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蓝天白云之下,晨风送暖。叶小七迷茫地看着凌云度把穿在木枝上烤好的雕肉举在眼前,心里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两人没再耽搁,一路下山,在山脚处,叶小七以从上而下的视角,远远看到了白驹在跟踪一个小姑娘。叶小七心中嘀咕,不知道白驹不去照看着公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想到黑鹰相对更加心细一些,想必是两人轮班此时能够偷得一些空闲,也便作罢。她也不想上前相认,更何况自己现在这样子对方大概率也认不出来,也就不方便于此时现身,就拉着凌云度靠近一些以便于看得清楚,藏在一块大石头下。

    白驹一直跟在小姑娘身后,然而小姑娘却一直无知无觉地木然前行着,直到眼看小姑娘马上就要一头撞到树上去,白驹忍无可忍地突然拦在前面。小姑娘一个不妨,竟生生地撞了个满怀。

    小姑娘抬头一看,大吃一惊,连忙跪下称呼:“白大人。”

    白驹扶着身后的那棵几人合抱的大松树阴沉着脸说:“我要是不挡着这棵树你就撞上了。”

    “云莺谢过白大人。”小姑娘低着头说。原来她就是云莺。

    “没别的说的了吗?”白驹眉头一皱,正色问道。

    云莺低着头很努力地想了半天,想到发愣也没想出什么。

    “我且问你,你不好好在屋里陪公主,跑到这里来做甚?”

    叶小七心里忍不住吐槽,我让你在屋里陪伴公主,你找了个陌生的小姑娘来替代你作甚?

    另一边,云莺则恍然悟到白驹在问什么:“哦这个,回白大人,公主觉得我不可亲,把我赶了出来。后来公主睡了,又有他人伺候,我便和黑大人告了假,来此处办一些自己的事。”

    “和黑鹰告假,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下做事吗?”白驹声色愈发严厉。

    云莺坦然说道:“回白大人,云莺寻觅大人不见,已向黑大人说明原委,请他代为转告。”

    “你寻我不见?”白驹气笑了:“我不过就在自己屋里打个盹,怎么就寻我不见了?”

    云莺红了脸说:“大人内室,小人不敢进入。”

    “我恕你无罪就是,以后直接进。”白驹没好气地说。他显然准备“谅解”云莺,却见云莺的眼角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看着另一个方向。他顺着她地目光看了过去。

    叶小七顺着白驹看着的方向看过去,山坡下映着一个来去匆匆的身影。当看得清楚一些的时候,叶小七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影影绰绰的林子里,匆匆来去的身影居然是干将。名剑门明明已毁,也不知道干将为何竟然会在此处,她待要追过去,却又想到一些干系,终于未轻举妄动。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白驹顿时气急,怒斥道:“跟我回去!”

    云莺心里很是着急,以至于都没顾得上白驹此时的不好情绪,急急地说:“白大人,小人今日之事已经办完,此时确实有些私事,明日一定到府上告罪,还望大人放小人去。”云莺说得很是诚恳,仔细听她语气的话,几乎都快要急哭出来了。

    “事情办完?”白驹冷笑着说:“事情办完是你说了算的吗?跟我走!”

    “大人!”云莺几乎是用乞求的目光望着白驹了。

    “回去!”白驹训斥了一句,背着手就走。

    云莺跺了跺脚,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回望干将渐渐消失的方向。

    “怎么?”白驹见云莺没有跟上,面色愈发不好:“不走?”

    “大人,小人现在确实有急事!”云莺抬高声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还要我亲自动手?”白驹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很重。

    叶小七正在好奇他将会怎样亲自动手,却看见云莺似乎很忌惮他那么做,虽然咬牙切齿双手攥拳,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后面。白驹这才漫不经心般地回过头来往叶小七这里望了一眼,喝叱一声:“什么人?可以出来了。”

    叶小七的身旁,凌云度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悠悠然走出去。

    “你是何人?在此偷看白煞办事?”白驹眯着眼睛,威胁地看着凌云度。但是叶小七听得出来,这声音里并没有杀气,只是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也叫办事?这办的算是个什么事儿?

    面对白驹凌厉的眼神,凌云度坦然说道:“这里并不是官府限令的禁区,谁人不可走?你我在此相逢,未免麻烦,我不过是略微避让一番,为何便成了偷看你办事?”他叹着气摇着头说:“未免太过于霸道无理!”

    叶小七心里直骂这个书呆子,幸好遇上的是白煞,如果是黑煞,谁有心情有功夫和他讲道理?真是未经世事的傻书生,他当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讲道理吗?

    果然,对于这迂腐的书生之论,白煞很是不屑地笑了笑,转身就要带着云莺走。

    凌云度满脸微笑着说:“恕在下直言了,大人是否对这位姑娘有意?”

    此言一出,白驹和云莺都是满脸惊愕,齐刷刷看向凌云度。白驹率先反应过来,两步走到凌云度旁边,拉着凌云度走开几步,又回头对云莺说:“你且候着我。”把凌云度拉开很远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别乱说。”

    “我如果是乱说,你为何要把我拉这么远?”凌云度依然面带微笑。

    白驹又回头看了眼云莺,继续压低声音说:“先生既出此言,可有话语教我?”

    凌云度说:“你如此这般以霸道形式事事命令于她,她非但不能感受你的情意,反而加剧你们之间的冲突。你倒不如干脆事事如她所愿,甚至在节骨眼上再帮她一把,也许她反而愿意贴近你呢?”

    白驹叹口气说:“你有所不知,她心里有别人,我要是帮她如愿,那岂不是把她送给别人?”

    “难道你如此这般,她就不念着别人了?”凌云度笑着摇头:“虽然她对你无意,但我看她对于自己的事也未能如愿。你多帮帮她,她自然会领你的情,在她断了那边念想的时候,不就想起你来了?”

    白驹沉默了一会儿问:“非得这样吗?”

    凌云度很认真地说:“除非,你放弃她,由她去,一别两宽罢了。”说完又叹息道:“这的确是个好姑娘,就看你觉不觉得可惜了。”

    白驹微笑着一抱拳说:“谢谢先生,我可以一试。”

    凌云度回到叶小七身边的时候,叶小七禁不住讽刺说:“你这么懂女人心?没少花心思哄女孩子开心吧?”

    凌云度笑着说:“这不都用在你身上了吗。”说完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叶小七说:“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儿?”

    “这白驹,白煞大人也算得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比他们厉害的,不说京城,就算是在整个大庆国也是寥寥无几。”凌云度顿了顿,微笑着看着叶小七:“他为何竟没有发现你在这里躲着?”

    叶小七沉默地看着凌云度。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再把身份隐瞒下去似乎已经很没有必要了,但却总是难以真正地做到开诚布公。此时凌云度既然有此一问,她禁不住想,干脆,把一切告诉他好了。也许,也许这个臭书生,真的会有什么万全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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