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衫边看边暗暗心惊,面上却不显露:“朗将军对中原文化很有了解啊。”

    “是啊,主要是我们魔主喜欢,上行下效,我们做下属的不正要投其所好嘛。”朗破军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接着似乎想到什么又说:“哎呀你看看我!无影大人是新城主师父,你们中原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然和我等不同。”

    楚若衫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朗破军又说:“听说新任城主是思念父亲伤心过度病倒了?”

    楚若衫点点头刚要解释,朗破军又夸张地叹了口气:“哎——新城主上任我们理当拜访,可惜一开始你们没有发丧,后来新城主又伤心闭门不见,我等至今没这个荣幸和城主见上一面。”

    楚若衫听完朗破军连珠炮似的一串话,知道他是故意堵自己的,便笑了笑不再接话。

    不多时就到了正厅,南槿正襟危坐在上位,朗破军躬身走上前:“启禀魔主,火云城城主师尊、影杀总管,无影大人携青护法到。”

    楚若衫走进来看到南槿,刚想行礼,却愣住了,连他边上的青护法也是一呆,喃喃说道:“这、这……这不是……?”

    然后他看了一眼楚若衫,马上就闭嘴了。

    南槿笑着说道:“贵客前来,有失远迎。”

    见楚若衫并不说话,南槿又接着说:“火云城对我魔岭残部有救命之恩,今天不能见到你们城主真是一大憾事啊。”

    朗破军离他们最近,自是发现了二人的不寻常反应,问到:“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听到朗破军这么一问,楚若衫连忙笑着回:“不不,只是没想到魔主行事风格如此老沉雷厉,居然这么年轻。”

    南槿慢条斯理地反问:“无影大人玩笑了,年龄与性格怕是没什么关系吧?”

    楚若衫试探着说:“那是自然,我们新任城主与魔主年龄相仿,你们他日若是遇到了,想必少年英雄定能一见如故。”

    “是吗?想不到啻城主年纪不大,身子骨如此之弱,真是可惜。还是说我们魔岭没有本事,不能使得城主病情好转?”

    楚若衫听罢使了个眼色给青护法,青护法立刻奉上一个盒子:“魔主,这里就是我们城主的玉印——天焰令,见此印如城主亲临。”

    “哦?”南槿叹了口气:“可惜到底不如你们城主亲临来的痛快。”他边说边拿起天焰令在一块布上盖了印,使了个眼色让鲜于泽拿到后面去对比。

    “魔主言重了,城主夫人突发疾病去世,老城主伉俪情深,痛不欲生,练功时走火入魔也便去了。”楚若衫自然听懂了魔岭这边话里话外的不满,也暗暗回击:“我这徒儿自幼孝顺,痛失双亲,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我们通商多时,今日才来拜访,确实是无影的不是了。”

    南槿挥挥手,并不搭话:“好了,不说这样个,朗将军,吩咐下去,开席吧。”

    一众菜色上来以后,楚若衫也只看看不动筷,就是举起酒杯微微润了润唇——他本就时刻防备,此时发现南槿和那夜墨炎怀里的小书童长得一模一样,自然更加谨慎。

    南槿见他如此,知道他们此行是带着目的的,但是魔岭到底是承情于火云城,也不欲交恶,便说:“大人莫要生气,我们通信多时都没见过天焰令,因此心中有疑,也希望你们谅解。昨日收到信说会带着天焰令来拜访,想不到是今日无影大人过来,想必是带着诚意来的。本尊这杯薄酒,算是赔罪了。”

    楚若衫听他这么退让,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小魔主不知道墨炎的身份?还是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再细细打量又觉得南槿和那小书童似乎不太像了,毕竟相貌可以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

    他略一思索说:“魔主客气了,我听闻魔主精通中原文化,想来经常来往这里吧?”

    南槿低下头啜了一口酒杯,眼中闪过疑惑,嘴边却露出苦笑:“无影大人说笑了,魔岭的情况您不知道。这些年就像过街老鼠,我这个身份如何能出得来?”

    楚若衫面露同情之色:“哎,中原武林实在可恨!”

    “是啊,只是我母亲喜欢中原文化,而且中原武林觊觎我西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二十年前我们不就是输于~闭塞?我如何能不好好了解?”

    “那魔主是从未来过中原?”楚若衫又问了一句。

    南槿认真地想了想:“这几年我们的实力渐强,倒也去过几个地方。再说了,我们最初把分部定在洛阳,也是因为姐姐在此处,无影大人不也是见过的?”

