莱拿过调料亲自给羊刷刷,玩的不亦乐乎,黄稷却不住擦额头上的汗。

    没多大会儿,羊肉就散发出阵阵香味儿,越到后面香味越浓让人直流口水。肉烤好,江莱亲自给黄稷割了一块,“来府上多有打扰,本官借花献佛,这块最肥最嫩的羊肉就给黄大人。”

    黄稷都不想说话了,借花献佛?你倒是借啊,合着拿他自己的东西献给他,脸皮怎么就这么厚?这一上午黄知府身心疲惫,接过羊肉狠狠咬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老虎闻着肉味儿了,嗷一嗓子,把黄稷手里的肉都吓掉了。

    江莱两眼放光,“老虎老虎,黄大人府上有老虎,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老虎呢。”

    不等黄稷说话,江莱就奔着虎声的来处跑去。走到那见门锁着,他回头对追过来的黄知府道:“快把门打开让本官瞧瞧老虎长什么样儿?”

    一般人都没见过老虎,江莱跃跃欲试也不奇怪。可黄稷哪里敢让他看见。“大人听错了,我府上哪里有老虎。”

    王管家:“对对,大人一定是听错了。”

    江莱眨巴眨巴眼睛,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嗷呜、嗷呜……”

    黄稷:“……”这怕不是个傻子。

    傻子的办法奏效了,墙那边的老虎大概觉得这几声猫叫有损它的威严,回了一声震天响的虎啸。

    “你瞧,老虎也想见我,黄大人为何不让本官看老虎?”江莱一脸不高兴。

    黄稷这个气,往日这白虎打一棍子都不叫一声,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跟江莱一唱一和。见瞒不住,黄知府放弃挣扎挥手让管家打开锁。

    院门打开,江莱走进去,只见拇指粗的铁棍围成一个硕大的笼子,差不多有二百平那么大,一只黑白斑纹的老虎正站在铁栅栏里。

    江莱要往老虎跟前去,王管家赶紧把人拉住,“大人啊,这是老虎,您可不能去。”这巡察也是太年轻,没有深沉也就算了,还冒冒失失,第一次见老虎都不怕,他是靠胆子考上状元的吗?

    江莱一挑眉:“它吃人?”

    黄稷不自在地笑笑:“大人说笑了,家养的老虎哪里会吃人。”

    “那不就得了。”江莱往前走了几步。这白老虎皮毛油亮顺滑,一看伙食就很好,一般人可养不起。他不相信黄稷把俸禄都花在老虎身上,看来是贪了啊。

    老虎的叫声把隔壁的鹤鸟,隔壁的隔壁的十几匹马都惊到了,一时间鹤鸣马嘶,群鸟齐鸣,那叫一个热闹。

    江莱惊讶:“原来黄大人府上有这么多动物,今日我算长见识了。”

    黄稷认命了,让人把几个院子的门锁都打开。看过老虎,江莱去鹤园呆了半晌,然后又看了黄稷的宝马良驹。

    饶是江莱都忍不住感叹,黄稷这是在家里弄了个小型动物园,他把动物们养的很好,若是在后世黄稷做动物园园长应该很称职。

    江莱说要住黄家便就真的住下,他也不外出,就在黄家喂老虎、仙鹤。偶尔点点餐,让黄稷给他弄好吃的。事已至此黄稷不急着赶人了,他到要看看这位巡察使到底要干什么。

    去鹤园的次数多了,一只黄绿色鹦鹉和江莱混熟了。落在他肩上,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江莱就跟黄稷要了带出鹤园,黄稷痛快给了,江莱跟他要的东西越多,他就越踏实。

    蔡丰茂打听一圈后,回来禀告,“巡察使去过徐窦两家的商行买盐,但都没卖给他。下官又出城打听,盐田那边有人说前几天有人也想买盐,下官猜测那人也是巡察使。”

    黄稷摸不透江莱的心思,在他家吃吃喝喝什么也不问,白天去虎园鹤园,夜里他住的院子安安静静。

    “他到底想干什么?”黄稷鼻子里喷出一口热气。

    “大人,江莱是不是想做私盐生意?”同知杨兴运道。

    “不会。”黄稷摇头,“敢碰私盐,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京城那边的消息说陛下很喜欢这位状元郎,一年不到就给升到正三品,没人能有这等殊荣。或许江莱以为有陛下宠爱便可无所顾忌。”蔡丰茂看黄稷:“江莱怕是飘了。”

    黄稷想否认,但他犹豫了。这几日江莱的表现着实不像廉洁奉公之人,净是纨绔做派。蔡丰茂说的也有可能。江莱毕竟年轻,他乍居高位,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受不住圣恩也有可能。“再观察几日。”

