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有些意识,田泪卿立刻感到不对劲。她本是常年习武之人,对自身动作的控制感是超乎常人的,可是此时,她竟觉得身体分外沉重。她试着微微动一下手指,一股酥麻酸软的感觉像电击一般拨动着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格外难受。她微微喘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弧形穹顶,各种尽极妖艳炫目的颜色布满了从穹顶垂下来的墙壁,墙壁上伸出的火把上燃烧着大团大团的焰火,把整间屋子映得通明。

    什么情况?田泪卿努力回想着,送亲的队伍已经接近边境,就快要到和莫邪汇合的地方了。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会浑身无力地躺在这个地方?努力思考之下,她的脑壳突然一阵剧痛,强烈的疼痛之下,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来人啊。”田泪卿试着喊了喊。她的嗓子有些沙哑,但好歹努力之下还是发出了些许声音。这下可好,她也不用故意装出男人般的粗哑声音了。

    “七王爷,您醒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使得田泪卿心中一惊,艰难回头看去,皓月国王子塞巴罕一双眼睛笑眯眯地正看过来。

    两人已经多次在战场上交手,塞巴罕也是多次败倒在她面前。田泪卿对他很熟悉,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田泪卿强作镇定问道。

    “我以为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怎么会来到了我的宫殿里。”塞巴罕一脸温和的笑容,心情好得不得了。

    田泪卿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喃喃地问:“是三哥吗?他算计了我?”

    “你真聪明。”塞巴罕赞道。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放我回去,我给你双倍。”田泪卿试着谈判。

    塞巴罕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搬了个凳子坐在田泪卿床头,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边说:“你三哥也没有许诺我什么,不过就是把你送给了我。哦对,还送给了我一个好消息,他说,你是他妹妹。”说完这句话,塞巴罕灼灼的目光对着田泪卿上下打量着,不多久又似乎感觉不够过瘾,便伸出手来轻轻掀起覆盖在田泪卿身上的被褥。

    一股凉风顺着肌肤钻进了被窝,田泪卿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被换上了一身柔软的白色纱衣,纱衣又轻又薄,几乎感觉不出什么分量。若是被褥被掀开,有什么样的东西会暴露在对方面前可想而知。

    “等等,”田泪卿惊叫了一声,发觉自己的失态,她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我妹妹呢?公主呢?”

    “她大概是回去了。”塞巴罕回道。

    “哦。”虽然不知道塞巴罕说的是真是假,田泪卿仍旧略微放下心来,她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又重新看着塞巴罕冷笑:“你们现在是饥不择食了吗,像我这样的长相还不能令你们避之不及,听说我是个女子居然就能巴巴地要了来。”

    塞巴罕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从怀里取出一叠软绵绵的物什,抖散开来,竟是一张人脸面皮:“七王爷,您说的是它吗?我把它从你脸上取下来的时候,它还热乎乎的,闻起来还是香的。面具戴久了,你怕是早就把它和自己的真实面目弄混淆了。”这么说着,塞巴罕又用双手捧起面皮放到自己鼻子下面狠狠地嗅了一嗅,并对着田泪卿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几看,忍不住赞道:“真是好模样,比你妹妹还美”。

    田泪卿这才知道自己的相貌已经呈现在他面前,此时见他那一系列的动作,被臊得满面通红,又羞又急,禁不住喝道:“放肆!”

    “放肆?”塞巴罕收起面皮,右手顺着田泪卿脸颊摸下来,拈起几缕发丝:“我要放肆的事情还多着呢。明日便将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从此之后,你可就是我的夫人了。”

    田泪卿一颗心沉了下来。明天?她努力试着想要坐起来。然而刚一用力,那种钻心的酸痛感立刻蔓延全身,激得她浑身发抖,沉重的身子却如同泰山一般纹丝不动。她只好松懈下来,微微喘着气。

    “别激动啊。”塞巴罕把田泪卿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笑着说:“你先别急,如果这么迫不及待的话……我们这里可没你们那么讲究,有些事情呢,想做也就做了。”他故意贴近田泪卿耳边呼呼吹着气说:“也许不必等到明天。”

    田泪卿心中一阵悲凉,根本顾不得去想对方的调笑,只觉得道路似乎走到了尽头,也许再也没有明天了,那是一种内心深处最彻底的绝望。然而她知道自己此时什么也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

    塞巴罕抬起田泪卿的脑袋,把自己的手臂垫在下面,也和她并排躺下了,笑着说:“你是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吗?你放心,只要你不开口邀请,我绝对不会碰你。”

    田泪卿疑惑问道:“那你把我抓来干什么?”话一问出,自己立刻觉得似乎不合时宜,羞得满面通红。

    塞巴罕却没有觉出什么来,他微微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的田泪卿问道:“你果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什么感觉?”田泪卿奇怪道。

    塞巴罕把右手隔着被子覆盖在田泪卿的小肚子上:“这里,一点儿热乎乎的感觉都没有?”