    说到这里无影才想到,对了,那春归楼的冰冰和南槿是姐弟,如果南槿就是玉笙,她怎么会不认识呢?魔岭复兴都要靠着这个人,难道她能看着他们魔主吃下毒药?

    想到此处他豁然开朗,也放下心来,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哈哈哈,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魔主勿怪,大小姐今日不在吗?”

    “姐姐正在休息,本来她该今日成婚的,前天出门遇到一些意外受了惊吓,今日我准姐夫又陪我在此处招待贵客,因此就改到明日了。”南槿笑着指了指朗破军。

    “原来是朗将军大喜,看来是我耽误了将军抱得美人归。”楚若衫向朗破军敬了一杯酒。

    “多谢多谢,等宴会结束属下马上就去准备,看看新娘子还未抱怨,小舅子已经开始怪罪了。”朗破军谈到此处喜上眉梢。

    “这,不需要挑个良辰吉日么?”青护法惊讶道。

    “青护法多虑了,我们西域可不讲究这些。”

    楚若衫责备地看了一眼青护法:“是啊,只要好事能成,都是良辰吉日。”接着又对朗破军说:“城中事忙,不能留下观礼也实在是遗憾啊,就今日和郎将军多饮两杯,沾沾喜气不醉不归。”楚若衫似乎被喜事感染,突然豪迈起来,连一旁青护法也露出不解。

    觥筹交错间,气氛愈发友好,楚若衫一杯接着一杯饮酒,很快就醉倒了。

    “青护法,想不到无影大人武艺高强,酒量却是平平啊哈哈哈哈。”朗破军也有七分醉了,满脸通红地笑着。

    青护法也没想到楚若衫酒量这么浅,有些尴尬地说:“是、是啊,我们大人平日里不太饮酒的,魔主见笑了。大人、大人……”他轻轻拍了拍楚若衫。

    楚若衫猛地坐直:“来!再喝,朗将军,喝!”接着就“咣”地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南槿倒是喝的不多,此刻只有些薄醉,于是吩咐下去:“来人,带无影大人去我的偏院休息。”很快有人前来扶无影。

    到了偏院客房,两人轻轻将楚若衫放在床上,接着就走了。

    青护法对着窗幔正在叹气,不知道楚若衫唱的哪一出。

    只听到楚若衫幽幽说道:“叹什么气?准备正经事。”

    青护法一时不备吓了一个激灵:“大大大、大人,您、您不是……”

    楚若衫一把捂住他的嘴:“他人地界,岂可掉以轻心?”

    青护法立刻捣头如蒜,楚若衫继续说:“趁着天色,你速去查看这里的地牢位置,不要让人发现。”

    虽然不知道楚若衫要做什么,但是青护法也不敢问,立刻领命去了。

    大概过了戌时他才回来:“大人,查到了,地牢在南边,出了这院子一直往南去。”

    “可有守卫?”

    “有,但是没几个,好像都操办明日的喜事去了,北边那个热闹哦。”

    楚若衫眼前一亮:“好,等会儿你去和魔主辞行,说城中有急事要马上回去,我酒醉未醒,请他提供一辆马车。”

    青护法出去以后,很快南槿派了一辆马车过来,叫了几个人一齐将人事不知的无影抬到了马车上,由青护法驾车而去。

    出了庄园,楚若衫立刻睁开双目,让青护法驾着马车离开,自己则偷偷潜回了地牢。

    熏风小筑里,魅姬和南槿相对而坐,听说楚若衫走了的消息,魅姬挑眉一笑:“即是如此,让地牢外的兄弟们也休息片刻。”

    南槿听说了魅姬将墨炎关去地牢,据说墨炎当时受了重伤,已经昏死过去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姑母,无影要抓此人作甚?”

    魅姬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知道无影是谁吗?”

    南槿一愣:“火云城城主的师尊。”

    “不止,”魅姬恨恨摇头:“你的杀父仇人,魔岭的大罪人——楚若衫!他的名利权势都是用我魔岭万千子民的尸体堆出来的。我与他不共戴天!”

    “是他!”南槿“嚯”地起身:“姑母不早说,刚才我就让他横尸当场。”

    魅姬摇了摇头:“他武功深不可测,我们不是对手,而且那样的死法对他而言太过轻了,姑母要用他的血洗清我们魔岭的冤屈,要让他一无所有来,一无所有走!楚若衫,你吃进去的血馒头,都给我吐出来!”魅姬双目通红。

    “姑母,既然楚若衫武功极高,那墨炎岂不是去送死?”对南槿而言,只知道杀了楚若衫就是他的最终目的,魅姬现在的激动他无法感受。相比之生气,他更关心墨炎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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