    吃喝了几日,江莱觉得火候差不多,便直接开口跟黄稷要盐。“黄大人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吃了,你看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就抬抬手给我漏点。”

    黄稷板着脸道:“朝廷严禁贩卖私盐,江大人此举是陷黄某于不义。”

    “你不说我不说,朝廷怎么不会知道。我相信黄大人不会卖我,也请黄大人相信江某的诚意。”江莱手指轻轻摩挲鹦鹉的背部,笑眯眯地说。

    黄稷:“黄某身为知府绝对不能知法犯法,大人还是尽早回京吧。”

    “吆,黄大人这就撵人了。”江莱笑眯眯。“黄大人的老虎每日要吃不少银子吧,大人的俸禄是多少?可养得起这等猛兽?”

    黄稷张了张嘴,实在无法反驳,他目前唯一的把柄就是那只老虎。半晌黄稷像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江大人要多少?”

    “不多,先来一万斤,我运回去试试水。”

    “江大人打算到何处卖?”一万斤盐不多,正好借此试试他。

    “顺宁府啊,那是我家乡,盐贵着呢,保证可以大赚一笔。”

    黄稷没说什么,江莱去哪里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把盐卖出去。“好。”

    “那就多谢黄大人,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多,等盐卖出去回来再给你银子哈。”

    黄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急!”

    一万斤盐很快就准备好,江莱让周放和丁乙运去顺宁府。从南州到顺宁府十日左右的车程,再加上贩卖,这一趟差不多需要一个月。

    周放出发前,一封秘信已从南州城的余墨书肆送往顺宁府。余墨书肆有不少分号,富裕的南州城自然有。江莱出京前跟齐墨瑜要了齐墨诚的信物,原本是预防不测,没想到用在这了。

    丁丙等人进城前就与江莱分开,在暗处协助,黄稷压根就不知道江莱还有另一拨人。本来这些事可以让他们去办,但为了确保江莱的安全,城中必须留人。

    江莱在黄家好吃好喝,黄稷偶尔跟他小酌几杯。有一日江莱喝多了,回房后就感觉鼻尖萦绕着香粉味儿。

    睁开眼就见两个貌美的丫鬟要脱他衣服。江莱瞪眼,“滚开,老子娶亲了。”他突然溜到床下,对着床上作揖,“娘子!我错了,不对,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我不要睡书房……”

    两个丫鬟目瞪口呆,原来江大人家中有母老虎,他这幅模样,怕是没少睡书房。

    黄稷得知后倒也没觉得什么,男人大多好色,但也有人不好那一口。就比如他自己除了正妻和两个妾室就没有别的女人。是他养不起吗?当然不是,女人多了麻烦。你看江莱一个正妻就把他管得死死的。

    次日,江莱神秘兮兮地跟黄稷说:“你家里是不是不干净啊?”

    黄稷:“大人此话何意?”

    “昨夜有两个女鬼要脱我衣服,可吓死我了。”

    “……”黄稷一句你喝多了做的梦就把人安抚住了。

    几日后江莱终于对老虎仙鹤失去了兴趣,他要出去溜达。黄稷给银子,江莱假装推辞几下便笑眯眯地收下。

    走在街上,丁甲不动声色地说:“有人跟着。”

    “让他们跟,我们就是去花银子。”在醉仙楼吃了百十两的席面,去清芬楼听了一下午曲儿,把黄稷给的银子花干净后江莱打算回去。

    然后他听见一道嫌弃的声音:“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的主人、少年正盯着他。江莱左右看看确定他说的是自己,心说我招你惹你了?我们认识吗?他歪着脑袋斜眼看少年,“你谁啊?敢挡本官的道儿。”

    “你、”左丘凡一阵心塞。他不能释怀的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都不认得他,少年郁闷至极。

    少年深吸一口气,“左丘凡!”

    左丘凡?江莱仰头思索,“哦,原来是天才少年啊!”江莱恍然大悟。还真认识,南州天才少年小三元、状元呼声最高的左丘凡。

    左丘凡:“……”听到这样的称呼并没有让他高兴,尤其是说者还是江莱。“天才不敢当,在江状元面前岂敢称天才。”他并不知道江莱如今已经官居三品。

    少年语气里带着气,江莱摸不着头脑,自己没有招过他吧。算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不是该在京城吗?怎么回南州了?”

    左丘凡垂下眼眸:“准备下次再考。”

    江莱懂,就是不服气呗,“年纪小就是好啊,可以重头再来。”

    左丘凡:“……”他以前未跟江莱说过话,只是远远见过几面。不曾想这张嘴这般气人。

    当初若不是他连着生病,怎么会成绩那么差。若是他正常发挥,状元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他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江莱:“哎,别走啊,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倒是请我吃顿饭啊,喝茶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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