    田泪卿立刻感觉到那里有一股热流在蠢蠢欲动,她大惊失色,恐慌地看着塞巴罕:“你,我,我这是怎么了?你对我……”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塞巴罕微笑着说:“这可是你最亲爱的妹妹亲手喂给你的,媚,毒。她为了和她的如意郎君天长地久而把你送给我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看到田泪卿骤然突显的痛苦表情,他伸出手细细轻抚着田泪卿无法动弹的脸庞说:“你以为最亲近最可以信任的人,却是亲手把你推开的那个。所以啊,你在那大庆国生活,既没有交心的朋友,也没有真正能够信赖的亲人,其实是极为孤苦得很,不如就从此一心跟了我,断不会让你再这么孤身一人苦苦支撑。”

    “卑鄙!”田泪卿愤怒地骂道。

    塞巴罕不以为意地说:“你是在骂我,还是骂你妹妹?哈哈,你不要怪我们,对付非常之人当然要用非常的手断了。嘿,说起来你可能不知,我那时并不知你有如此这般的容貌,但永王告诉我你是个女子,并且要用你来替代你妹妹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立刻就感觉到自己赚大了!我对你可一直是仰望如天神,谁能想到,你会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呢?可真是……太惊喜,太意外了。”说到此处,塞巴罕还激动地搓巴着手。

    田泪卿此时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胸口处似乎被一块巨大的锤子钝钝地砸着,与此同时,小腹中一簇火苗似乎也随之燃烧起来,烤得她口干舌燥。

    看着田泪卿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白皙而光洁的皮肤上渐渐变得密密麻麻,塞巴罕笑着说:“你可千万不要用你的内力去压制那股欲望,你中的是毒,却又不是普通的毒,你说它是那种药吧,它又不全是。”他故意恶作剧般地凑近田泪卿的脸庞:“你要是不顺从它,可是真的会要了命的,而我就是那唯一的解药。”

    田泪卿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你扶我坐起来。”

    “夫人,小人遵命。”塞巴罕开着玩笑,连忙扶着田泪卿坐在床头,给她身后塞了几个枕头垫得高高的。随着这一连串动作,田泪卿把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撒娇般撇撇嘴说:“我渴了,你这里有水没,多端来些,我渴得很。”

    “有,有。”塞巴罕连忙把桌子上的水壶拿来倒了一些水出来。

    “我渴得很呢。”田泪卿摇了摇头:“你把那一壶水都给我拿来吧,我能喝完。还有……这里还有没有别的水,我喝完之后可以先烧上。”

    塞巴罕笑着说:“夫人说的是,可是也怪我思虑不周,因为我们这里本就干旱,水是很难得的,每个人分到的数量有限。我这里没有更多水了,我去吩咐人弄来些。”

    “那就先不用了,我先喝这些吧,渴死我了。”田泪卿喊着:“你先不要去喊人了,我这手脚都动不了,你帮忙喂喂我。”

    塞巴罕满脸红光,连忙把水壶碰了过来,试了试水温,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给田泪卿。田泪卿分外顺从地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之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塞巴罕还要出去寻水,田泪卿叫住了他,满面羞涩地说:“别走了。我,我现在,我想,那个……”

    “夫人答应了?”塞巴罕惊喜地问。

    田泪卿点了点头,立马把眼睛垂低,很是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塞巴罕喜不自胜,立刻扑身上前,掀开被子,对着田泪卿一通乱摸。田泪卿突然喊道:“等等。”塞巴罕停下动作奇怪地看着她,只见她皱着眉头似乎满心疑惑般问道:“你碰到我,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不会啊,中了这个毒,身体的感觉该是平时的数倍才是。”

    “可是我真的没感觉,你先等等。”田泪卿强忍着酸麻的感觉抬起手臂,动了几下指头:“好像确实没什么感觉,你等我先缓缓。”

    “不急不急,夫人慢来。”塞巴罕束手束脚地退到一边。

    田泪卿目光在屋子周围环视一圈问道:“你这里所点的灯火,都是用的什么?”

    “哦,这是牛油。”塞巴罕不知田泪卿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依然还是如是回答了。

    “油。”田泪卿用尽力气点了点头:“我想到青楼里一种增加情调的办法了你取几盏灯来,我们试一试。”

    塞巴罕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走到墙边。因为壁灯是固定在墙上的,他便用尖刀把灯座割开,这么一来,灯的底座便不是很稳当,油体在灯壳里晃晃悠悠的。他把灯摆在田泪卿面前问:“夫人要这灯有何用处?”

    田泪卿看着他说:“你试着滴一滴在我身上。”

    塞巴罕大惊:“夫人万万不可,这灯油滚烫,万一伤了夫人。”

    田泪卿说:“可是我现在全身麻木得很,一点感觉也没有,你如果不照做,我可就什么乐趣都没有了。”

    塞巴罕无奈,只好小心翼翼地点了一点到田泪卿手臂上。田泪卿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说:“真的好舒服。”不等塞巴罕再说话,她又看向其他几盏灯:“你去把那几盏灯也弄过来,免得这一个不够用。”

    “夫人你……这么重口味。”塞巴罕皱了会儿眉头之后突然松开,用手指刮了刮田泪卿的鼻头说:“夫人要小心,这灯座不稳当,可别弄歪了,为了防风雨,这屋子里的壁纸全都是浸过油的,弄出火来很危险。”

    田泪卿笑笑说:“我早就看出来了,还用你说。你快去,快去。”

    塞巴罕便把其他几盏灯都取下来,按田泪卿的吩咐依次摆在床沿上,笑着说:“夫人,我可以上去了吗?”

    田泪卿突然收起所有笑意,用力拿手一挥,床边的油灯便一盏推动一盏尽皆倒下,灯油泼洒出来在床上肆意流淌着。塞巴罕大吃一惊问道:“夫人这是作何?”田泪卿微微喘了喘气,再一抬手,把头上的纱帐帘子尽数撕扯下来。纱布沾了灯油,一下窜起几米的火舌,舔到屋子的穹顶,火势就此蔓延起来,在田泪卿和塞巴罕之间形成一道火墙。

    “夫人这是何苦?!”塞巴罕呆在火墙之外,一时间忘了逃命。

    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田泪卿感觉似乎已经用尽了自己平生的所有力气,她重重跌倒在火笼之中,忍受着煎熬冷笑说道:“谁是你夫人?我田泪卿宁死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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